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白色服裝的醫護人員快速操作著周圍的儀器,何奧穿過人群,徑直走到直升機中間架起的那個擔架床前。
“坐,我看看。”
一個披著白色大褂,帶著平光眼鏡,銀灰色長發紮成丸子頭的女子此刻正站在床前,整理著床前的手術儀器。
何奧坐在床上,伸出手,脫下了染血的外套和內衣,露出了一條條宛如龍蛇起伏盤繞的肌肉,以及遍布這些肌肉的細密的傷口和血痕。
女子抬頭看了一眼何奧身上的鮮血和肌肉,沉默片刻,她轉過身,從一旁的櫃子上翻找出幾罐藥物,以及一些特殊的閃爍著灰白色光輝的尖銳細針和刀刃。
然後她看著何奧身上細密的傷痕,緩聲道,“我這裡現在沒有能麻醉你的超凡麻藥,我的刀是超凡物品,效果很好,能幫助你的治療,但是會非常痛,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現在沒辦法治療你,你可以離開了。”
“不用麻醉,”
何奧搖搖頭,平靜的說道,“按照你的方法治療就可以了。”
女子車沉默片刻,然後帶上了手套,拿起了旁邊的設備。
她伸出手去,一邊使用某種噴霧,伴隨著‘滋啦――’的聲響,將那些已經粘在何奧身軀上的衣服碎片撕下來。
然後她開始清理何奧身上混雜著塵埃和不知什麼時候擠進碎石的傷口。
鮮紅的血水沿著鋪著防水布的地麵流淌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血水清澈了些許,女子拿起一旁細密的刀刃。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身影,緩緩的將刀探了過去。
這世上從不缺少自詡為英雄人物的人,但是當真正的痛苦出現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現出原形。
她很清楚,眼前的身影說‘不用麻醉’,是根本不知道她的刀是有多痛。
這是一把效果很好的刀,可以輕易切開超凡者的肌膚,甚至還附帶一點治療效果,但每一刀下去,都會帶來深入骨髓的痛苦,宛如在被千刀萬剮一般。
承受能力差的人,隻需要碰一下就能活活痛暈過去。
她也懶得解釋,先用刀點一下,知道痛了,自然就放棄了。
那鋒利的手術刀緩緩觸碰到傷痕累累的肌膚,切入那堅硬的血肉。
周圍的空間安靜的出奇,坐在那裡的男人沉默著,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宛如一尊寂靜的石像。
女醫生緩緩用了一點力,讓刀刃更加深入,切開壞死的血肉。
回應她的,仍舊是那死寂一般的安靜。
她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手術刀。
如果不是這把刀仍舊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那堅硬的血肉,並且自帶無形的力量開始修複傷勢的話,她甚至以為自己拿錯了刀。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男人,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肌肉,在短暫的安靜之後,低下頭來,開始一點點的切除何奧身上那些受傷壞死的肌肉。
一些傷口深可見骨,而壞死的血肉,也深可見骨。
她就這樣一刀刀的運作,回應她的,隻是閃爍的儀器聲和外麵有些沉悶的風聲。
坐在那裡的男人依舊沉默無言,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如果不是需要挪動位置的時候,眼前的身影會更換一下位置。
女子甚至會恍惚覺得,自己在麵對一個‘死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沉悶的女聲終於打破了這沉默,“你沒有感覺嗎?”
“有,”
低沉的聲音緩緩開口,“你的刀重了。”
女子低下頭去,看向自己不小心稍微深入的手術刀,立刻回抽了刀刃,“抱歉。”
“沒關係,你對力量的控製很厲害,”
那聲音平靜道,“這麼多刀,隻偏差了十七刀。”
??????
女子手一抖,差點又失力。
她一時分不清對方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
但是如果對方居然真的能分清楚她的每一刀細微動作,分辨出輕重偏差,那這力量的感受程度,有些可怕了。
而這樣敏銳,也會讓眼前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也遠比正常情況更‘清晰’。
這家夥真的是人嗎。
一聲低問喚回了她的思緒,“現在幾點了?”
女子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一直沉默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儀器,“快十二點了。”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何奧低聲道。
聽到這個問題,女子一愣,“這麼痛,你能動?”
“可以。”
何奧點點頭,伸手拿起了剛剛取下來的手環。
女子低著頭,看著還插在對方身體裡的手術刀,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默默拔出了那把刀。
她抬起頭,看著那個男人拿起手環,撥打了一個電話。
“你要聯係誰嗎?”
她低聲問道。
“一個長輩。”
何奧頓了頓,平靜的說道。
電話很快撥了出去,響起了一聲聲忙音。
但等到最後一聲忙音落下,這電話都沒有接通。
“請繼續吧。”
何奧沒有繼續再撥電話,而是隨手打開了手環。
奧維剛剛給他發了一條新的信息。
那是一張照片。
一片茫茫的雪原當中,密密麻麻的軍隊正在布置陣型,而在這些軍隊之上的夜空中,一個宛如貝殼一般的巨大機械正若隱若現,‘看’向鏡頭的方向。
何奧回複了一句收到,然後將手環放了回去。
站在他身後的女子安靜的注視著這一切,再次開啟了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