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能的沈秘書已經收好了文件，餐桌上唯留下早餐，餐桌正常得就像每一家早上的樣子。
方姨恰巧端了一份粥出來，嘴裡念叨：“大少啊，不是我說你，老婆子起來四點鐘，結果看見你還不睡，你一大早還要去公司，這怎麼熬得住。要是身體垮了，錢賺再多也沒有用啊。”
方姨在林家待了十幾年，一直照顧林樓，他明顯對方姨的念叨有些沒轍。
男人冷著臉喝了一口咖啡，沒說什麼。
林歲寒聽了很佩服，四點睡八點起，還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林樓的成功也不全是靠著家世。
不過四點……
他記得林樓說要睡覺時差不多三點，怎麼四點還沒睡？
很快他也沒時間想這個，方姨回頭看見他，轉移了目標：“歲歲起這麼早啊，難得放假，不多睡會兒嗎？快下來，想吃什麼，方姨給你做。”
已經一個多星期，林歲寒對方姨的熱情和關心還是有些無所適從。他訥訥地下了樓，坐在餐桌上。
沈秘書看到他恍若小學生一般乖巧等飯的姿勢，忍不住笑了聲。
方姨間隙，仍然在念叨林家大哥：“你現在是年輕，身強體壯也看不出毛病。等你到了歲數，到時候毛病全給你爆發了，到時候……”
“歲寒。”
林歲寒事不關己，突然被林樓叫了一聲，有些迷茫地抬頭：“嗯？”
男人麵容冷峻，聲音清冷，像是無意想到這個話題：“昨晚回去你睡好了嗎？”
方姨警惕地望過來：“歲歲怎麼了？”
林樓麵不改色：“昨天他淩晨三點才回臥室。”
方姨一臉關切，念叨的對象馬上從林樓轉到了林歲寒。
偏偏林歲寒做不來林樓那樣冷漠，麵皮也薄，隻能一疊聲地點頭表示下次不會了，頭越垂越低，像是要垂到桌子上。
林樓換了個姿勢，一條長腿隨意地搭在另一條長腿上，隻是隨便的動作，因為天然極好的身體條件，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拍時尚大片的模特。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擋住唇角不住上翹的弧度。
等方姨離開去看鍋裡的粥，林歲寒懨懨的，劫後餘生地歎了一口氣。
林樓主動開口：“抱歉。”
林歲寒也不好說什麼，他晚睡是事實，剛才反派大哥也是想關心他。
是方姨的威力太大，溫馨的煩惱。
“不過你的確要早點休息。上次去體檢了？有什麼不舒服嗎？”
少年沒想到林樓連這件事都知道，微愣：“沒有。醫生說一切正常。”就是稍微有些營養不良。
林樓沉穩地點頭。
**
兩兄弟就這麼一個屋簷下，共用一個小書房，假期一共三天，兩天就這麼過去。
林歲寒有點煩惱。
林樓辦公的模樣仍然淡定，但他頗為坐立不安。小書房中尷尬的氣氛已經快液化成水，把他澆個濕透。
他想起之前林樓說不會常來這邊的公寓，這次一待卻待了這麼久。林樓事情也是真的多，就算下班回家，多半也是在書房裡處理事情。
都是處理事情，在公司不是方便又快速嗎？不比跟他一起擠一個小書房香嗎？
林歲寒忍不住詢問沈秘書：“那邊公寓的問題解決了嗎？”
沈秘書頓了下：“有點棘手，之後可能都不會到那邊公寓去了。”
來不及想到底是什麼問題這麼棘手，林歲寒接著問：“那大書房呢？”
沈秘書隱秘地看了眼頓住辦公動作的老板，果斷搖頭：“那邊的設備和線路很複雜，也太久沒用，問題檢修進程很慢。”
也就是說，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和林樓共處一個書房了？
林歲寒覺得這樣下去他可能要折壽。
維修隊的效率這麼慢嗎？還是真的有錢人家設備太精細？但沈秘書在這種事情上說謊，根本沒有意義吧？
沈秘書看到小少爺難得顯露在臉上的為難表情，笑了一下，低聲給他出了個主意：“小少爺可以去大書房啊，老板要用的設備你不需要。”
林歲寒恍然大悟。是這個道理。
但是……
“裡麵的資料會不會……”書房這種重要的地方，會不會太冒犯了。
沈秘書快被小少爺的乖巧體貼給融化了：“歲歲問問你大哥，問了才知道。”
恰巧林樓輕咳了一聲。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又盯了眼沈秘書，隱隱不悅：“在說什麼？”
沈秘書給林歲寒眼神示意：“歲歲小少爺有話問您。”
林樓麵色柔和了些：“什麼事？”
林歲寒硬著頭皮開口：“我可以借用一下大書房嗎？”
林樓皺眉。
在林歲寒以為林樓要出聲嗬斥時，他開口了：“這棟公寓是你的，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歲寒，你是林家的小少爺，不止這棟公寓，你想去林家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限製你。”
林樓是說一不二的人，他開口這麼說，就絕不會是敷衍的安慰。他的觀點中，林歲寒是真的有資格做這些事。
“就算你去公司，如果有人攔你，讓他找你大哥林樓。”
林樓的聲音堅定，眼神深邃，絕不帶一點玩笑的意味。
像風雨飄搖中的船錨，帶給人安心的感覺。
林歲寒紅潤的唇張開又閉合，一時不知道做如何反應。
他沒想到林樓這麼信任他。
該感動，也該動容。但這些應該是屬於原主的東西，他像是一個卑劣的小偷。
男人注意到林歲寒眼底的迷茫和愧疚，長眉微挑，思忖半晌後開口，若有所指：“我認可的是林歲寒這個人。”
林歲寒愣了一下，心中快速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但林樓一雙深邃的眼隻是看著他，沒再多說。
不可能吧，如果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會是這個反應。
沈秘書反應很快，見場麵冷下來，連忙轉移話題：“那小少爺願意的話，就去大書房寫作業好了。”
“我能對大書房做一些改動嗎？”他之前布置房間的時候出於穩妥，沒碰林樓的臥室和大書房，現在還是一片冰冷的性冷淡風格。
他不太習慣。
林樓點頭：“你喜歡就好。”
沈秘書見縫插針：“歲歲乾脆把大少爺的臥室一起給換了吧，整個公寓的風格看起來和諧些。”
林歲寒猶豫之時，男人修長的食指在桌上輕敲：“如果歲寒不覺得累，我沒有意見。”
林樓都這麼說了，林歲寒也不再有顧慮。
他換位想想，臥室和其它地方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休息起來也怪怪的。
林樓都沒反應，他多擔心也是於事無補。眼前的生活才最重要。
拋開一腦袋的顧慮，林歲寒有了想法馬上出發去做。
沈秘書瞧見自家老板的冰塊臉隱隱有融化的趨勢，鬆了一口氣。果然他的推測沒問題。大書房的設備可有可無，就算需要維修，也用不著大費周章從國外調人回來維護。
真出事，老板的風格也絕對是效率地再買一台。何必去擠小少爺的小書房？
他隨即欣喜，看來今年的獎金有著落了。
果然，林樓開口：“今年獎金加一倍。”
他想起什麼，忽然皺眉，略微依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
“你剛才叫歲寒什麼？”
沈秘書被獎金衝昏了頭，下意識回答：“歲歲啊。方姨一直這麼叫的，叫著順口又好聽。”
林樓：“獎金扣一半。”
沈秘書：……
萬惡的資本家。
有過一次經驗，再裝修起來時間縮短不少。
當天下午林歲寒就布置好了林樓的臥室和大書房。
隻是簡單地加上一些擺件、更換了窗簾和一些冷硬的家居，整間屋子一改之前冰冷毫無人氣的模樣，變得溫馨許多。
林樓看到後愣了下，嗓音略微沙啞地開口：“謝謝。”
不久沈秘書就拎著幾個小盒子過來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盒放在桌上，擦了把額頭的汗：“小少爺，您看看這些合不合你的心意。”
林歲寒打開精致的包裝，驚訝地發現裡麵是各個品牌的鋼筆。
德國的百利金、萬寶龍，意大利的奧羅拉和維斯康蒂，林歲寒驚訝地發現裡麵還有幾隻價格不菲的收藏版鋼筆。
沈秘書提過來的不是一袋子鋼筆，是二三線城市的一套房。
他不解：“這是？”
沈秘書喝了一口水：“老板說您的那隻鋼筆他用著很順手，也不好再把用舊的鋼筆還給您。那種鋼筆一時半會兒買不到第二支，就買了些另外品牌的筆給您用。”
“您要是用著順手，這些都可以拿去。”
林歲寒一時無語。這就是有錢人的行事作風嗎，全都要。
他挑選的鋼筆的確很難買，因為每支都有獨特的編號和名字，很有特色。
但那也隻是個小眾輕奢品牌，比起沈秘書帶來的這一堆鋼筆——要是沒看錯，他隨意看到的一支鋼筆已經五位數，比他的那隻鋼筆價格多了五倍有餘。
“沈哥，你把這些帶給大哥吧，我就用舊的，沒關係。”
沈秘書一臉為難：“這……”他望了一眼關著的書房門，“老板交代我的事……”
林歲寒了然，沈秘書畢竟隻是下屬，不能決定。也就一隻鋼筆而已，之後可以再買。
他無意因為這個跟反派大哥起矛盾：“那這樣好了。”
他也明白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隻挑了一支萬寶龍的入門級彆鋼筆，價格不算太離譜：“我要這一隻就行，其餘的沈哥你幫我給大哥好了。”
說完，他沒等沈秘書再勸，進了大書房。
沈秘書也不敢強行攔人隻能打道回府。
林樓聽完沈秘書的轉述，輕輕摩挲下手中的鋼筆，垂眸：“隨他去。”
沈秘書秉著要敬業的原則，小聲提醒：“小少爺很有原則，應該不太願意無故接受貴重的禮物。而且……”提及林家人的傷痛，沈秘書小心說話，“小少爺可能因為一些原因，很拘謹。”
至於什麼原因，兩人心知肚明。
林樓心頭滯了滯，心中莫名有團鬱塞的火。他當然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但看見清瘦的林歲寒，看見他可以閃躲的態度，忍不住想要補償他，想要他開心地笑出來。
他等這個機會像是等了很久。
想起什麼，男人問：“他平常的愛好是什麼。”
沈秘書遲疑了一下，回憶這幾天觀察到小少爺的行為，語氣飄忽、眼神渙散：“就……學習？”
林樓：？
**
從星期四考完放假，周五周六林歲寒一直堅持克己，規律地遵循學校上課的作息。
假期還剩一天，林歲寒想了很久，終於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麼事。
西臨一高實行網上閱卷，改卷的效率也很高，今天學生就能在網上查到成績。
林歲寒捧著手機研究了半天，沒找到查詢的網址。
於是點開了手機，打算看看教程。
他打開班級群，入目是一張成績頁麵的截圖——
上麵的名字赫然寫著林歲寒。
林歲寒：？
有誰比他本人更快一步嗎？
作者有話要說：快樂二合一！以後還是晚上九點固定更新。今天被有些杠精評論氣到了，決定再寫一會兒，說不定掉落加更。
愛你們，啵唧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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