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拾月從來沒有想過的。
當初她拚死爬上通天梯後又選擇青山峰,隻不過是因為這是九峰中唯一一座不以靈根為門檻的峰。
所以即便入門後師父教導不多、條件艱苦,她也沒有半句怨言。
於她而言,青山峰隻不過是她自我救贖的一塊跳板。師父也好,同門也好,都沒有修行來的重要。
但此時此刻,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其實也有一絲觸動。
於是她下意識地收緊了捧著碗的雙手,將臉埋在那騰騰熱氣當中,一口熱湯下肚,渾身都漸漸暖了起來。
李拾月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也不知道自己今後將會麵對什麼,但她能感覺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心中那堵厚厚的防護牆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變薄。
……
不久後,蓬船駛出碼頭,船槳劃破平靜的水麵,層層波紋再度蕩漾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碗胡辣湯起了作用,李拾月的精神頭逐漸好轉,連頭也不怎麼暈了。
但一直就這麼坐著也無聊,再加上船體一直搖晃,甚至連奇安都開始打起了瞌睡。
李拾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低聲問雲時:“師兄,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雲時睜開眼:“怎麼了?”
李拾月:“你們為什麼會找到這來?”
雲時:“啊?”
李拾月抿唇:“我是說……你們怎麼會想到要來找我?”
最初剛出事的時候,她其實也想過給青山峰上傳信,但李府看管她看得很嚴,消息根本傳不出去。
李拾月很慶幸他們在關鍵時候趕到,救了自己一命,但同時又有些地方想不太明白。
劍宗距離此地最快也要走大半個月,也就是說他們必須提前大半個月出發才能剛好趕上她成親——這未免也太湊巧了。
雲時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
反倒是一旁的徐岷玉插嘴道:“其實是小師妹夢到你出事了。”
“那個夢據說特彆真實,所以師叔才連忙帶我們趕了過來。”徐岷玉不知道阿阮有預知的能力,但是他無條件相信自家師叔。
李拾月:“小師妹?”
徐岷玉一拍腦袋:“啊,師姐還不知道吧,阿阮其實是女孩兒。師兄你看!我就說吧,不光我不知道,師姐也不知道。”
後半句話,他是衝著雲時說的。
卻不想對麵的李拾月淡聲說:“我知道啊。”
徐瑉玉驚了:“你怎麼會知道??!”
李拾月覺得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當初師父帶她回來的時候,就是我和師兄一起照顧的,我為什麼會不知道?”
徐瑉玉怪叫:“可師叔也不知道!”
船艙外的明黛輕咳一聲示意自己聽得到。
徐岷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雲時瞥他:“師叔才回來,不知道很正常。分明是你平時太馬虎了,”
徐瑉玉嘟囔:“那奇安也不知道!”
雲時:“你們倆都馬虎。”
原本昏昏欲睡的奇安:“……”
他好像路邊一條無辜的狗,趴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給踹了一腳。
李拾月:“那小師妹呢?她一個人在家嗎?”
雲時看了眼徐岷玉:“說來話長。”
徐岷玉:“長話短說,她這會兒應該在蒼城玩呢。”
按照原計劃,徐岷玉原本應該跟著青容去蒼城的,但聽說師姐出事之後,他便立馬改變了主意。
明黛原本隻打算帶奇安,畢竟有時候獸形會比人形方便一些,但沒想到雲時和徐岷玉都堅持要去,她隻好將小豆丁托付給了青容。
一提起這事,徐岷玉忍不住說:“我可是放棄了好多好多靈石趕過來的!師姐你以後可不許再嫌我煩了!”
他也就是隨口一提,壓根兒沒想其他的,卻不料李拾月還真沉默了片刻,十分鄭重地說了“謝謝”。
徐岷玉撓頭:“呃……不客氣?”
二師姐難得沒懟他,倒是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了。
借此機會,雲時將近來幾個月峰上的一些變化也和李拾月提了兩句,免得她回去以後什麼也不知道。
李拾月認認真真地聽著,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大半。很快,天邊被霞光染紅,周圍也漸漸多了許多其他的船舶。
估摸著是快要到沛州了。
從沛州出發,再坐兩三天的船,他們便可以換陸路了。
李拾月心裡這麼想著,撩開船簾,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全然陌生的景象。
她愣了一下,連忙轉頭去看明黛:“師叔,這好像不是回劍宗的路。”
明黛絲毫不慌,淡定地說:“對。我們暫時先不急著回去。”
徐瑉玉從李拾月身後探出一個腦袋:“那我們要去哪兒?”
“合歡宗。”
在阿阮的夢裡,與拾月成親的正是合歡宗的烏音長老。此人心胸狹隘,當日接親不成,之後指不定還會出什麼幺蛾子,
她唐明黛雖然不是什麼愛惹是生非的人,但也向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主,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怎能不上門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