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扮演夫子的書法老師從研墨、握筆開始教時,賀明雋已經連在心裡吐槽一句都欠奉。
他往硯台中倒了點水,然後左手提著右袖,右手拿著墨條慢慢研磨。
墨味飄出來的時候,賀明雋輕輕皺了下鼻子,有些嫌棄。
他從來沒有用過如此劣質的墨條。
再一看宣紙,也是差不多的檔次。
大多數時候,賀明雋不是個講究人,但在某些方麵,他又有點矯情。
如果是私下裡,這種紙墨,他都不會落筆。
但現在到底是在錄節目,參與應付一下而已,他就完全沒有“找碴”的想法了。
正在看直播的觀眾並沒有發現賀明雋的嫌棄,因為鏡頭主要落在他的手上。
賀明雋已經換上了書院服,袖口大約有兩個手腕寬,衣服主體是月白色的,隻有袖口和領口有青灰色封邊。
現在他衣袖微微提起,邊緣貼在腕骨上,再往前,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手筋微微凸起,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微曲的手指比平時更顯修長,指腹捏著黑色的墨條,極黑和極白的兩種顏色形成一種分明又純粹的美感。
他的手已經宛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了,研磨的動作更是賞心悅目。
[看他這動作,像是會寫毛筆字的。]
[這隻手,真的很適合抓床單。]
[你這磨的哪裡是墨啊,分明是我的心!]
[誰懂啊,他身上有種文人雅士的高潔氣,但他越高嶺之花,我越覺得他勾人。沒錯,我就是饞他身子,從臉到喉結,到腳踝,還有手……沒有一處不符合我XP!]
……
賀明雋研完墨,就拿起毛筆,先用清水將毛筆潤濕,再蘸墨、膏筆。
他寫了幾十年的毛筆字,這些都是做慣了的。
他的動作絲毫不見生疏,隨意自然,落到彆人眼中,就是優雅至極。
左手伸出兩指,壓著宣紙一角調整了一下位置,右手握筆落下,他以豎為行,自右向左書寫。
聽夫子說完這堂課通過的要求時,賀明雋已經寫了兩個字找回感覺。
他又換了一張宣紙,開始寫夫子布置的作業。
直播鏡頭還沒來得及切到紙上。
[該不會他隻是架勢擺得足,但根本不會寫毛筆字吧。]
[字寫得不好沒關係,姿勢好看就行。]
隻有導演等工作人員通過另一個鏡頭看到賀明雋的字,心裡既奔潰,又無限感慨,還有種塵埃落定果然如此的無奈認命。
賀明雋到底會多少東西啊?彆的藝人恨不得宣傳得天下皆知,而他的團隊大概是在保密局工作的吧,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
不管心裡怎麼吐槽,導演還是讓導播先不要給賀明雋的字近鏡頭,留個懸念。
*
賀明雋錄節目時一直不積極,話也不多,現在寫起毛筆字來
,他就更安靜了。
而另一位同窗周政就沒有這個耐性了,他對練字沒什麼興趣,更彆提毛筆字,那軟塌塌的筆觸,還要一直懸空的胳膊,都讓人心煩。
周政抬頭看看夫子,再往右伸長脖子瞄賀明雋在寫什麼,他抬左手遮住嘴,輕聲喊道:“喂,你不好好聽課,在寫什麼呢?”
賀明雋眼皮都沒抬,回道:“專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專心?寫這個有什麼用?”周政還以為他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有點不明所以。
賀明雋就沒再回答了,又蘸了一下墨,繼續寫字。
周政很有做學渣的天賦,說小話的時候還能眼觀六路,一瞥見夫子抬了頭,他忙收回脖子正襟危坐。
夫子當然發現了,但這畢竟不是正經課堂,就沒有嚴格要求,而是背著手走下來,打算就近指導一下。
夫子最先關注的,是看起來就像問題學生的周政。
等夫子糾正指導完周政,再一回頭看賀明雋——謔,他一張三尺(規格為55厘米X100厘米)的宣紙都寫了大半。
外行人看熱鬨,內行人看門道。
身為專業書法老師的夫子一眼就看出來賀明雋何止是學過,甚至比他寫得都好。
這得有幾十年……嗯,十幾年的功底了吧?
——聽說這人才二十出頭。
救命,導演也沒給他說過這種情況啊!
夫子像監考老師一樣在賀明雋身旁站了好一會兒。
而賀明雋也如同學霸一般波瀾不驚,連手都沒有抖一下。
在賀明雋再次抬筆蘸墨時,夫子捋著假胡須,點頭稱讚:“不錯,以前學過?”
“嗯。”賀明雋輕輕應了一聲,也沒過多解釋。
[彆人是在錄節目,而賀明雋是真的來上課的。]
[哥你還記得這是直播嗎?好歹也多說兩句話,不然觀眾都跑完了。]
[能不能給他的字一個鏡頭啊?我真的很好奇他寫的怎麼樣。]
……
千呼萬喚中,賀明雋總算放下毛筆,開了口:“我寫完了,如果合格,能不能提前下課?”
他的聲音不大,周政卻被震得右手一抖,宣紙上洇出一個黑坨坨。
周政一臉懷疑人生地問:“什麼叫……寫完了?老師不是說要寫繁體字嗎?”
他現在連橫都寫不平,字都沒認全呢。
隨著周政和夫子都湊到賀明雋的書桌前,直播終於給了賀明雋的作品一個鏡頭。
隻見白色的宣紙上落著一個個黑色豆腐塊,端端正正的,連一個塗掉的錯字都沒有,甚至字與字的間距、行與行的間距看起來都分毫不差。
[我去!這真的不是打印的嗎?]
[彆說黑粉了,我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寫的。]
[你們仔細看,後兩行墨跡還沒乾呢。]
[雋哥總是悶聲不響乾大事。]
[我這是粉了一個什麼
寶藏男孩啊!]
[他的才華根本挖不完……]
賀明雋這一手好字,確實把屏幕那頭的觀眾以及現場的人鎮住了。
規則已經提前宣布,於是,夫子在導演的授意下,對賀明雋說:“為師已經沒什麼能教你了,隻是你的同窗有些落後,你可願施以援手?”
這其實就有點道德綁架了。
但麵對鏡頭,一般明星是不會拒絕給自己招黑的。
然而,賀明雋不是一般人。
在周政期待的眼神中,賀明雋十分冷酷無情地搖頭:“我隻會自己寫,不會教人。”
周政手捧心口,十分受傷又難以置信道:“你,你要拋棄我?我能有學上,可全是托你的福,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還有沒有心了?”
他直接往地上一坐,抱住賀明雋的腿,耍賴:“你要是走,這學我也不上了。”
賀明雋扯了下衣擺,聲音有點冷地斥了一句:“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周政肩膀一抖,本來抱得不是很緊的胳膊也鬆了,有點怔怔地悄悄抬頭,想看賀明雋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生氣。
這語氣比班主任和導演還可怕QAQ。
可他抬了頭,也看不太出來。
如果是彆人,當著鏡頭就算真生氣也會憋著,可賀明雋好像從不在意這些,也讓人看不透。
周政是很羨慕賀明雋的。
他自己學曆低,智商不高,情商也有點欠費——這一點他以前還沒察覺,吃過幾次虧就知道了。
儘管他已經有過經驗教訓,還不斷反思學習,但可能先天條件有限,又沒開那個竅,還是做不到八麵玲瓏、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