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嘗到蜂蜜甜甜的滋味,但也付出代價。刷過牙的小朋友,因為吃了“潤唇膏”,又被揪到主臥的衛生間,重新刷了一遍小米牙。
小團子放下牙刷,又漱口之後,從凳子上蹦下來,踢著拖鞋往床上跑。
江屹擋住她的去路。
“爸爸,讓一下!”
江屹眯起眼睛,紋絲不動。
糖糖探頭探腦,發覺爸爸怪怪的。
知道了,是因為她沒有禮貌!
小團子再次軟乎乎地開口:“爸爸,請讓一下!”
江屹:……
明白了,糖糖信不過,以後靠自己。
等到爸爸回去,糖糖蹦到自己和媽媽的大床上。
她小腳丫一勾,踢走了拖鞋,“咻”一下鑽進被窩。被子香香的,除了有媽媽護膚品的清新味道之外,還有曬過太陽之後自然溫暖的氣味。
太舒服啦。
祝心打開房門看看江總離開的背影,一臉狐疑。
他剛才分明在密謀什麼,但是——失敗了?
“媽媽,過來睡覺呀!”糖糖招招小手。
祝心回來,掀開被子,把糖糖摟進懷裡,當成小暖爐:“剛才爸爸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什麼呀?”
“傍晚的時候,你們在小花園聊什麼?”
糖糖突然就想起來了,如遭當頭棒喝。
她呆若木雞,好半晌才說道:“爸爸說這個房間是他和媽媽的,要搶回來,我忘記了。”
祝心挑眉。
最近他們感情升溫,用李嫂的話說,就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似的。他提過要搬回來住,但她彆彆扭扭的,沒同意,拒絕的時候還想著會不會怪傷人的。
誰知道一不小心,他就把主意打到糖糖頭上。
現在她是半點愧疚之情都沒有了!
祝心用幾分鐘的時間,就讓小朋友倒戈回自己這邊。寶寶和媽媽最好了,怎麼都得幫著媽媽才對。
糖糖頓時也不懊惱了,母女倆高高興興地商量聽什麼睡前故事。
每天睡前要給糖糖講故事,是一項大工程,說是體力活都不為過,因為她的精力無比旺盛,時常講得祝心連口水都乾了,還睡不著。
這會兒,祝心眼睛一亮,打開手機的聽歌軟件。最近播放列表裡是蔣瑤星的新歌,她和蔣瑤星算不上多要好的朋友,但在節目中有點交情,蔣瑤星發新歌的時候,她發微博幫忙宣傳了一下。這幾首新歌很好聽,但不是糖糖的菜,祝心在搜索欄打了幾個字,找到小朋友的菜。
“現在是橙子媽媽講故事時間,今天我們要講的故事是——”
手機裡傳來輕柔舒緩的聲音,糖糖睜圓了眼睛。
看著她興奮的小臉,祝心鬆了一口氣,將手機音量加大,放到床頭櫃上。
今天她可以解放了。
糖糖躺在被窩裡,一本正經聽故事。
隻不過小團子不老實,要求多多,嫌故事聲音太響亮:“我們幼兒園午睡的時候聽故事,都是很輕很輕的。”
祝心把手伸出被窩,一連調整好幾回手機音量。到最後,她的耳朵豎得高高的,都聽不清故事的內容,可再一轉眸,寶寶還聽得津津有味的。
她滿臉詫異,原來孩子的聽力要比成年人好不少!
祝心聽不清故事,又還沒打算睡,就時不時找糖糖閒聊。
“橙子媽媽講故事,乍一聽,還以為是蟶子媽媽呢。”
“蟶子是什麼?”
祝心來勁了:“蟶子就是《海綿寶寶》裡的痞老板啊。”
她說完,又覺得不對,拿手機查了查,糾正道:“不對,他們說痞老板不是蟶子,是海洋裡一種浮遊生物。”
“奇怪了,怎麼和蟶子這麼像呢。”
祝心自顧自念叨了會兒,垂下眼簾,發現糖糖好奇地眨巴著眼睛。
她問:“你不會沒看過《海綿寶寶》吧?”
糖糖搖搖頭。
祝心:……
母女倆還是有點代溝的。
……
第二天是周末。
吃完午飯後,範青英和江朝暉就到了,要接寶寶回老宅。
糖糖總是被爺爺奶奶請去老宅做客,早就習慣了。大概是擔心糖糖在老宅沒有歸屬感,常嚷嚷著要回家,因此範青英總是在她耳畔洗腦——老宅就是寶寶的另一個家。
時間長了,小團子終於被洗腦成功。
原來她有兩個家哇。
老倆口牽著糖糖出門。
臨上車前,範青英又折返回來,對江屹說:“今天是情人節,有沒有準備驚喜?”
江屹默默地掃範青英一眼。
這神神叨叨的八卦表情,很不像他媽。
“我就知道你沒準備。”範青英很不讚同地搖頭,緩緩道,“要不帶祝心出去吃一頓飯,我一個老朋友,就是喬阿姨,她開的西餐廳名氣很大,每到節日都要提前訂位。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騰一個包廂出來,再準備點玫瑰什麼的。”
範青英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從包裡拿出手機要打電話,可一抬眼,看見她兒子微微揚起的唇角。
這表情和平時不一樣,沒這麼冷漠,變得溫和。
範青英微微一怔,神情變得不自然。
“準備好了。”江屹說。
“那就好。”她輕咳一聲,“我先走了。”
江屹站在原地,目送範青英離開的背影。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麵,仍舊是鏗鏘有力的聲音。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特彆不喜歡這聲音,隻要這“咚咚咚”的聲音在家中響起,就意味著責備與壓力。但現在,範青英步履匆匆,小跑著到糖糖身邊,溫聲道:“彆催彆催,奶奶來了。”
江屹緩緩收回視線。
其實他的父母能回來,定居在北城,沒有他過去想象中這麼糟糕。
“先生,您交代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劉管家說,“還有——”
劉管家話還沒說完,餘光一掃,看見祝心快步從彆墅裡走出來,立馬噤聲。
“要去哪裡?”江屹上前問。
祝心停下腳步:“回祝家收拾一下。”
以前是江屹手下留情,上回他按照祝心說的,對遠航船業進行撤資,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祝家昌撐不住了。
遠航船業終於宣告破產,如今他名下房產被清算,雖沒有引起大波關注,但好歹企業風光一時,還是有不少人對此感到唏噓。
祝心是臨時接到通知,想著回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整理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落下什麼。她原本沒打算讓江屹陪同,可祝家人將破產的主因歸到她頭上,江屹不放心她獨自前往。
他回書房拿了車鑰匙:“我送你去。”
去祝家的路上,祝心的心情絲毫不受影響,並不是強裝出來的輕鬆。
她主動提起他昨天打的如意算盤,笑聲清脆,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
江屹被噎了一下。
胖娃沒有完成任務也就算了,居然還出賣爸爸。
“白給她騙走一根棒棒糖。”江屹說,“讓她還我。”
祝心笑出聲:“一根棒棒糖而已,我幫她還。”
就算她不還,小團子自己也能解決問題。
糖糖可大氣了,也就是帶著爸爸去小賣部,抬手刷一下支付軟件的事。
江屹:……
以前就隻拿糖糖沒辦法,現在多了一個,母女倆搭夥欺負人。
……
祝家昌黑著臉,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徐綺茹的眼睛都哭腫了,也懶得再像小嬌妻似的挽著他的臂彎,隻神色黯然,坐在沙發的另一個角落。
祝賀還在房間裡蹦蹦跳跳的,他這麼小,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小富二代,更不清楚父母在愁什麼。堆成山的玩具被他抱出來,東一個西一個地扔了遍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聲響起。
徐綺茹知道是祝心來了,“騰”一下站起來,就要去找她算賬。
可房門一打開,她第一眼看見的,是祝心身旁的男人。
江屹身材頎長,很顯眼,麵無表情,淡淡地掃徐綺茹一眼。
徐綺茹被這迫人的氣勢震懾,不敢糾纏,僵硬地站在原地。
祝心目不斜視,與她擦身而過,肩膀微微相撞,毫不避讓。
徐綺茹退了一下,氣得雙目通紅,做了個深呼吸。
祝心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徑直回自己的房間。
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但床上和書桌,都布滿了灰塵。徐綺茹大概是故意不讓人清掃。
“都好幾年沒來過了。”她坐在書桌前,拉開抽屜。
抽屜裡有泛黃的獎狀、同學錄,小時候和同學們拍的照片等等。
當年搬出祝家時,她壓根就沒打算帶上這些,可現在再回頭看,其實童年的回憶也很有紀念價值。
祝心翻開很有年代感的卡通小相冊,給他看自己拍的大頭貼。
江屹低眸,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停留在上麵。
兒時的祝心是小公主的打扮,看起來稚嫩可愛。
“從小漂亮到大。”江屹不誇張地說。
祝心對這讚美很受用,更有興致了,繼續和他分享其他回憶。
江屹一直耐心而又安靜地聽。看她說起過去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他笑著,目光落在抽屜的最深處:“這是什麼?”
祝心撲上去想要攔住他。
隻不過江屹快她一步,手中已經捏住一遝信封。
“這是?”
祝心轉念一想,她又不理虧,急什麼呢。
“男同學給我寫的情書。”
江屹抬眉:“哪個男同學?”
“我們學校校草。”祝心理直氣壯。
江屹沒有看信的內容,將一遝信封放回書桌上:“小學生也評校草?”
“你怎麼知道?”祝心嘟囔。
江屹指了指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淡淡道:“剛學會寫字就懂追女孩了。”
祝心:……
被發現了,現在是小學雞實錘。
不過小學生多閒啊,自發評校草一點都不奇怪!
她試圖轉移話題,然而沒成功。
江屹問:“為什麼保存得這麼好?”
祝心打量他的神色,再品一品他的語氣。
酸溜溜的?他居然酸一個小學生?
祝心失笑。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情書,是小時候男同學在轉學之前塞給她的,好幾封,當時她都要嚇壞了,回家時鬼鬼祟祟,塞進抽屜最深處的角落裡,生怕被家長看見。
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像是她刻意保存似的。
祝心沒解釋,慢悠悠地挽了挽耳邊的發絲,站起來去衣帽間前:“哎呀,這些衣服都過時了,五年前沒拿,現在也不帶回去了。”
江屹默默將一遝情書重新塞回抽屜角落。
這些也彆帶回去了。
……
祝心來的時候順便在車後備箱放了個行李箱。
她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起來,江屹便回車上拿箱子。
等到江屹一走,祝家昌終於找到機會,來到她的房間。
“這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但以後再也不是你的家了。”祝家昌望著她,痛心疾首道,“你怎麼忍心?”
“這裡早就不是我家了。”祝心冷淡道。
祝家昌深吸一口氣。
他們一家三口馬上就要搬走了,搬到鄰市。早前他身邊多少還有些錢,讓徐綺茹以她姐姐的名義買了一套小居室。那會兒是因為老朋友家裡出事,他才在彆人名下買房,以備不時之需,但沒想到,居然真的派上用場。
二室一廳的小房子,他都已經幾十年沒住過,搬過去肯定是吃苦的。將來沒錢沒房產,他一把年紀,難道還要去打工?
走到這一步,祝家昌將所有責任推到祝心身上,他厲聲道:“我好歹是你爸,看著我吃苦,你過意得去?真沒想到,辛辛苦苦培養了你二十多年,到老居然還靠不住你。”
“你這不是還有個兒子嗎?”祝心笑吟吟道,“將來靠他。”
祝家昌氣結,怒極反笑:“你自己過上好日子,從來沒想過感恩?”
“我知道,你現在和江屹的感情不差。但是,當初商業聯姻的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要不是因為我,你的下半輩子能衣食無憂?”
“祝心,這些都是你欠我的,做人不能太忘本!”
祝心不動聲色地聽著,腦海中冒出網上一句很火的話——彆人生氣我不氣。
她將同學錄和相片疊在一起,懶聲道:“就算不結婚,我下半輩子靠自己,也能衣食無憂。”
停頓片刻,她又抬起眼,淺笑道:“欠你的,要不要還回去?不如我明天一早就去離婚,就不算忘本了?”
一陣不輕不重的動靜,打斷父女倆的對話。
祝家昌回頭,看見江屹,神色僵了一下,憤而離開。
“行李箱這麼大,又沒多少東西,真是大材小用。”祝心嘀咕。
江屹幫她,將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收拾起來,平平整整地放進行李箱,再合上。
“其實帶回去也沒什麼用,到時候就隻是放在儲藏室。”祝心又說。
江屹沒接話,站起來,提著行李箱在前邊走。
祝心意識到——
不得了,生氣了?
回去的路上,江屹一路不吭聲,給她擺臭臉。
祝心主動找了幾次話題,可人家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她也不樂意了,把頭一撇,雙手抱臂,望向窗外。
當車子緩緩駛回時,劉管家連忙上前。
後備箱打開,他將行李箱提下來,掂了掂,一點都不沉。
隻是行李箱不沉,心倒是挺沉的。
因為心思細膩的劉管家,敏銳地發現先生和太太鬨矛盾了!
在情人節鬨矛盾,能不能在情人節和好?
要是糖糖在就好了,彆說不會讓爸爸媽媽吵隔夜架,隔秒都難。
祝心從來不落人後,江屹生氣了,她就要比他更氣,邁開大步走在前邊,“砰”一聲,順便摔了房門。
隻是幾封情書而已,吃醋就吃醋,居然還給她鬨脾氣,誰給慣的?
江屹跟在身後,眉心微微擰起。
她說要離婚,還有理了?
……
主臥裡什麼都有,祝心翹著腿躺在床上追劇。
從恐怖片、懸疑片到喜劇片,她換了好幾部劇,但都靜不下心。
不好看。
李嫂之前說他們在熱戀期,所以熱戀期,是不是比較容易吵架?
祝心想了又想,但腦子像漿糊,垮著小臉鑽進被窩,睡了一覺。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她伸了個懶腰,掏出手機刷朋友圈。
朋友圈裡,圈中同行、塑料名媛和老同學都在曬情人節禮物。
祝心氣鼓鼓地,給每一個人點讚,將手機丟回被窩裡。
肚子有點餓,她起身去廚房找吃的。
她走得很慢,腳步輕輕地,畢竟都沒人來哄,自己出來找吃的,多難為情。
“太太?”劉管家看見她。
祝心立馬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劉管家說:“您終於醒了,先生給你做了晚飯,剛才敲門,但是您沒出來。”
祝心的氣消了一點點。
來敲門了?
“我在睡覺。”她走到餐桌前,愣了一下,“這些都是他準備的?”
桌上擺了一支紅酒和蠟燭,是花了心思的。
一小碟一小碟的精致料理,好像很難吃飽,但好看。
“食材都是新鮮空運過來的,先生早就準備好了。”劉管家說,“這個好像叫什麼——什麼哦嘛什麼的。”
“omakase?”祝心問。
“對、對!”劉管家眼睛一亮,“就是這個。”
祝心又好氣又好笑。
劉管家生怕江屹有話不說清楚,浪費了提前準備的一番心意,又說道:“先生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祝心跟著劉管家去了二樓一間空置的房間。
房間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盒。
她睜大眼睛。
禮物有點多,大概是江屹不知道她究竟喜歡什麼,一股腦全買回來,準沒錯。
又或許是,他認為這麼多年沒送過禮物,一口氣補齊?
不得不承認,祝心的心情好多了。
她緩緩走上前,搖晃一個個包裝盒,再將禮物拆開。
這些禮物,都是她曾經和他提起過的。
第三期節目中提到幾個高奢品牌其中小眾係列的衣服和包包,並不好買,不知道他是用什麼辦法,居然都買到了。
她說喜歡一輛車,但出過車禍之後,她對駕駛位有陰影,不敢開。如今車鑰匙就在禮物盒裡,裡麵還塞了一張小卡片,寫著如果不敢開,就多請一位司機。
祝心哭笑不得。
這麼張揚的跑車,一共也才兩個位置,還要算上司機的份嗎?他來開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