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插了梅花便過年(2 / 2)

王西樓回頭,這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身後,正兩根手指偷吃燜好的芋頭豬手。

“壞習慣。”她沒好氣拿快子打了一下他手。

“有點澹了。”

風無理把吃剩的一半芋頭投喂給師父大人,王西樓皺著眉頭小口咬住。

“吃那麼重口乾嘛,這叫剛剛好。”話雖這樣說,但小僵屍又咪咪摸摸調了調味,蓋好蓋子。

本來打算上樓坐著,看著飯菜也差不多了,就在廚房給王西樓搗搗亂。

這人像領導巡視工作一樣,這裡摸摸那裡碰碰,撚起一條鍋裡半生不熟的青菜偷吃,給暫時沒空收拾自己的王西樓圍巾後麵綁個死結,捏一捏掛在杆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熏的魚乾,問問這問問那的,王西樓不耐煩也沒有辦法。

不止魚乾,廚房這裡是王西樓地盤,還有她製作失敗沒來得及處理的地瓜乾,年份悠久不舍的丟的包米,辣椒,隻有王西樓自己能辨彆、一堆沒有標簽,沒有記號的瓶瓶罐罐調料,或許她自己也會分不清裡麵到底裝了什麼,每次用就拿手指蘸來嘗嘗,找到自己要的就興衝衝拿去用,風無理都能想象出那個畫麵了。

掰下來一塊,嚼吧嚼吧,這個魚乾味道有點驚喜,帶著一股米香味。

“這魚什麼時候熏,去年好像沒熏。”

小僵屍回頭看他一眼:“前幾天菜市場看到幾條肥鯽不錯,就買回來熏成乾。”

“我怎麼不知道?”他很訝異。

“你?”王西樓嗤笑他,顛勺曾曾響:“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

風無理自動忽略對自己不利的聲音,又掰下一塊,過去遞到小僵屍嘴邊:“你嘗嘗,我感覺還不錯。”

“臟不臟……你彆亂搞我魚乾,過年拿回去送舅父的,等一下被那隻蠢貓看到全給我霍霍了!”

“有種米香味。”

“對吧!”她頗為得意:“師父拿米糠熏的,就是比以前做的香。”

“你自己想的嗎?”

“抖音學的。”

王西樓忽然來勁:“對了,你給師父拍個視頻,師父也發個抖音。”

“你搞那東西乾嘛?”風無理牙疼:“朋友圈還不夠你發嗎?”

“快點快點,你拍師父做菜的視頻。”

這人就是閒不住,愛折騰的老太太。

風無理隨便給她拍了拍,畫質很差,煙也大看不清,畫麵就是顛個勺,完全沒有發出去的價值,小僵屍自己看了看也興致缺缺了,估計沒有達到她心中的效果,就像青春期男生第一次意識到發型和打扮,自己買了啫喱水和燙發棒卻完全做不出教學視頻效果的挫敗感。

也不排除她之後自己還會瞎折騰。

風無理拾掇一下院子裡的花,其中那株長不高的梅花開得最好,也不需要修剪,他折了一支後打算找個花瓶插上,王西樓插花是很好看的,她隨手撚幾支花來,任意擺放都有種美感,風無理是做不到,但除夕將至,折一支鐘意的梅花,插瓶擺放還是可以。

院子前麵有人喊王西樓,王西樓誒了一聲,蓋好鍋蓋關小了火,背著手打算解圍裙出去,可是被打了死結她手忙腳亂也沒能解開,凶得嚇人地回頭瞪了眼折騰院子裡花的風無理一眼。

出了院子,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早年嫁到外地去了,臨近過年回老街這邊歸省,大抵過年就不回來了,風無理認得她,畢竟每年都會見上一見,走走親戚,來香燭鋪這裡坐坐,王西樓領著她進了後院坐,寒暄,唏噓,帶了好些餅乾水果,王西樓讓她帶回去,婦女隻是笑,說到以前高興的事就會喜不自勝,自從嫁出去後,每年歸省她都會來找王西樓。

婦女看著院子裡那株梅花,舒了口氣,笑著道:“還是你這花開得好看。”

她家就在老街裡麵,人丁興旺是個富貴人家,也有一個院子,也載了些花,其中一株梅花是九十年代王西樓送的,她當時搞了兩株,隨便養養也很好看,每年家中過年都會裁一枝,插在正廳,家中奶奶是北方人,總說“插上梅花便是年。”

當時她隻知道那花很好看,家中人口多,每到過年總是很鬨騰,母親和伯母忙活年飯,幾個小輩就在院中吵,或者跑廚房裡偷吃年飯,奶奶就樂嗬嗬折一支梅花下來,插入瓦罐,擺在正廳桉桌上,從外邊跑進來一進門就能見著,她千禧年嫁到外地去,每到臨近過年回來時,一進門,看到正廳桉桌瓦罐上插著的梅花,就知道是過年了,年年如此,這支梅花反而像一種儀式。後來奶奶去世,伯父伯母相繼離世,至今已有十餘年,今年歸省時進入老屋,正廳桉桌上沒有插上一支梅花了,她便進到院子,折了一支,把那瓦罐洗乾淨後插了進去擺在正廳,老屋熠熠生輝,屋子都精神了,可是總是有些落寞——滿院子過年時鬨騰歡樂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