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黃泉擺渡人(1 / 2)

夏天山村的夜晚是很吵鬨的,各種蟲鳴蛙叫,走鼠竄蛇聲,夾雜犬吠豬鼾,鳥撲人語。

到了秋天,一下子什麼聲音都沒了。

今晚下起了秋雨,涼絲絲的,落在鄉道的水泥路上,雨點子落在曬了一整天溫燙的水泥路顏色馬上變淺,幾秒鐘水點子就消失不見,馬上又有一點落在旁處,也馬上消失,但是雨勢漸大,最後全澆濕了,還彙成細股細股的水流。

本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的秋夜,忽然嘲雜起來,雨落在屋頂,樹葉,切縫的水泥路,遠的,近的,所有聲音都不一樣,嘲雜卻亂中有序。

升卿坐在人家屋頂,雨落在他身上就穿了過去,畢竟自己是鬼。

村頭前的槐樹好像有落不完的葉子,無窮無儘,隱隱要把整個山村給淹沒在枯枝敗葉下。

上麵那個,不是比喻句。

鷓鴣房裡一群武林高手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幾天,小小一個山村,已經不知道驚了他們多少回。

先是昨晚莫名其妙的有疑似仙人的存在忽然降臨,然後忽然消失,隨後反複橫跳。

到了大半夜,那個經常來小山村坐坐,喝喝可樂看著他們忙活,時不時在槐樹下打王者的大叔,居然是他媽的仙人。

再到下半夜,忽然冒出來一個傻子,修行天賦駭人,一個呼吸坐忘,一盞茶修行入門,一個時辰學到足以開宗立派的仙人靈纏。

毫不誇張地說,若跟他比,自己等人朽木都算不上,或許那人不死,真能出第六個人類仙人。

然後現在,又是搞哪出?

槐樹的葉好似落不完,隨風一卷大有鋪天蓋日之勢,槐樹葉鋪就的枯葉長河,在房屋稀疏的山腰噴湧,爆發,撞到牆後激蕩回旋,憑借席卷一切的氣勢將每一處縫隙填滿。

浪頭繞著山腰,席卷整個山頭,濁浪排空,日星隱曜。

鷓鴣房內飛出一隻鷓鴣,撲騰翅膀進入夜色。

一個汽車維修工打扮的男子,周圍所有人圍著他,吵吵個不停,問外邊到底怎麼了。

“彆吵了彆吵了,看到了。”

鷓鴣飛到天上,看著槐樹葉組成的江河向山倒灌,槐樹葉下出現一隻白骨胳膊,而且這些白骨越來越多,無數骷髏互相扒拉著。

這是一條骷髏組成的白骨長河。

一個一塊石頭也浮出‘水麵’,時隱時沒,上麵有三個融出來大字——忘川河。

“忘川河?你看到忘川河了?”

“乖乖,忘川河啥樣的?忘川河出現了?”

“你現在開門就能見到。”

“……那多晦氣。”

修車工噓聲,周圍人全都不敢說話了,包括那位女劍仙,黃毛,一開始借宿的平頭和嬌小女生,全都認真聽他說。

他們大抵能確定

這山村,很邪性。

“一個女人坐在木船上出現了,穿著白色裙子,長發披肩……”

“這不是貞子嗎?”

“哎你彆打斷他,修車的你繼續說,那女人出現了咋了?”

頂著‘薑鬨’臉的女子,抬頭看了上麵那隻鷓鴣一眼,那隻鷓鴣立刻乖乖飛了下去,立在她如玉的小臂上。

鷓鴣房裡那人愣愣的。

“咋樣了咋樣了?”旁邊的人急問。

修車工眨了眨眼,道:“插得眼被拔了,視野丟了。”

黃毛呸了一聲:“真沒用。”

修車工硬著脖子道:“你行你上。”

一旁的和尚看了看後麵幾間房子的鷓鴣:“這不是還有嗎?”

道士一甩道袍:“不好吧,人家小哥給咱落腳的,還禍害人家鷓鴣。”

和尚插話:“明天跟那個施主說和他買的。”

道士一愣,吐了句:“禿驢就是有錢。”

“……”

‘薑鬨’也不嫌臟,給鷓鴣順著毛,抬頭看了她此行的目標。

她聲音倒是跟薑鬨有點區彆,聲如銀鈴:“死了就不要賴在人間,跟我回真靈長河,我讓你在奈何橋上立身。”

升卿搖頭,山村陰雨,不見星月,他有些不喜。

算了一卦,今晚無雨。

一道月光破開雲層,灑落在山村,屋頂,樹梢全都渡上一層銀光,其他地勢低的地方已經被白骨擠滿。

“數千年來,如我這般渡劫失敗的仙,都跟姑娘你回去了嗎?”

‘薑鬨’點點頭,骷髏組成的河肯定沒水穩,顛簸磕絆,她像征服暴雨夜大海的水手。

旁邊有骷髏扒拉船,手已經扒拉在船身上,半個身子探了上來,‘薑鬨’提了一下裙角,伸出腳丫子踩它,兩腳把它踩了下去。

“姑娘回去吧,我不想跟你走。”

“這不是你決定的,今晚我就是來帶你回去。”

“姑娘要跟我動手嗎?”

不斷有鷓鴣從遠處那小房子裡飛出來,在空中堅持不到十秒,就落到小船上,一落下就又飛出一隻。

小船上站了越來越多鷓鴣,船上的女人也不傷害他們,身後一群鷓鴣歪著頭,瞪著豆豆眼。

生命不息,作死不斷。

‘薑鬨’沒有跟他廢話。

骷髏長河裡,有三具骷髏鑽了出來,骨上忽然連筋,長肉,覆皮,生發,空洞的眼眶出現眼白,眼白正中心又出現眼童。

頓時,三個肌肉裸男站在‘薑鬨’麵前。

她看著三個男人屁股,沉默了一會兒。

下一秒三人著甲,配上武器,在月光下神武不凡,對麵升卿顯得消瘦。

他給自己算了三卦。

今日無事,卦象大凶。

今日無事,卦象大凶。

今日無事,卦象大凶。

“先生,我來助你。”

身後好像有人說話,但是空無一物。

卦象再起,大吉,今日他無事。

鷓鴣房那修車工已經語無倫次,給周圍二十七人轉述外邊情況,兩位疑似仙人的存在交手,在場之人光是聽轉述就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三位,莫不是西楚霸王,飛虎將軍李存孝,虎癡許諸。”

“好快!根本看不清動作,昨晚那人一下子被撕碎了?假的,變成了樹葉,臥槽好牛……視野又丟了。”

外邊那恐怖的靈力波動蔓延,每一次都是天崩地裂級彆,鷓鴣房裡的人都心癢癢,但是都不敢出去看。

說是修行者,但他們還停留武俠階段而已,那些老神仙跟他們不是一個緯度的,各種能力不講道理。

忽然,那兩股恐怖的靈力波動消失了。

周圍的人正打算快又放了一隻鷓鴣出去,鷓鴣房前的門忽然砰砰砰的被敲響,伴隨著嘶啞的嗓子。

“阿妹你來開門啦,婆太來陪你睡覺,開一下門。”

一屋子武林高手一顆心提了上去,白天都聽過老獵戶關於人絨婆太的故事。

這門外到底來了什麼邪門玩意?

山村外的靈力波動忽然消失了,陷入一片平和,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村子,邪性得很。

穿著睡衣的風無理完全沒有落腳之地,他站在一處人家的屋頂上,看著那船上女子:

“奈何橋主?你怎麼在這?”

船上女子輕笑:“來帶走麵前這人,吵到先生清夢了,真是抱歉。”

風無理問:“為什麼要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