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克萊郊外
站在稀鬆的樹林裡,林遲遲低頭看了一眼右側地上飛濺在草葉上的血跡,和深淺不一的通往黑夜深處的腳印。
她正準備往裡追,但抬起腳步,又猶豫了一下。
然後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左側在夜風下搖曳的大樹。
她輕輕跳起,身形落在了一顆大樹的樹梢,向著周圍看了一圈,然後伸出手去,摘下了一片樹葉。
些許血漬正沾染在這樹葉之上。
看到這片沾血的樹葉,她微微的鬆了口氣,然後看向森林深處,在樹枝間飛躍,進一步向裡追去。
她一開始動作並不熟練,好幾次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幾次用力過大,差點把樹枝壓折。
不過借助從何奧那裡學來的運力方法,她漸漸掌握了技巧,沿著血跡一連迅速向前穿行。
很快,一個亮著燈光的小木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轟鳴的發電機在木屋角落裡響動著。
紅胡子男人此刻正站在木屋門口,四下眺望了一眼,敲響了寬大的木屋房門。
林遲遲一節節落到最下方的樹枝上,然後輕輕跳在地上,一個翻滾卸去了力道,嬌小的身子掩映在木屋前的草叢中。
咚—咚—咚—
伴隨著一陣宛如巨石砸在地上的聲音,木屋房門打開,一個宛如肉山一樣的身影出現在了那昏黃的燈光下。
那身影看了一眼外麵的紅胡子男人,看著他身上的鮮血,微微皺眉,“其他人呢?”
“死了,”
紅胡子男人啐了一口,“你給的情報有誤,那個中土女人會某種秘法,而且能發揮C級的實力,咱們的人大部分被她乾掉了,還有一部分不知道活沒活著,可能被抓了。”
“你一個人都沒帶回來?”
肉山男人眉頭緊皺,沙啞著問道。
“你特麼看老子這個樣子,”
紅胡子男人指了指自己用手捂住的脖子,以及那沾滿鮮血的手掌,“老子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你特麼和老子說那小妞是個小綿羊,結果特麼的比犀牛都強,老子差點死在那兒。”
“你被打傷跑回來的?你後麵有跟小尾巴嗎?”
肉山男人眉頭緊皺,沙啞道。
“沒有,那隊伍裡,除了那個中土女人,就一個普通的D級偏弱的家夥,這些情報是準的,他們不敢追上來,那中土女人被我打傷了,現在估計躲起來養傷在。”
紅胡子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林遲遲立刻小心的縮了一點身子。
“而且,”
紅胡子男人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肉山男人,“我中途用了一點小技巧,哪怕他們有人追過來,也被引開了。”
說著,他啐了一口,“咱們不該去招惹那個何奧的,這家夥崛起的太快,一兩個月就名震天下,多半有什麼秘密或者奇遇,他身邊的人也一個頂一個的怪物。”
“事已至此,”
肉山男人側開身子,冷哼一聲,“以你在這邊做的事,你手上那些血債,你覺得他會放過你?那種人沒法和咱們相處,而且你要是能守規矩,就去投奔胡文了,不會來找我,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
“嗬。”
紅胡子男人冷笑一聲,從肉山男人讓開的門縫裡擠進了房間。
肉山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樹林,伸出手去,關閉了木門。
咚—咚—咚—
那厚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並且逐漸變輕,似乎在逐漸變遠。
林遲遲探出身子,準備靠近房屋,但也就在這瞬間,她感覺某種無形的氣息劃過了她的思緒。
她身子一頓。
飛濺的骨刺從門中衝出,覆蓋了門前的一片區域。
轟——
緊接著緊閉的木門被驟然拉開,肉山男人依舊站在門口,他抬頭看了一眼門外的黑暗,大喊一聲,“我看到了你了,出來!”
空蕩幽深的樹林裡回蕩著肉山男人雄渾的話語。
躲在黑暗中的林遲遲繃緊了身子。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複,肉山男人四下掃了一眼,緩緩的關上門。
等到那腳步聲再次遠去。
林遲遲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間的冷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剛剛如果不是那道氣息乾擾了一下她的思維,她就走出去了。
那她今天就未必真的能活著離開了。
這個世界,比她之前預料的,還要危險。
怪物好殺,人心難測。
之前郝毅哥哥取得那些成就,肯定遭遇了比這多得多的危險吧。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看著那漫天繁星和皎潔明月,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木屋。
剛剛那一下,是偶然,還是某種‘賜福’?
她知道,神明正在注視著她。
但她也知道,神明無法永遠保護她,神明甚至不會一直眷顧著她。
她要變強,還是得提升自己。
這一次,等到那腳步聲沉寂了好一會兒之後,林遲遲才遠遠的沿著木屋繞了一圈,走到了木屋背後。
這裡沒有門,隻有一扇緊閉的窗戶。
林遲遲小心的靠了過去。
“我和你說過了,後麵沒人,你就是不信。”
屋內傳來紅胡子男人略帶嘲笑的聲音,“你什麼時候這麼多疑了?”
“小心一點總沒錯。”
肉山男人雄渾的聲音隨之響起。
“所以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紅胡子男人緩聲問道,
“何奧派來的援軍估計很快就會抵達這邊,你情報裡提到的那個堡壘,一旦他們進去了,咱們短時間內恐怕沒法硬攻破。被抓的那些人遲早會開口,你還準備繼續執行你的滅口計劃嗎?”
“讓我想想。”
肉山男人沙啞著說道。
“要我說,咱們趕緊跑路就是,”
紅胡子男人快速道,“咱們又不是非要在特洛克共和國乾事,往東邊跑,潛伏起來,咱們兩個C級,打著黎明的旗號乾回老本行,總有人會來投奔咱們,過幾年,咱們手裡又能有一批人。”
“那這邊經營了這麼久,就直接放棄?”
肉山男人沙啞著問道。
“咱們手下人都沒幾個了,這邊的東西也守不住。”
紅胡子男人快速說道。
“你如果不把人手全折損了,”
肉山男人冷聲道,“我們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如果你不是要強行和那個什麼榮光會合夥,給他們找什麼人牲,”
紅胡子男人也冷聲道,“勞資也不會牽扯進來,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說著,他似乎向地上啐了一口,
“說實話,勞資總感覺,自從你和那幫榮光會合作開始,就變得之前不太一樣了,莫名其妙的謹慎,莫名其妙的猶豫。
“咱們逃亡這麼多年,誰惹得起,誰惹不起,你難道心裡還沒有一個數嗎?那個何奧,現在不光在幫世界樹做事,研究院的身份也沒有去掉。
“你能打他的手下,甚至能威脅他,但是你能威脅若德爾那個老東西嗎?你能威脅那位栗院長嗎?
“研究院那幫人出了名的護短,你但凡真的和那幫中土人作對,你難道以為你跑得掉嗎?”
伴隨著清脆的流水聲,紅胡子男人似乎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道,
“你都有膽子和何奧作對了,你怎麼不敢去提亞乾掉胡文,把他取而代之?真的,我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咳——趁著現在事情還沒鬨大,咱們現在跑還來得及。”
說話間,紅胡子男人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咳咳咳——你這裡有什麼治療外傷的藥嗎?給我拿點,特麼的,那個瘋女人,下手真狠。”
“有。”
肉山男人應了一聲,緊接著,就是咚咚咚的腳步聲,“你等一下,我給你找找。”
“咳咳咳——嘶——”
紅胡子的男人的咳嗽聲,與翻找東西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很快,他開口詢問道,“你這裡有廁所嗎?老子水喝多了。”
翻找東西的聲音在瞬間停頓了一下,然後緩聲說道,“這裡荒郊野外怎麼會有廁所,角落裡有馬桶。”
“行,”
紅胡子男人緩緩起身,緊接著是一句臭罵,“瑪德,你這東西怎麼這麼臭,勞資去外麵。”
說著,伴隨著一聲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木門打開的吱嘎聲,紅胡子男人似乎走出了木屋。
林遲遲小心的縮著身子,後退幾步,躲在了木屋後麵的一個草堆後麵。
屋子裡翻東西的速度似乎變快了一點。
“特麼的,搞這麼多骨針。”
遠處傳來紅胡子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就繞過了木屋,走到了木屋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