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身並不複雜。
兩年前父親死在礦上之後,伊沃衝動的去找礦業財團討個說法,但是卻直接被攔在門口,連礦業財團門都沒有進去。
然後他回家的時候被冰狼幫跟蹤,受了重傷,失去了意識,被以流浪漢的名義直接送到了火葬場。
他運氣比較好,送到火葬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員工都已經下班,他被簡單的放在停屍間。
在停屍間停放的夜裡,他爬了起來,踉蹌的爬出了火葬場,最終倒在了藥劑師的藥店門口。
藥劑師救了他。
他也在這裡認識了礦工互助會的人。
加入這個組織的都是基本上備受礦業財團壓迫,或者被礦業財團害死了家人,與礦業財團不共戴天的人。
這個組織的領袖就是何奧身邊的這個老人,被稱為老工頭。
老工頭一開始並不準備收留伊沃,他知道伊沃還有家人,勸伊沃回歸原本的生活。
但是經過一次生死之後,伊沃意識到了僅僅靠他是不能反抗礦業財團的,所以他堅決的要加入互助會。
那時候的互助會已經在被礦業財團通緝,加入互助會意味著再也不能回家,不然就可能把礦業財團的目光轉移到自己家人身邊。
礦業財團和冰狼幫是從來不會講什麼道德的,如果抓家人威脅有用,他們就一定會抓了你的家人。
自那以後,伊沃就在家人麵前失蹤了。
加入礦工互助會之後,伊沃在機甲訓練中表現出了極強的天賦,所以老工頭自己托關係,花錢,把伊沃送進了艾恩斯的聯邦軍事學院,學習機甲駕駛。
這一去就是近兩年,直到最近幾天,他才被老工頭召回來。
“他是個好孩子。”
老工頭看著教堂中的十字架,輕輕歎息一聲。
其實內爾家裡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性格,不願意妥協,也不會妥協。
大哥因為要照顧整個家庭,責任大於了他自己的意誌,二姐是因為瘋了,沒有確切的邏輯能做出舉動
三哥,四哥,五姐,其實都在有計劃的試圖以自己的方式找到真相,對抗礦業財團。
即使內爾,也是差不多的人,隻是他沒有找到的合適的渠道。
從一開始,這個家庭的命運就注定了。
何奧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看著老工頭,緩聲問道,“您認識洛克嗎?”
他終於將老工頭和自己依稀見過的某個人對應了上。
那個礦場屠殺工人的視頻裡,對礦工抱有同情的礦場負責人洛克。
聽到這個問題,老工頭身子一僵,顫顫巍巍的拿出一支煙,點上,咬在嘴裡,“那是我兒子。”
何奧陷入了沉默。
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老工頭似乎沒有料到會有人問他洛克的消息。
他已經很久沒有與人講過這些了,他沉默了片刻,開始敘述起來。
洛克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他雖然是礦場負責人,但是一直對礦工抱有同情,厭惡財團殘酷的鎮壓行為,甚至有時候,會動用權力包庇一些組織遊行的礦工。
在他的保護一下,一度礦場上少死了很多人。
但是好景不長。
他的行為被一個貪財的礦工告發,他被從礦場解雇。
失去工作之後,被礦業財團手下的銀行逼債,唯一的住宅被惡意壓價,資不抵債,最終從礦業財團旁邊的大樓一躍而下。
而他的妻子帶著孩子離開了這座城市。
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是十年前,那時候礦業財團處理事情,還稍微溫柔。
他至少保全了家人。
洛克是老工頭的獨子,洛克跳樓以後老工頭的妻子鬱鬱而終。
老工頭本來也不想活了,但是經常有洛克生前曾經幫助過的礦工上來拜訪,和老人聊天。
時間久了,老人就把這些人拉到一個聊天群裡,想著互相幫助,給自己取了個昵稱叫老工頭。
後來他意識到群裡很多人都因為礦業財團失去了家人,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群。
然後他們開始被礦業財團封殺,打壓,抓捕。
也有更多的與礦業財團不共戴天的人加入進來,最終形成了現在的礦工互助會。
“一個無妻無子的孤寡老頭,帶著一群孤身一人的瘋子。”
老工頭嘴裡的煙抽完一支又一支。
何奧安靜的聽完了老工頭的故事。
老工頭憋得太久,需要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一切講完之後,老工頭緩緩起身,把地上的煙頭一顆顆的撿起來,握在手中,“左側側門進去是盥洗室,教堂可以隨便走動,神愛世人,但是請保持安靜。”
說著,他慢悠悠的向著右側側門走進去。
何奧摸了摸臉上乾涸的血漬,又看了看睡得安穩的伊沃,緩緩起身,走向左側側門。
盥洗室的燈微微亮著,何奧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水,把臉上的血漬搓洗下來。
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快速閃動著信息。
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五姐給他的儲存芯片裡的視頻大部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標注了日期的也是最近一兩年,讓他下意識的以為所有事情都發生在最近。
但是老工頭的兒子洛克已經死了十年了。
也就是說,有洛克的那個視頻,至少是十年以前的視頻了。
五姐的視頻是從文森兒子那裡搞到的,可能就是文森自己存的視頻。
文森為什麼要存一個超過十年的視頻存在電腦裡?
而且這個視頻很顯然和文森無關。
有什麼更加特殊的意義?
何奧開始回想那個視頻,那個視頻確實是最特殊的,其他的視頻有的以時間命名,有的以地點命名,而唯獨那個視頻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地點,命名隻有一個單獨的。
代表什麼?
而且文森真的就不在乎芯片裡的視頻了嗎?
其實未必,真要不在乎,就不會又是全城搜捕,又是派人進荒野,又是調動聯邦調查局通緝。
買通通訊財團對視頻進行實質性封鎖,隻是抓不到何奧的下下之策。
而且單憑文森肯定是搞不定通訊財團的,這些橫跨整個聯邦的大型財團,每一個都是龐然巨物,要搞定他們沒那麼容易,得要羅克市礦業財團整體出動才行。
還得需要羅克市市政廳的力量。
但是文森能調動羅克市礦業財團的全部實力嗎?
他自己都在被礦業財團內部勢力借刀殺人,如果何奧是文森在礦業財團內部的敵人,肯定不會為文森的錯誤買單,甚至還會大加宣傳,借此徹底搞倒文森。
除非芯片裡的內容,涉及到整個礦業財團的利益,讓財團內的勢力不得不團結起來。
何奧鞠了一捧水,再次搓了一下臉。
其實被通訊財團封鎖並不是什麼問題,當初晨曦市前市長文特背靠諾爾德財團,並且被醫療壟斷聯盟扶持,也是封鎖了醜聞視頻,何奧一樣把他醜聞搞了出去。
隻要搞清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一切都好做。
何奧抬起頭,看著盥洗室鏡子中的自己,原本臉頰上的血汙已經被洗掉,露出有些稚嫩的麵容。
清冷的月光穿過玻璃鋪在教堂的走廊上。
就在這時,何奧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悸動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著教堂深處。
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上一次他感覺到這樣的吸引力,還是在晨曦市遇見舞女的時候。
題外話
昨晚碼字的時候,睡著了,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