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最後一個世界(1 / 2)

天生反骨[快穿] 桑沃 12081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零二章

“哐!”

“哐哐!”

大大小小的鐘表被摔碎的聲音此起彼伏,外殼和內部齒輪的碎片混合在一起, 被禁錮於鐘表之內的, 獨屬於人類的殘肢骸骨和血肉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玩家們將視線所能看到的所有鐘表都從牆壁上扯下, 惡狠狠地砸到地上,合力將擺放在地上的落地鐘一齊推倒,把能夠搜到的鐘表飾品都踩碎剁爛,刺耳的碎裂聲在空蕩蕩的大廳和走廊中回響著。

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整個彆墅的內部猶如被血汙沾染的龐大畫卷一般, 粘稠腥臭的鮮血順著一級級的階梯肆意橫流著。

很快,隨著鐘表一個個被砸碎, 彆墅內的牆壁在逐漸地發生變化。

就像是無形的水波在緩慢地漾開,一層淺淡虛幻的影像的一點點地被從眼前的建築上剝離開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顏色精美的壁紙, 華麗繁複的裝飾, 豪奢精致的雕塑, 在自己的眼前猶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麵前的景象令他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背後頓時出來一層冷汗。

牆壁和地板猶如被剝去一層皮膚的血肉, 猩紅的表麵滑膩而柔軟,仿佛無時無刻不再緩緩地向外滲著粘稠暗紅的血液,它仿佛還活著一般,以一種怪異的規律搏動著。

視線內的一切都是刺眼的猩紅。

他們就像是此刻正站在某種龐大的怪獸體內似的,僅是注視著,都讓人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和戰栗。

腳下和身周都被這種可怖的景象包圍, 腦海都被蠶食侵占, 靈魂仿佛也在為之顫抖畏縮。

“嘔——”

一個心裡承受能力低的玩家, 忍不住低頭乾嘔出聲。

他下意識地伸手扶牆, 但是觸碰到的卻是那柔軟滑膩的蠕動肉壁,他不由得驚恐地大叫一聲,噌噌噌地向後倒退數步,如果不是另外一個玩家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會直接栽倒在地。

戈修端詳著眼前的場景,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

難道說,砸碎這些表……

削弱的其實是這個副本嗎?

突然,一陣劇烈的戰栗開始在柔軟的牆壁和地板上蔓延,站在中央的玩家們因震動而站立不穩,他們紛紛驚慌地向著周圍看去,試圖尋找這陣顫抖的來源。

遠處牆壁開始向外滲出鮮血,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那猶如血肉管道般的走廊中聚集成駭人的波濤,

那猩紅的血海仿佛擁有神智一般,仿佛能夠吞噬途經的一切似的,猛地向著玩家們的方向奔湧而來——!

“快跑啊!”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句,被嚇呆的玩家們如夢初醒,趕忙轉過身來,向著沒有鮮血的走廊奔去。

戈修眯起雙眼,定定地看了一眼那洶湧而來的血色波濤,神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他扭頭看向那些疲於奔命的玩家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也邁開腿跟了上去。

玩家們拚儘全力向前跑去,他們氣喘籲籲,麵色慘白,發揮自己的全部體能潛力隻為逃命,

但是,在現在的彆墅內部已經和先前大不相同,那些曾經的連廊側廳都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幾乎完全相同的肉紅色牆壁與地麵,眼前的每一條路似乎都沒有任何分彆,彎彎曲曲地通向遠處,血色占據了每個人的視野,玩家們慌不擇路地逃竄著,猶如無頭蒼蠅般在那猶如迷宮般的猩紅走廊中打轉,但是卻怎麼繞都沒辦法從其中繞出。

他們的體力在飛速地耗儘。

背後的血海越來越近。

粘稠的波濤咆哮著向他們湧來,那腥臭沉重的氣味率先將玩家們吞噬。

很快,落在最後的玩家在慘叫一聲之後,被卷入了血海當中。

一個接著一個。

玩家們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同伴逐一消失,而自己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地麵是軟的,猶如泥沼一般吸住了他們的腿腳,陰狠毒辣地蠶食著他們的體力,但是背後追趕著的波浪卻仿佛不知疲憊一般,始終死死地咬在身後,一點點地蠶食著他們之間的距離——直到最終確信無疑地追趕上來,眼前隻剩下一片鋪天蓋地的紅,以及那濃稠的仿佛化不開的鐵鏽味。

戈修環視了一圈。

現在,還在奔跑的,隻剩下杜岩和另外一個資深者。

——而他們兩個也已經氣喘籲籲,很顯然即將撐不下去了。

那個資深者是率先支持不住的。

在他倒下之後,很快就輪到了杜岩。

杜岩被腳下的柔軟粘膩的地麵絆了一跤,他絕望地栽倒在地,在視線即將被吞噬覆蓋之前,他看到,就在自己身前幾步遠的地方。

身穿白襯衫的青年驟然收住了步伐,扭頭向著他看了過來。

那張猶如造物主精雕細琢出來的麵孔仍舊沉鬱而寧靜,仿佛眼前危急的場景對他而言隻不過是過眼雲煙似的,就像是先前其他玩家提到的那樣,無論麵對的是什麼,他的反應都實在是有些過於漠然和沉靜,幾乎令旁人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那雙漆黑的雙眼中倒映著翻滾的血浪,猶如幽暗死寂的淵藪中閃耀著詭譎冷凝的赤紅微光。

在那一瞬間,杜岩汗毛直豎。

他居然下意識地將對方和這個副本中的boss等同在一起……

杜岩甚至沒法蒙騙自己,這隻是一時的錯覺。

因為在那一刻,他無法更清晰地感受到,這兩個人的存在,給他帶來的感覺是那樣的相似。

下一秒,視野內的一切都黑了下去。

視覺,觸覺,聽覺,一切都陷入了混沌,光影和聲音同時消失,就像是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隻有幾秒鐘,又或許是數個世紀。

杜岩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頭腦還處於一片空白,那種猶如漂浮在空中茫然而無可憑依的感覺占據著他的身心,他好半天才中那種無法思考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還活著。

杜岩環視一圈。

他發現,自己和其他的玩家正坐在椅子上,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同樣震驚而茫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似的,目瞪口呆地打量著自己周圍的場景。

這裡是一個麵積龐大的大廳,天花板很高,巨大而璀璨的水晶燈從頭頂垂下,將整個房間都照的分毫畢現。

牆壁和地板都是正常的樣子——謝天謝地。

杜岩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其他玩家現在身處的地方,正好就是他們在差不多半小時之前玩命逃離的地方。

那個餐廳。

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先的長桌不見了,男爵龐大而醜陋的屍體也已經消失不見,周圍牆壁和地毯上被濺到的血跡也被全部清理乾淨,就像是剛才發生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隻存在於眾人的想象之中,如果不是完全相同的格局和裝飾,他們甚至會疑心自己是不是隻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境。

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燈火,與精致舞池。

簡直就像……舞會???

杜岩百思不得其解。

他向著大廳的另外一端望去,然後微微一愣,視線定格在那擺放於眾人正對麵的,原本並不存在於這個房間的東西。

那是一座巨大的白骨鐘。

森白的骨骼構成了它的主體,在燈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光澤,上麵的每一塊骨頭大小都各不相同,以一種極為精巧的構造咬合在一起,而在鐘表底座上,則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圈顱骨,黑洞洞的眼眶無神地向著眾人看了過來,令人不由得感到血冷。

——需要多少條人命,才能鑄造出這樣一做龐大的骨鐘呢?

從下到上,下方的骨頭還泛著年代久遠般的暗黃色,但是在最上方那慘白的表盤中,那兩根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的脛骨確實極為新鮮的冷白色,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尚未被拭去的血跡。

很顯然,這座骨鐘用了很長時間才完成。

而在這個副本死去的那兩個玩家,正好為它貢獻出了最後殘缺的零件。

在表盤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團仿佛是活著的血肉。

它時刻不停地蠕動著,仿佛是一個胃袋,又或是一個巨大的心臟,帶動著指針一格一格有規律地移動著,而在森白骨鐘的後方,猶如血管般的東西以骨鐘為中心向外蔓延。

杜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那些猩紅暗青的血管正在一刻不停地向著牆壁的下方鑽去,仿佛在不斷地擴張,擴張,直到將整個世界都吞噬殆儘。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大門無聲地打開。

剛才還在驚慌地低聲議論的玩家們紛紛噤若寒蟬,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那敞開的大門,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屏息等待著。

門外是一片黑暗與猩紅組成的混沌。

男人身穿裁剪得當的舊式禮服走了進來,這身衣服襯托出他的寬肩窄腰,身材修長,也同樣顯得他的膚色越發蒼白,猶如死人一般,他不再收斂自己的氣勢,那雙陰鬱而幽暗的眼眸漫不經心地向著眾人掃來,其中那近乎非人的戾氣猶如森冷的鋼針一般衝著玩家們紮來,他仿佛是在掃過一片沒有生命的草木石塊似的,那種絕對的漠然和殘忍令每一個人都不由得心生寒意。

就像是在沉睡的猛獸身邊踱步似的,玩家們下意識地放輕呼吸,挪開視線,仿佛生怕招來對方的注意。

在對方的身後,大門轟然合上,將那令人膽寒的另個一世界擋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