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景、川!?”
“……”沒動靜。
“你真醉了啊,不會要睡了吧?”
“……”
這是書黎第一次見他醉酒的樣子。
很新奇,也在擔心他會不會難受。
她無聊地抿了下唇,盯著鼻梁上那一顆漂亮的小痣,心癢癢地伸手想摸一摸,做一件她想了近十年的事兒。
然而,她的食指指腹剛碰上他的鼻梁,輕輕點了一下。
躺在床上原本跟死魚一樣的男人驀地睜開了眼,眼瞳幽深,帶著細微的紅血絲,直勾勾地看著她。
做壞事被抓包,書黎尷尬地縮回手,瞧見他深邃晦暗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沒懂他這是什麼意思。
還未等她縮回手,趙景川直接將她的手給拽住,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側腰將她拉上了床。
書黎其實是半爬著上去的,爬得還特彆……費勁。
他躺在床邊,她爬上去必然得越過他,過程中膝蓋好似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隱約聽到一聲悶哼,躺好後她關心地問:“沒事吧?”
趙景川又閉上了眼,將她按在身上,嗓音有種說不上來的累,“陪我躺會兒。”
不知是酒精上頭還是怎麼了,書黎覺得他今晚很怪,是她看不懂也理解不了的怪。
***
看他這麼難受,等客廳沒了動靜,爸媽都進房間睡覺以後,書黎下床進廚房給他偷偷煮了碗醒酒湯。
端進來讓他喝完再歇一小會兒,果真就不難受了。
她將碗洗好放回消毒櫃裡,徹底銷完“贓”返回來問他:“醒了?”
“嗯。”趙景川從床上坐起身,按了按尚有些隱隱發痛的太陽穴,環顧了下四周問,“這是你從小到大一直住的房間嗎?”
“對啊。”書黎自記事以來就一直住在這兒,“我們家沒有搬過家,從小學開始這裡就一直是我的房間,麵積很小是不是?”
房間確實不大,能讓人走動的空間不多,這麼多年下來堆了不少雜物,東西擺放得還算整齊,但架不住表麵飄有灰塵,以及牆壁上有雙麵膠撕下來沒撕乾淨和小時候用中性筆在上麵亂塗亂畫的痕跡。
整體看上去很陳舊,布置粗糙隨意,卻帶有濃濃的煙火氣。
趙景川左右看了兩眼,發現書櫃上竟還擺放著初高中、大學的課本,堆滿了那時候的課外書、筆記本。
他彎了彎唇,瞧見有一麵牆壁寫了幾行字,還有一條書桌靠牆多年形成的黑痕,十分明顯。
字體工整漂亮,皆是考試激勵術語——
但願這漫長的人生,不負你每個光輝時分。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書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走過去說:“這裡曾經擺過一張書桌,不過高考後換了一張新的就挪到窗邊去了。這上麵的字都是我高考那年寫的,看上去很傻氣是不是?”
“不覺得。”趙景川透過這些文字能想象到她高中剩下的兩年是怎麼過來的。
書黎卻覺得很傻很尷尬,尤其對趙景川這種當年隨隨便便能拿高分的人來說,說不定還不屑於這種方式。
所有中二時期留下來的痕跡基本都被他看了個遍,她很是無奈地說,“有什麼好看的。”
他怎麼看得那麼認真啊?
書黎不知道,這些對趙景川來說都是他沒經曆過且充滿好奇的東西。
看了一會兒,他低聲說,“時間不早了,洗澡睡覺吧。”轉眼卻在一個難以察覺的暗角無意發現了一句話。
句子簡短,帶有很強的指向性,後麵緊跟了一個字母或符號Z——
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裡總有光亮。
相較字體的大小,“Z”寫得非常小,比例接近4:1。
但不像是隨意寫上去的,好似用筆在上麵反複描摹了無數遍,一筆一劃已凹陷進去刻在了粉牆裡,擦都擦不掉了。
趙景川明顯愣了下,因一種偷窺了彆人秘密的心理,他沒跟寫這句話的人說,也沒問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讓她先去洗漱,自己獨自揣摩。
句子上的“你”定意有所指,能把它寫在牆上,絕對是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問題是什麼時候寫的?
把一句話寫下來,目的肯定不僅僅是記錄那麼簡單。
能寫在這兒。
趙景川猜測一定是因為這邊曾經擺放過書桌,而這句話能被她坐在書桌前一眼看到。
書桌是在高考後挪走的。
因此,這牆麵上的字也一定是在高考前寫下來的。
***
書黎洗好之後,走出來喊趙景川去洗澡。
剛喊了兩聲還沒說上話,就被穿著睡衣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的梅韻清拉到了另一個房間裡聊天。
她走進去乖乖坐下,聽到梅韻清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他有沒有跟你討論過婚禮的事?”
書黎覺得很煩,不想跟她解釋那麼多。她和趙景川的情況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於是撒謊道,“說過啊。”
梅韻清看上去很急,也怕她受委屈:“那什麼時候辦啊?得給個準信吧?你個姑娘家家的嫁個人連喜酒都不擺一下,你知道隔壁那幾家大姨怎麼說你嗎?”
一個村子裡有滿懷善意的人,自然也會有愛嚼舌根的人存在。
書黎不用想都知道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話,鐵定不是什麼好話。
梅韻清也不怕她聽見,直接說:“人家說你傍了有錢人,看上去是賺了,但結婚大半個月喜酒都不擺,說是因為你不敢擺,猜你是小三呢!後來氣得我呀,氣不過把你發給我的結婚證照片拿給他們看,去堵住他們的嘴,他們才閉嘴。現在她們又說趙景川根本沒把你放在心裡,沒把你當回事兒呢。”
“你管她們說什麼?”書黎不是很在意,但她知道她媽最愛麵子,也最聽不得彆人這麼說她女兒,耐心地給她說了下道理,“就算我辦婚禮了又怎樣?他們還會有彆的說法來擠兌我,說我生不出小孩之類的,你說是不是?歸根到底就是見不得彆人好,所以你彆管他們,他們越這樣證明我們過得越好。”
梅韻清哀歎了聲:“說的也是,但你跟小趙不會真不打算辦婚禮了吧?”
“會辦的,會辦的。”書黎不覺得她跟趙景川提婚禮這件事,趙景川會不滿足她這個要求,但現在不想跟梅韻清說太多關於這方麵的事情,敷衍道,“不是說開春才辦嗎?冬至還沒到呢,急什麼?”
“行行行。”梅韻清暫且相信她,“那我等著啊。”
回到房間,趙景川已經回來在床上等著她了。
書黎慢悠悠地爬上床,累得想立馬躺下,小床實在太過擁擠,她整個人幾乎與他貼在一塊兒才能防止摔下去。
找到舒服的位置斜躺好,書黎垂眼放空了一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趙景川提婚禮的事情,遲疑了好久都沒開口。
他也不說話。
臥室安安靜靜的,兩人似有心事地靜默了幾分鐘,沉默過後,又十分默契地同時出聲。
“你好點——”
“你媽找——”
書黎覺得好笑,直接笑出了聲,讓他先說。
趙景川低聲問:“你媽找你做什麼?”
書黎心想要現在告訴他嗎?
她眨了眨眼睛,攪了下手指,坦白跟他說:“問我們什麼時候辦婚禮,還說村裡的大姨們已經在背後說一些關於我不好聽的話了。”
趙景川沒搭腔,視線在她身上凝了片刻。
書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過了幾分鐘才聽見他出聲問:“那你怎麼回答?”
“我嗎?”書黎摸著下巴,小心翼翼道,“騙她說我們已經在準備了,明年春天…就辦婚禮。”
“…那就春天吧。”
平淡的一句話,在書黎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說了出口。
安靜的臥室裡,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被放大的聲音,一下響過一下……意外得失了序。
他竟然不跟她商量直接就答應了這件事兒。
書黎開心的情緒直接從眼睛裡溢了出來,也跟著說好啊,然後問出剛才問了一半的問題,“你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好多了。”趙景川關了燈,挨著她躺下,“睡覺吧。”
“嗯。”書黎躺下去後,想到一件事兒,提前通知他一聲,“對了,我們家裡那個大書櫃實在是太空了,空蕩蕩的看著很奇怪,我想把這個房間裡的一些書挪過去,你明天幫我搬一下怎麼樣?”
趙景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