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乾到巴黎依舊是晚上。
接他的還是那個年輕的法國小夥Jeffrey,但情緒比上次來時低落許多，一路都沒怎麼說話，讓蘇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翻譯李若坐在他旁邊，注意到他的動作,還以為他是關心,便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你彆問。小J失戀了,父母不同意他和他女朋友交往，給折騰分手了。”
蘇乾本來沒興趣,可聽到“父母”這裡，忍不住皺了下眉：“他談戀愛和他父母有什麼關係？”
李若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是，法國父母一般都不乾涉,覺得孩子的感情是自己的事，可能是小J父母有點傳統吧。”
“我不是說這個，”蘇乾關注的重點並不在J身上，而在她這話下麵的意思上，“在國內，父母就會乾涉？”
他以前各種胡玩，交往對象也都很自由，對這個不清楚，也從沒考慮過。而現在，他覺得他有必要了解了解。
“是啊，”李若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咱們那兒結婚不都得經過父母同意嗎？有的管的多了，談戀愛的對象也會乾涉的，我之前那男朋友就是被我媽攪黃的。”
蘇乾心裡一動，想起當初在病房看見的溫柔有禮的李謙赫媽媽，微皺了下眉，這才真正意識到，他如果要真的把李謙赫拴一輩子，問題不僅是他們兩人的心意能不能維持那麼久，還有更多的在後麵等著。
“那，你們現在分了？”
“是啊，”李若扭過臉，語氣依舊輕鬆，唇邊卻帶上一絲苦澀，“我媽死活不同意，都要把我趕出家門了，怎麼還能繼續下去？”
蘇乾對這個實在是不了解，便繼續問了下去：“為什麼不同意？”
“啊……”李若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戳人傷口，猶豫了幾秒才繼續說，“他是酒吧駐唱，收入不穩定，家裡也就他一個人，我媽覺得他不可靠，覺得我會吃虧。”
“那你覺得呢？”
李若沒理解他意思：“嗯？”
蘇乾有點不耐煩，可他又想知道當戀愛滲進家庭，會出現什麼，就耐著性子問：“你覺得他可靠嗎？”
“之前肯定是覺得，要不就不會和他在一起，”李若沒再笑了，手緊緊握在一起，咬著下唇開口，“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再沒見過他，不過聽說他結了婚，和另外一個人過的很好。”
蘇乾沒再問下去，李若眼裡的遺憾和苦澀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後悔了，但是她卻沒辦法挽回了。
而且，他很確定，他是絕對不會像她這樣的。他活了兩輩子，好不容易遇見李謙赫這麼個人，他也一直都很自私，無論李謙赫被逼到哪種地步，他都不會允許李謙赫放手的。
否則，他會活剮了他！
一路懷著心事到了酒店，他才得知Lemon沒來接他是因為他還沒到巴黎。
Lemon在英國有私事？
靠在床頭，蘇乾暫時把盤旋在腦中的事情放一放，仔細回想著上一世，沒印象Lemon和英國有什麼往來。
不僅如此，上一世他在英國的活動也特彆少，大概隻去過一兩次，其他的不是時間衝突就是活動被人搶了。
以前沒注意過，現在這麼一尋思，倒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點起一支煙，蘇乾狠狠吸了一口，在吐出的煙霧後緩緩揚起了嘴唇。不管是不是他想多了，他都被勾起了興趣。
嗡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吐了個煙圈，蘇乾伸手抓過，在看到聯係人時臉上表情柔和了許多。
“喂？”
“蘇乾，”那邊聲音帶著一絲朦朧的睡意，“你到了沒？”
“到酒店了，”蘇乾算了算，這會兒銀海應該是早上六點多，李謙赫平時起的不算早，估計是定了鬨鐘才能這會兒起來的，讓他忍不住笑了笑，“你打電話就為問這個？”
“嗯，”李謙赫鼻音很重，懶懶的，像是還躺在床上，“估計你這會兒能到，就問一聲，我也放心。”
蘇乾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李謙赫說出的都是很普通的話，但就總能讓他心裡一暖：“那你現在放心了，繼續睡吧。”
“不了，”那邊傳來摩擦被單的聲音，李謙赫重重出了一口氣，緊接著聲音就清醒許多，還帶著點不好意思，“和你說說話吧，還挺想你的。”
蘇乾手顫了一下，抖落一小段煙灰，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什麼？”
“隨便說啊，”李謙赫鬱悶了，“你沒和人聊過天啊，還要定個主題的……哎，不過說到這兒，蘇乾，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蘇乾把煙灰拍下床，慢慢吸了一口。
“你是不是在抽煙呢？”李謙赫聽到蘇乾這邊的動靜，問了一聲，“你少抽點，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管的還挺多啊，”蘇乾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笑了，“你以為都是你啊，一個男人連煙都不會抽。”
“誰說男人一定要會抽煙了，”李謙赫回了一句，緊接著又恢複了認真，“我說真的，少抽，對身體不好。”
“嗯，好，”蘇乾應了一聲，語氣很是應付，讓李謙赫緊接著又逼問了幾句，才不得不認真起來，“行行，我儘量。哎，你就是要問我這個啊？”
“那倒不是，”李謙赫的聲音沒了之前逼蘇乾回答的理直氣壯，變得有些扭捏，“我想問你，就是那個，那個……”
他嘗試了好幾下都沒說出口，直到蘇乾等的不耐煩了，才猛的一閉著眼睛快速說出口：“我想問你你之前談過戀愛嗎！”
蘇乾被李謙赫陡然加大的聲音嚇了一跳，把手機拿開揉了揉耳朵，他回想了一下李謙赫的話，笑出了聲：“你就想問這個啊？”
李謙赫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我仔細數數啊，”蘇乾忍著笑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裡，對著手機開始一本正經的數，“一，二，三……”
他能清晰感覺到李謙赫在那邊屏著氣無比緊張的等著他的回答，也能想象到李謙赫隨著他數下去而不斷暗下去的臉色，唇邊調皮的笑容就忍不住更盛。
“哎，有點數不過來，”蘇乾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暗地裡笑的都快抽過去了，“太多了，你說你問這個乾嘛，真廢腦子。”
那邊李謙赫沒回話，但是呼吸很重，隔著電話都讓蘇乾覺得像是噴在他耳邊一樣。
蘇乾剛開始還覺得好玩，但隨著時間不斷拉長，那邊李謙赫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沒掛斷電話時，他有點不忍心了。
“喂？”蘇乾突然有點不確定了，李謙赫會不會已經沒在聽了，已經丟下電話走了，“你還在聽麼？”
那邊有了動靜，但也隻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但這也足夠了，足夠讓蘇乾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