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先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冬至慶典當天，本該是闔家團聚享受美好假期的日子，海灣銀行的班克斯先生卻帶著女兒茱莉婭, 來到了地城娛樂公司。
就在昨天傍晚，她女兒居然無師自通地召喚出了一個魔法光球！看到那個如同罹患巨人症的螢火蟲一樣的小光球時, 班克斯先生的心臟差點沒停止跳動。
根據女兒的說法，她隻不過把遊戲裡出現的咒語念了一遍, 就輕輕鬆鬆召喚出了光球。“啊，想不到我竟然是個隱藏的魔法天才！”小茱莉婭十分得意地說。
她的父母和兄弟卻差點昏厥！
班克斯先生說雖然出生在諾雷利亞, 成長於法師塔下，還和一家魔力遊戲公司展開了深度合作, 但得知自己的女兒竟然擁有魔法天賦, 他還是眼前一黑。
就好比你認識一個厲害的藝術家。但你的孩子某天忽然說“爸爸我要當一個藝術家（並且有可能過上窮困潦倒、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您會支持我嗎”, 你的態度就不一定那麼和藹了。
尤其是班克斯先生的家族裡從沒誕生過魔法師。
諸神保佑，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普通人！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於是他顧不上假期，一個電話打給了洛林·地城。第二天，也就是冬至慶典當天，他帶著女兒登門拜訪。他一定要討一個說法！他女兒不可能是魔法師！
“你女兒是魔法師。”洛林·地城開門見山地說。
班克斯先生眼前一黑。
小茱莉婭貼心地支撐住他的身體，拿出嗅鹽給他聞。過了好一陣, 班克斯先生才緩過來。
“這不可能！我們全家都是普通人啊！”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會客室裡除了洛林，五月工作室的梅耶也在場。茱莉婭和他交換了一個確認的眼神。她雖然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梅耶先生, 卻像和他認識了許多年一樣。或許魔法師和魔法師之間會互相吸引吧！
梅耶謹慎地問：“令嬡從小到大，有沒有表現出一些和魔法有關的跡象呢？”
班克斯先生剛想否定, 茱莉婭卻搶先說：“有啊有啊，我會做預知夢！夢裡見到的事，過幾天就一定會發生。但是周圍沒人相信我，他們都說那叫作‘既視感’, 是大腦出了什麼問題。”她有些鬱悶，“我的大腦才沒問題呢！”
梅耶若有所思地點頭。“令嬡是典型的夢行者，這種類型的魔法師擅長占卜、解夢，他們的夢境無遠弗屆，甚至可以在夢境中周遊世界，穿梭古今。現任的至尊大法師閣下就是夢行者。”
“哇！我這麼厲害的嗎！”茱莉婭眼睛發光，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成為至尊大法師、君臨魔法界的景象了。
“有什麼好的！”班克斯先生哀嚎，“我沒有貶低魔法師的意思，可是……可是我們一家都是普通人啊！突然出了一個魔法師，我們該怎麼辦？噢，茱莉婭，你要是沒念那個咒語該有多好！”
“班克斯先生，應該說幸虧令嬡念出了那個咒語，覺醒了魔法能力。”梅耶說，“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如果沒能及時學會控製他們的能力，當他們進入青春期後，魔力往往會失控。令嬡這樣的夢行者，如果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個魔法師，就會漸漸迷失在夢境中，分不清夢和現實，最終陷入瘋狂。
“這還算好的。有些擁有元素魔法天賦的人，魔法失控後會自行燃燒，或者被閃電劈中。能與動物交流的人，有可能失去理智變成野獸，或是被野獸咬死。”
班克斯先生的臉刷的變白了，像是有人往他臉上撲了啞劇演員的白色底妝。
“我忽然想起來，我有個遠方姑媽好像就是這樣。”他汗如雨下，“她本來是個遠近聞名的才女，可十六七歲的時候突然發瘋了。大家都說她受了失戀的打擊才瘋掉的。現在她還被關在瘋人院裡……”
他趕忙抱緊茱莉婭，驚懼地看著四周，仿佛有無形的魔掌正在伸向他的寶貝女兒。
“那為什麼我女兒直到現在才覺醒？我以為法師塔有某種辦法能觀察到哪個孩子有天賦，然後把他們帶進法師塔裡……”
梅耶說：“並不是所有會魔法的人都要進法師塔，否則就沒有民間魔法藝人這種說法了。在過去，魔法師們會遊曆大陸，尋找自己的學徒。可現在法師塔一般會派人去各個學校暗訪，暗中尋找魔法的苗子。令嬡在哪裡上學？”
“金荷葉女子寄宿學校。”班克斯先生說。那是諾雷利亞的一所高級私立女校，每年招生的名額極其有限，學生基本是富家千金、貴族子弟。
“難怪。”梅耶說，“法師塔沒往那所學校派人。如果沒有今天這事，令嬡很有可能會步您姑媽的後塵。除非她遇到某個民間魔法藝人，被發現擁有天賦。有些孩子就是這樣走上魔法之路的，但這也意味著他們無法進入法師塔了。”
“我就是這樣學會魔法的。”洛林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
“但很多的孩子並沒有這麼幸運。他們的下場非常悲慘。”梅耶歎了口氣，“這也是我把魔法自學教材放進遊戲裡的原因。我想，說不定會有人發現遊戲中的彩蛋，依靠它學會控製自己的力量。”
洛林也支持梅耶的做法。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即使念出那些咒語，也將無事發生。而擁有天賦的孩子卻可能打開一條全新的人生之門。
“那我女兒該怎麼辦？她一定要當魔法師嗎？”班克斯先生絕望地問，“噢，天呐，她今後怎麼嫁得出去……”
“魔法師又不是苦修士，他們也會結婚的好嗎！”洛林忍不住吐槽，“而且女孩子又不是隻有嫁人一條出路！”
“就是嘛！”茱莉婭心有戚戚焉，“大不了我嫁給魔法師就是了！魔法師有什麼不好？洛林先生、梅耶先生不都一表人才又有錢嗎？”
“可、可是，那不一樣！他們不是普通的魔法師！”班克斯先生無比懊悔沒有帶妻子一起來。妻子肯定能說服這個小丫頭的！
洛林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我們為什麼要談論那麼遙遠的事呢？當務之急是教導茱莉婭小姐掌控魔法。等她學會了，將來不論她想過平凡的生活，還是想在魔法方麵深造，不都任由她選擇嗎？”
班克斯先生怔愣片刻，回過神來：“對啊！我真是糊塗了，輕重緩急都分不清了！那我女兒該怎麼學魔法？難道要去魔法學校？”
洛林瞥了梅耶一眼。他倒是打算開一所魔法學校，但現在還在醞釀之中。梅耶他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開發遊戲和賺錢中，就算要開魔法學校，那也是《魔法學校建校史》結束EA、發布正式版之後的事了。
“遊戲中暗藏了魔法課的彩蛋，茱莉婭小姐可以用它自學。這樣也不耽誤她在學校的功課。”洛林說，“將來我們還打算開發網課和直播功能，這樣不論你身在何處，隻要手中有魔力石板，就能隨時隨地地上課了！”
“這豈不是一種全新的商業模式？！”班克斯先生的職業素養瞬間蘇醒。
“嗬嗬嗬，是啊，關於這個功能，還需要海灣銀行的配合呢……”洛林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哦，請跟我多說一點！”班克斯先生興奮道。
茱莉婭莫名覺得，在場的自己似乎有些多餘……
***
一小時後，洛林送走了班克斯父女。班克斯先生雖然還對女兒學習魔法一事抱有一定疑慮，但在洛林和梅耶的輪番勸說下已經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了。
今天是假期，公司裡空無一人，不僅人類員工放了假，魔物們也回到了地下城。隻有洛林和梅耶兩個倒黴蛋被臨時叫了過來。唉，身為老板就是得日理萬機啊。
“說起來梅耶，我們這邊的人手又要不夠用了。”洛林對年輕的魔法師說。
幽冥古堡的魔物們一部分被調撥去搞外包，一部分在主題樂園工作，解決了洛林的燃眉之急。但因為洛林決定發明一套新的術式加密係統，防止今後再有人盜取他的術式，加上新的全息遊戲需要大量測試員，洛林這邊又開始為人事而頭疼了。
全息遊戲在藍星尚未誕生，洛林沒有任何可以學習的範本或經驗，他隻能摸著石頭過河。
全息遊戲需要根據測試員的反饋而不斷調整。測試員最好也要懂得一定的魔法，這樣才能準確地找出遊戲中的BUG和不合理之處。
其實魔物們倒也不是不能勝任全息遊戲的測試工作，但全息遊戲說到底是要給人類玩的，魔物們眼中的遊戲世界和人類眼中的是否一樣，還是個問題。如果全部按照它們的反饋來修改遊戲，最終的成品可能會極其恐怖。
“梅耶，你在法師塔的同事願意跳槽過來嗎？”洛林問。
梅耶麵露難色：“我暗中聯係過他們，可他們都懼怕至尊大法師，不敢輕易辭職。而且……雖然他們不敢透露風聲，但我總覺得法師塔似乎將有什麼大動作，因為很多同事都被派到依德西了，這在以前可是不敢想象的。”
“依德西？工業之都？”
萬國博覽會也將在那座城市舉辦，莫非法師塔打算在展會上搞什麼幺蛾子？
海岸王國可是打算將魔力石板作為本國新發明，在萬國博覽會上向全世界來賓展示。法師塔如果在那時破壞魔力石板，豈不是故意不給海岸王國麵子？他們若是這麼做，國家、王室還會給他們好臉色看嗎？
那幫老頑固魔法師不至於這麼想不開吧？
他們一定在策劃彆的陰謀。但具體是什麼陰謀？他們想在萬國博覽會上牟取什麼利益？
啊，腦袋好癢，腦子好像要長出來了！
梅耶看著洛林那糾結複雜、陰晴不定的麵孔，誤解了他的心思，還以為他是在為人手不足而困擾。
“我有一個建議。”他說，“您要不要向社會公開招聘民間魔法藝人？”
洛林一怔，他倒是完全沒考慮過這個群體。
畢竟這個社會一直認為法師塔科班出身的魔法師才是“正規軍”，而民間魔法藝人幾乎等同於路邊變戲法的雜耍藝人。
這種觀點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洛林，讓他產生了一種思維定式：民間魔法師和塔裡魔法師的區彆，就像小學肄業和博士後那麼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