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 林歲寒明顯感覺到兩人的關係更近一步，相處起來，那種隱隱的隔閡感也幾乎消失。
不過……
“哥, 你想喝水嗎？我幫你接。”
“歲歲, 我幫你把卷子帶去辦公室吧。”
“還頭暈嗎, 要不要喝點葡萄糖水。”
從那天之後，顧晏楚對他殷勤得有些過分，一種生怕被比下去的態度，像是急於證明什麼。
林歲寒無奈：“不用。你的腿傷還沒好, 好好休息。”
顧晏楚搖頭，執拗：“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
林歲寒偏圓的眼睛盯著他看了會兒：“之前我有一天沒理你，你還記得嗎？”
窒悶的沉默和割裂, 那時他並不太在意，現在想起來難以自抑地恐慌。
顧晏楚手指輕顫，垂眸, 掩住眼底的翻湧的暗色，聲音放低：“是因為顧帝的事連累了你。”
林歲寒歎氣：“不是。”
相貌昳麗的少年抬眸，似有幾分驚訝。
“不是因為顧帝，而是那天晚上你走著過來, 拒絕了坐車，又走著回去。”
“你腿上還有傷, 第二天來也沒有好好擦藥。”
顧晏楚的喉結動了動，搭在水杯上的五指緩緩收攏，開口, 嗓音帶著些沙啞：“所以——你是因為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生氣。”
他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麵具，快速地轉過臉去，沒讓林歲寒看見他眼底的狼狽。
“謝謝, ”他垂下頭，幾縷黑發自然地順在額前，“我習慣了……從來沒人關心過我的這些事。”
“我想幫你做些事，這樣的話，在你心中，我會不會比他更重要。”
他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褪去了所有陰雲和黑暗，陽光也恰到好處地配合，照得他黑沉的眸也格外溫柔，像是新樹生機勃勃的淺褐枝丫。
顧晏楚的相貌本就生得好看，眉眼深邃鼻梁高闊，眼尾恰到好處地蜿蜒，顯出幾分淩厲的氣勢又不失顏色。
這樣俊美不俗、極具攻擊性的的長相，一旦柔和下來，格外讓人心軟。
恰巧上課鈴聲響起，這節自習課已經開始。
這時候再說話太打眼，也會影響同學。林歲寒想了想，悄悄把手機摸出來，放在桌洞裡打字。
【歲歲平安：我問你一個問題。】
國精班上自習摸魚是常事，但林歲寒上自習用手機，這還是第一次。
他挑眉不解的同時也好奇。
【顧：好。隻要我知道的，我都會說。】
林歲寒愣了下，默默打字。
【歲歲平安：一個獵人開槍打死了一隻狐狸，但是狐狸沒死，獵人反而死了，這是為什麼？】
顧晏楚摩挲下手機，腦子裡轉過數個隱喻和話術，又想到林歲寒的性格，否決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最後，他選了一個最想說出的回答。
【顧：因為，獵人被他的獵物馴服了】如同他和他。
【歲歲平安：啊，你這麼你說，這個問題突然好哲學，不過沒這麼複雜】
【顧：抱歉，我很笨，歲歲的答案是什麼？】
【歲歲平安：因為】
林歲寒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聲。
【歲歲平安：反射弧】
顧晏楚看著屏幕上蹦出的那三個字，在商場上無往不勝的大腦都反應了一會兒。
隨即唇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回複他。
【顧：我好笨，想不到。這個答案很好玩。】
林歲寒正半低著身子看手機，他側頭，顧晏楚眼眸半彎，眼尾帶了抹清淡切實的笑意。
他鬆了口氣，感覺多少把小孩哄好了。
【歲歲平安：不笨，我當時也想了很久，最後看到答案才知道。】
【歲歲平安：你跟他不同。在我心裡，是不一樣的。】
林歲寒自己也說不上來，顧晏楚和那個少年在他心中到底有什麼差彆，但他直覺性地這麼覺得。
他最開始主動親近顧晏楚，的確有寄情的緣故，複雜的家庭學校的欺淩，他看見了那個少年的影子。但一定有彆的什麼東西。
【歲歲平安：我永遠是你的哥哥：）】
顧晏楚看到屏幕上那兩個字，明明該是他期待的回複，卻莫名紮眼。
哥哥……
“老大！我的天！我們班長終於被帶壞了嗎！”
徐為不經意地扭頭，目光所及之處，就看見兩個黑乎乎的腦袋頂，最後排的兩人，動作一致地低著頭，雖然看不出他們具體在做什麼，但絕對不是正常的自習。
他誇張地叫完，椅子後傾，仰著脖子去看桌洞裡到底有什麼。
瞥見一眼微信聊天的畫麵，他兩條細縫眼睜到最大，嘴巴也不自覺地打開，正要叫出聲，顧晏楚聽見動靜，已經抬頭冷冷地瞥著他。
徐為馬上不敢說話了。
不過他不敢說話，敢微信騷擾。
不敢騷擾不做人的老大，問問好脾氣班長他還是敢的。
【你徐大爺啊：班長，你被顧哥那個牲畜給帶壞了，你居然上課在玩手機！】
【你徐大爺啊：你們聊什麼啊？rwkk！】
徐為一邊偷摸地抬頭望風，一邊打字。
他直接從之前的群聊裡點頭像進聊天頁麵，由於一心二用，竟然都沒發現自己點到的是上一條信息——王熊的頭像。
王熊正捏著手機開小差，消息一彈出來他就看見了。
像是點著了引線的□□，馬上就炸了。
這還得了了？？
他最近越看顧晏楚越覺得不順眼。
就坐在他們前桌，每天都能聽到這逼給自家老大獻殷勤，還說什麼腿傷，昨天打籃球生龍活虎的到底是誰！
他看這壞逼就是不安好心，以此示弱來麻痹老大！伺機奪取班長的位置！
現在還帶著老大聊天墮落，這個心機綠茶！
王熊不屑於加顧晏楚的好友，沒辦法跟他聊天，頭腦發熱，乾脆直接在沒老師的小群裡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