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雋才從大師兄那寬厚的肩膀下來, 腳剛落地還沒來得及活動一下,就又被四師兄一把撈起、單隻胳膊抱著往屋裡跑。
他的臉頰還被擠成一團,隨著四師兄的跑動而輕輕顫著。
但一雙澄澈的淺色眸子卻露出與他年齡不符的情緒——生無可戀。
真·弱小可憐又無助。
賀明雋有些無奈:如果沒記錯的話, 他現在的身體是五歲,不是五個月。
哪至於走到哪兒都要抱的?
隻是,考慮到一個十一歲的身形單薄的少年抱著五歲小孩本就不是什麼易事, 賀明雋擔心把自己摔了,也就沒有掙紮。
等被放下後,賀明雋才揉揉臉,歎了口氣。
賀明雋還不太習慣抬頭看人,而且,很顯然在其餘人眼中他也不是一個可以商量事情的對象, 所以他沒開口,就站在一旁整理起皺巴巴的衣服。
聲音從他頭頂上傳來。
四師兄正喘著粗氣。
大師兄有點不解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你這麼緊張神秘乾什麼嗎?”
“那,那隻狐狸,呼——是……”
四師兄並沒有廢話,氣還沒喘勻就回答,隻是他話還沒說完, 卻被木柵欄門移開的聲音打斷。
賀明雋這才抬頭,看見四師兄臉上是很明顯的緊張和警惕。
賀明雋並不是很能理解四師兄的擔憂和恐懼。
但其實這才是一個孩子麵對未知的危險時應有的情緒。
伴隨著人短暫的沉默, 一道清亮又帶著點慵懶和輕佻的聲音愈來愈近:“怎麼還把這破門關上了?你們躲在屋裡做什麼?”
上挑又含著笑意的尾音剛落下, 賀明雋人所在的房間的竹簾被揭開。
一隻白毛狐狸和拎著它的人從竹簾後出現。
師兄明霽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彎起,不顯深情, 看起來倒是有點不正經。
他把狐狸往前一遞, 還晃了晃說:“在門口撿了隻蠢狐狸,長得倒是不錯。喏,就賠給小師弟了。”
賀明雋:冷漠。
四師兄:害怕。
見賀明雋繃著一張小臉, 沒給出任何反應,師兄也不覺得失落喪氣,依舊笑道:“小師弟還在生氣啊?那你要我做些什麼才能原諒師兄呢?”
他說著,已經走進屋裡。
他手裡的白狐狸下肢用力一蹬,從他手中逃脫了。
四師兄被嚇了一跳。
大師兄有點不明白狀況,隻如實地幫賀明雋解釋:“小師弟不喜歡狐狸,他嫌狐狸有騷臭味。”
才逃脫魔爪、迫不及待地躲到一邊的白狐狸,先是用十分人性化的眼神瞪了師兄一眼,聽到這話後,又對著大師兄翻了個白眼,再對著賀明雋呲了下尖尖的犬齒。
它這番神情動作活潑生動極了,但也顯得很沒有戒心。
聽到那句解釋的師兄,歪著腦袋做出個不解的表情,他餘光卻追著那隻漂亮又不似俗物的白狐狸。
他似乎瞥見了什麼,可再定睛一看,那隻白狐狸隻是在用爪子梳理尾巴。
或許是他看錯了吧。
師兄微微搖頭,又低頭看向賀明雋,他雖覺得這隻狐狸並無異味,還是道:“那是師兄弄巧成拙了。”
他說著,想要伸手抱起小師弟。
這次賀明雋就有防備了,他迅速地往旁邊退了一大步。
但受限於腿的長度,賀明雋這一大步其實也沒多遠。
至少,如果師兄想繼續抱他,隻需要把腰再稍微彎一點、胳膊往旁邊挪一點。
隻不過,大概由於賀明雋這抗拒的態度十分明顯,師兄還是收回了手,卻有點詫異地打量了賀明雋幾眼。
總感覺小師弟怪怪的……可小孩子的情緒本就多變讓人難以猜測,於是師兄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而在場的另兩個人,大師兄是個粗線條的,四師兄的全副心神都用在提防那隻狐狸上,他們一時沒注意到賀明雋的異常。
賀明雋微仰著頭,對師兄說:“我不喜歡狐狸,也不想再養兔子了。”
師兄聞言,隻以為他還在賭氣,就摸摸鼻子,訕訕道:“這次是師兄的不是,你想要師兄怎麼賠罪?儘管說,隻要師兄能做到……”
賀明雋:“……”
這些人怎麼都聽不懂話?
他剛想解釋,卻瞥見旁邊的大炕上放著套枕頭被褥,擺在中間的枕頭的大小和大師兄的鞋墊差不多。
不必多說,這肯定是小師弟睡覺的地方了。
師兄弟五人是分個房間的。
大師兄因為打鼾聲太響一個人住挨著廚房的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