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前——
漆黑陰暗的地下室內,穿著黑色短袖的男人微微抬起了自己敲門的手,看著那已經逐漸開始顫抖著的金屬門扉。
寂靜的黑暗中傳來了某種淅淅索索的聲音,那似乎是有某種巨大的影子正在這幽深的黑暗下遊動。
“有什麼事情嗎?”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那緊閉的金屬門後發出。
他的聲音隔著這緊閉的,密不透風的屋子,但是卻仿佛在男人耳畔響起一樣,如此的近,又如此的冰冷。
“大人,外麵來了一輛越野車,似乎是軍方的人。”
黑色短袖男人弓著身子,緩緩開口,他的儘量讓自己的話說的平穩而清晰,但是上下顫抖的牙齒帶來的細碎震動摻在的他的話語中,讓他的話顯得並沒有那麼完整。
嘶——
仿佛黑夜中傳來了某種尖銳而細碎的聲音,那在房間中分坐兩排的人們緩緩抬起了頭來,注視著站在門前的黑色短袖男人。
刺入骨髓的涼意順著幽深的黑暗包裹住了男人的身體,讓他的肉體無法控製的開始發顫。
那強壯的後背與堅實的肌肉似乎並不能支撐起他的身軀,他注視著那微微顫抖的門扉,無聲的涼意從黑暗中滲出,浸入他的後背,最終化作純粹的恐懼。
“從哪裡來的?南邊?”
門後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似乎是北邊,聖伊蘭區,”
黑色短袖男人顫抖著張開嘴,緩緩解釋道,“目前我獲得的情報是,從聖伊蘭區來,隻有兩個人。”
“你有什麼看法?”
門後的聲音緩緩問道。
“車絕對是伊蘭市城防軍的車,是伊維斯空間係統提供的特供版本,我之前幫一些人倒賣城防軍的車,對這些車再了解不過了,不光是軍車,這車還是經過特殊改造的防彈車,”
黑色短袖男人深吸一口氣,抵住那在心底不斷蔓延的恐懼,繼續說道,“我僅靠外觀不好分辨這車的改造等級,防彈效果有多強,但是這種車在城防軍中,至少是高級軍官才能乘坐。”
“你是說,有一個或者兩個城防軍的高級軍官,獨自來了南部街區?”
門後的聲音再次沙啞著問道。
“是的,很有可能是這樣,”
黑色短袖男人快速解釋道,“可能是從東門穿過聖伊蘭區過來的,或者是在聖伊蘭區執行某種任務,他們應該是南城柯維將軍的人,南城的指揮中心靠近咱們南部街區,從咱們這邊經過也是可能的。”
他聲音稍微停了一下,帶著些許揣測的語氣說道,“不過一般這種車輛也會從南部街區外繞過,即便是趕時間從南部街區過也不會停留,這一次停在矮樓街區外,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你覺得有些不對,所以就來向我稟告了?”
門後沙啞的聲音再次問道。
“是的,大人。”
黑色短袖男人恭敬的低下頭,誠懇的說道。
刷——
也就在這時,那原本坐在兩側黑暗中的人們驟然整齊的站了起來。
這突然的動作讓原本就處在恐懼中的黑色短袖男人身體一僵,整個人的肌肉瞬間繃緊。
砰——
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他眼前的鐵門驟然開啟。
門後幽深的黑暗向後褪去,一個身材枯瘦、皮膚枯黃、整個人如同一張包著骨骸的薄皮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個皮包骨的身影看著身前肌肉僵硬的黑色短袖男人,微微張開嘴,沙啞的宛如破鑼一般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你沒有擅自做決定,而是先來稟告了我,這很好,你很不錯。”
與他的聲音與外形完全不符合的是,他的牙齒很白,口腔內充斥著濕潤的血肉,潔白的牙齒之間還留存著些許鮮紅的肉絲。
在黑色短袖男人注視著那口中鮮紅的血肉的時候,那些濕潤的血肉微微起伏了一下,仿佛正在蠕動。
那張開的嘴如同幽深的洞穴,吸引著他,要將他的靈魂和血肉一起吞噬。
黑色短袖男人努力的將自己的目光收回,吸了一口氣,然後徹底低下頭來,不敢再注視眼前的男人,緩聲開口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大人。”
“你很不錯。”
枯瘦男人低下頭來,如同枯樹的樹結一般的乾涸的橙黃眼睛向下轉動,看了一眼黑色短袖男人。
似乎是在誇獎他所做的事情,又似乎是在指向他剛剛直視自己的行為。
黑色短袖男人低著頭,身軀顫抖著,不敢再抬起一分。
“走吧。”
枯瘦男人從黑色短袖男人身旁經過,走向那灑下些許光輝的樓梯,“叫上你的人,封鎖出口,把你看到的越野車先圍起來。”
周圍黑暗中的人影也緩緩靠攏了過來,如同僵直的木頭一般佇立在兩旁,夾成一條狹長的步道。
黑色短袖男人顫抖著的站起身來,借著樓梯口灑下來的微弱光輝,看向兩側的人影。
他們的肌膚異常的慘白,穿著統一的白色囚服,仿佛一個個一直被關押在黑夜中的囚犯。
他們有正常的血肉和起伏的呼吸,但是所有人的身軀又僵硬的像是一個個被提線吊起的木偶。
在黑色短袖男人看著這些身影的時候,這些身影的目光也同時看向了他。
那些目光是如此的冰冷和平靜,就如同在木偶戲舞台上被吊起的木偶注視著舞台外的觀眾。
他們像人,又不像人。
身子微微顫抖一下,黑色短袖男人不敢再注視著這些身影,他收回目光,沿著這一個個人影夾出的步道向前,追向了前方的枯瘦男人。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看著枯瘦男人一步步僵硬的向上邁起的步伐,小聲問道,“大人,那個軍官是來者不善嗎?我們要對付那個軍官?”
“軍官?”
一聲低沉而沙啞的笑聲從前方傳來。
黑色短袖男人隻感覺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如同凜冬的寒風一樣刮過了他的身軀。
他張開嘴,想要詢問自己是哪裡出了錯誤,但還未等他發出聲音,就聽見了那沙啞而尖銳的聲音繼續從前方傳來,
“聖伊蘭區,定製的防彈越野車,並不止有軍方能開。”
——
昏暗的天空瞧不見月色,時間也仿佛融入了黑暗當中,摸不清楚蹤跡。
男孩坐在山丘頂端一塊碎裂的水泥塊上,手指拂過旁邊生長的翠綠草葉,將其繞著自己的手指纏繞了幾圈。
他再次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他似乎已經在這黑暗中等待了許久了,那瘦子和後續似乎已然沒有了後續。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環,他應該去上班了。
也就在這時,遠處亮著光輝的東大門,終於出現了些許的騷動,一些全副武裝的身影從門後衝出,快速的摸向山丘的方向——確切來說,是山丘附近的越野車的方向。
坐在水泥塊上的男孩一下子站了起來,小心的靠在了一塊立起來的牆壁旁,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沾著的泥土和灰塵,視線快速向著周圍掃過。
在山丘的另一側,也就是越野車後方的位置,似乎也有一隊隊伍在快速的向著越野車包圍過去。
看到這些,男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上來的方向,然後他猶豫了一下,從山丘的另一側跑了下去。
很快,他出現在了山丘的下方,一個被廣告牌擋住的柵欄缺口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這並非是之前的那個破舊的柵欄,而是一個另外的‘出入口’。
就在這時,遠處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男孩立刻一個飛撲向前,躲到了破舊的廣告牌後麵。
遠處的亮光由遠及近,是數輛載著機槍手的越野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