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幾個小蘿卜頭,她也不由得笑了。
“所以道友是先認識了我那幾個徒弟?”
謝驚安也沒說是或者不是,但明黛見他神情自然,心中原本有的七分戒備也頓時隻剩下了五分,甚至還為自己之前先入為主的猜忌而有些心虛。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不應該因為人長好看、性格又隨和,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個手持重要劇本的反派角色。
於是明黛那找音樂老師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不入職,友情演出一下也行啊。
明黛:“謝道友覺得我們峰的弟子如何?”
謝驚安:“劍宗臥虎藏龍,不愧為中洲之首。某雖不懂劍,卻也時常為他們的毅力折服。”
“平日裡遠聞青山峰上朗朗書聲,有幾句話倒是令某印象深刻。”
明黛:“哪幾句?”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幾秒鐘以後的明黛肯定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這個問題。
但此時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隻有滿腦子的好奇。於是她便看見謝驚安眼眸帶笑地瞧向自己,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語氣說:
“青春似火,超越自我——”
明黛:……
好了,可以不用念了!
一天之內動工太多次,腳趾頭也是會累的!
她正要再硬著頭皮說點什麼,卻聽見旁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明黛下意識地隨眾人一起朝大殿之中望去。
隻見那偌大的水幕之中,一艘造型奇特的靈舟破開層雲緩緩駛來,伴隨著一陣悠揚的號角聲,金光穿透碎雲層層灑下,烏船側畔玄鳥齊飛,場麵好不壯觀。
“開陣!”
高堂之上,掌門沉聲說道。
威嚴的聲音透過法陣傳遍劍宗上下,振聾發聵。
與此同時,原本純淨無瑕的天空中慢慢顯現出一道幾近透明的屏障,即便是隔著水幕,明黛也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靈力與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壓,甚至連識海深處也隱隱震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修仙者固然神通廣大,但於這浩渺天地之間,卻也仍然似草芥,如浮萍。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下來。
哪怕是明黛也難得露出了肅穆的神情。
很快,那通天的靈力屏障上慢慢出現一陣水紋似的波動,遠處靈舟在千萬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駛來、穩穩穿透屏障,在山峰上投下一片厚重的陰影。
明黛同諸位長老峰主一起在主殿內隔著光幕觀禮,除了驚歎於那靈舟的精巧構造之外,倒也沒有太大的感觸,但對於此時身處外界的弟子而言,那靈舟所過之處,說是遮天蔽日也不為過。
一眾小弟子費勁巴拉地仰著頭,目光如炬,像是恨不得把船底都望穿似的,自打那靈舟出現在視野當中,他們的嘴巴就沒合攏過。
“這就是傳說中的蓬萊閣?也太氣派了吧!”
“周圍那些會動的木板是什麼?船槳?可是船槳不應該是用在水裡麼?而且感覺長得似乎也和普通船槳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那是飛槳。”旁邊年長的師兄忍不住插嘴科普。
“飛槳?”
“蓬萊閣精於機關,簡單來說,飛槳就是在機關術的基礎上又輔以風靈力的陣法,從而達到禦空的效果——彆看那東西長得奇怪,光是一副飛槳就得要好幾萬靈石呢!”
好幾萬靈石!
一眾沒有見識的小弟子紛紛發出了驚歎,在他們的概念裡,幾百靈石就已經算得上是巨款了,幾萬靈石……那得用多大的芥子袋來裝呀!
更彆提這還隻是其中一副飛槳的價格,整艘靈船換算下來,那不得直接翻了天?
在他們淺薄的印象中,蓬萊閣一直隱居海外仙島,所有島嶼加起來恐怕都還沒他們一個峰頭大,那麼小一個宗門,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愚昧!愚蠢!天真!難道你們不知道蓬萊閣是全修仙界第二富的宗門嗎?”一旁的師兄麵露鄙夷地說道,但言談中似乎又有些豔羨。
他慷慨激昂地說:“知道為什麼蓬萊閣的人三年一出關嗎?都是為了拉訂單啊!”
“整個大陸的靈舟幾乎都是他們做的,對他們而言,那靈石撒起來就跟石子似的,心情好了,拋水聽響都不為過!”
小弟子們想象不出來那場景,但並不妨礙他們齊齊喊“哇”。
有人好奇地問:“那全修仙界第一富的宗門是什麼?”
那人臉色一僵,忽然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神色不自然地說道:“……小孩子家家問這麼多做什麼,一邊玩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弟子們哪肯甘心?
“師兄你就說說吧!”一群小孩兒七嘴八舌地央求道。
青年拗不過,又極好麵子,隻好含糊地回答道:“還能是哪個?自然是合歡宗了咳咳……”
怕人繼續追問,他又連忙說:“至於倒數第一,嘖嘖,那肯定非咱們劍宗莫屬了。”
光是眼前這艘靈舟,恐怕都能抵上他們大半個宗門呢——當然,這隻是青年自己的猜測。
“師兄懂得真多!”
“嘁,這才哪兒到哪兒。”
青年弟子被他們圍在中間,很快就有些飄飄然,牛皮也少不得越吹越大。
一會兒說什麼蓬萊閣遍地靈石,一會兒又說什麼吃的用的全是天材地寶,那樣子,仿佛恨不得立刻脫下劍宗門服認祖歸宗似的。
偏偏一堆小弟子還聽不出來,一個勁兒地點頭附和。
徐瑉玉站在外圍聽了半截,忍不住有些心癢,回頭衝雲時嘀咕:“師兄,機關術這麼賺錢的嗎?我現在開始學還來不來得及啊……”
雲時瞥了他一眼:“來得及。”
徐瑉玉大喜:“真的?!”
雲時麵無表情地說:“你現在跑還來得及,不然我就要代替師叔教訓你了。三、二——”
“師兄我錯了!”徐瑉玉連忙舉手投降,企圖自證清白,“我就是想著要是能賺錢的話,師叔就能輕鬆一些了。其他什麼都沒想啊!”
雲時:“你還委屈上了?”
徐瑉玉:“不敢不敢……”
就連小豆丁也揮舞小拳頭:“師兄欠揍!”
徐瑉玉:“喂!”
眼瞅著執法的師兄已經過來了,雲時默默將兩個師弟師妹拉走,離那群人遠遠的,同時叮囑道:“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修劍最重要的就是修心,若是因為靈石之類的身外之物而擾亂了道心,修煉恐怕也就到頭了,以後少湊這些熱鬨。”
小豆丁用力點頭。
徐瑉玉懨懨應聲。
沒過一會兒,他突然又轉過頭來定定地盯著雲時,一臉嚴肅地問:
“師兄,師叔是不是給你開小灶了?”
雲時心裡咯噔一下。
他鼻翼微動,不著痕跡地嗅了嗅——
不對,嗅什麼嗅,這是他今早剛換的衣服,不可能會有酸辣粉的味道。
雲時不動聲色地問:“什麼意思?”
徐瑉玉完全沒注意到自家師兄的心情起伏,咋咋呼呼地說:“你現在說話和師叔也太像了!她肯定是單獨給你開小灶了!你們學了什麼?劍法?心法?還是其他什麼我們沒見過的?”
雲時:“……”
他語氣微妙地問:“你想知道嗎?”
徐瑉玉不假思索地說:“想啊!”
雲時點點頭,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提劍劈柴吧,全部四等分大小,以你的準頭應該沒問題。不是師兄攔著你,機關術這種東西真的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