啥?
中年人一愣,下意識地朝謝老所瞧的方向望去,竟然真瞧見角落裡有個弟子正一手寫字,一手在半空中亂按。
最重要的是,他翻閱卷軸的速度極快,旁邊兩名弟子還在抱著算盤苦算呢,他竟然已經刷刷地往後翻了不少。
明顯是在亂來!
中年人心裡咯噔一聲,心想:完了。
謝老平日裡最討厭那種偷奸耍滑、渾水摸魚的人了,突然這麼問,這怕不是要興師問罪?
於是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扭頭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另個一人,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罵:“周管事,你平時是怎麼管教弟子的?”
“啊?”
“啊什麼啊?先前我就和你說了,賬目一事不容馬虎,一定要挑仔細的人來,這種濫竽充數之輩,你竟然也敢放進藏經樓來?難道你平時領著俸祿就是這麼辦的事?”
“……”
周管事被他吼得有點懵。
先前謝老突然喚出水幕查看屋內情況,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他想著自己頭上還有兩三個長老呢,就算有什麼事,應該也和他沒有太大關係,所以也就沒怎麼當回事,沒想到這把火這麼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同時他心裡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怨氣——他先前明明都再三叮囑過了,這些外門弟子怎麼還是如此不靠譜!
就算要摸魚也彆趕在這個時候啊!
“各位長老息怒……息怒啊哈哈息怒……”同時麵對幾位上峰,周管事隻能戰戰兢兢地賠笑,姿態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但一提起孔方,他又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此子平日裡表現不錯,沒想到背地裡卻是這幅模樣。實在是……唉。”
“此等風氣決不能姑息,各位長老放心,我這就去把他趕出去!”他說著便衝幾人拱手行了一禮,轉身要往樓下去。
可與此同時,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蒼老卻威嚴的聲音。
“站住。”
周管事動作一僵,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似的,整個人當場定在那兒,連動都動不了。
“謝、謝老?”
謝嶽沒理會他,轉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中年人,淡聲道:“你,把我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
中年人微怔,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但還是按要求,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說:“您剛才問,角落裡那個一手寫字、一手在半空中亂按的弟子是誰……”
謝嶽聞言欣慰地點點頭,摸著胡子笑嗬嗬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年紀大了,耳朵出問題了呢,這不挺好使的嗎?”
中年人:……
話一說完,他頓時臉色爆紅!
這話說的,要論年紀大,在場哪個比得過他謝嶽?這擺明了就是在挖苦他聽不懂人話呢!
搞了半天,難道是他們會錯意了?
可一個外門弟子有什麼好關注的?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是我想岔了。”中年人尷尬地笑笑,轉頭又清咳一聲,正色道,“周管事,謝老問你話呢,那弟子叫什麼?”
周管事:……
怎麼哪哪都有他!
周管事心裡叫苦不迭,但也不敢再抖什麼機靈,連忙老實回答道:“回謝老、錢長老,此子名叫孔方,中洲人士,年十八歲,五靈根,兩年前就到了練氣六層。”
“他是拜在盤牙峰的外門弟子,劍法雖然不怎麼精通,但算數還不錯,進入咱們內務堂已經有兩年左右了,今年剛從丁組升到丙組。”
說完,周管事偷偷抬頭看了眼謝嶽,可惜後者臉上的胡須太厚,壓根兒看不出什麼表情,嘖!
謝嶽:“孔方?”
周管事:“嗯……”
謝嶽:“倒是個好名字。”
周管事:嗯???
謝嶽也沒多解釋,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著胡須,就那麼眼也不眨地在旁邊看著。
屋內的孔方對此渾然不覺。
更不知道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他已經在被內務堂除名的邊緣走了一遭。
如今他滿腦子都隻有賬目。
麵對堆積如山的卷軸,周圍的師兄們沒算多久便開始頭昏腦漲、紛紛叫苦不迭;
唯獨他一個人越算越快、靈台也越來越清明,阿拉伯數字與珠心算搭配,簡直如有神助!
其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隻會覺得他可能是掌握了什麼特殊方法、算得比較快,但謝嶽卻一眼就瞧了出來:
這小子,分明是在算賬時動用了靈力。
但有意思的是,他自己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
化作水幕的牆壁這頭,弟子們忙得熱火朝天。牆壁那頭,一眾管理層陪著謝嶽沉默罰站。
謝嶽不開口,他們也不敢吭聲,隻能默默地站在那兒當監工。
直到片刻後,謝嶽冷不丁地扔出一記響雷:“此次核算結束後,把那個叫孔方的男娃提到乙組來。”
提到乙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