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
書黎打完飯,隨意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像平常一樣慢吞吞地吃。
時間很充裕。
南城中學午休從中午十二點開始,一直到下午兩點二十分,這一段時間都是不用上課的。
現在才十二點十七分,完全不需要著急。
隻要在一點之前回去,都可以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休息。
書黎今天打了西蘭花和紅燒肉,算不上特彆喜歡,但還挺開胃。
剛吃幾口,她的斜對角隔了兩桌的位置走來了個高個的男生,將飯盒放在桌麵上坐下隨意地吃起來。
趙景川坐的位置與她迎麵相對,隻要輕輕抬頭就能看見他的臉。
許銘晨和單一行則坐在他的對麵,正好背對著書黎。
食堂裡人來人往,他們距離並不近隻是剛好能看見,書黎直覺他應該不會發現她的存在。
於是,她便邊吃飯,邊肆無忌憚地往他的方向瞧。
趙景川吃飯速度很快,神情專注,沒有將多餘的心思放在彆的地方。
許銘晨悄悄拿出手機在桌下打遊戲,單一行邊吃邊看,與他形成了兩種格格不入的氛圍。
等趙景川吃完,許銘晨才放下手機,緊趕慢趕地低頭以最快的速度扒飯。
這時,他一般也不會走,而是坐在一旁,多等他們幾分鐘。
書黎私心想多看他幾眼,所以今天吃得特彆慢。
想再等一會兒,等他走了,她才離開。
過了兩分鐘,許銘晨終於吃完了飯。
趙景川起身準備離開,聽見動靜,書黎下意識往他的方向看去。
巧的是,在同一時刻,他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毫無預兆地撞上,對視得過於突然,書黎愣了兩秒才躲開視線,臉頰紅撲撲的,腦袋還有點發懵。
離開食堂後,她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剛剛那一幕,暗自推測了下……
趙景川應該不知道她坐在那裡吧?
吃飯全程他都沒看過來,周圍有什麼動靜他也沒抬起頭,隻是很認真地吃著。
所以,他應該隻是起身時,無意識地往她的方向瞧了眼,正好瞧了那一眼而已。
書黎自覺自己不是一個很受異性關注的女生。
雖然班上也有男生來主動找她說話,但每次不是為了問她問題,就是討好地想借她的作業去“借鑒”去“抄”。
根本不會像班上彆的女同學一樣,會有男生願意繞半個教室過來隻為找她閒聊。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書黎沒再糾結。
中午休息了會兒,上課之前她去小賣部買了瓶酸奶喝,一邊喝一邊往教室走。
回到位上坐好,上課鈴就打響了。
下午第一節上的是語文課,是班上的人普遍最沒耐心,也最容易開小差的一門學科。
書黎聽見許銘晨在背後隔著趙景川跟單一行聊天的聲音,他們聊的話題是關於新來的轉學生秦桑桑的。
不知不覺,書黎也有點放空。
想聽聽看,趙景川對秦桑桑有什麼看法,然而等了半天,他一句話都沒說。
趙景川此刻正坐在座位上發呆,完全沒關心許銘晨說了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語文老師點名許銘晨和單一行不要開小差,希望趙景川管管他身邊的兩個人時,他才驚覺他竟然盯著書黎神遊了這麼久。
趙景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更不懂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
下了課,為了清醒,他轉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轉回教室的路上,卻在走廊看見書黎呆呆地拿著水杯往他的方向走來。
估計是要來飲水機裝水。
她的身後有兩個彆班的男同學在距離她一米左右的位置一邊往前走一邊推嚷打鬨。
趙景川看她兩眼,自覺走快了兩步,在她和那兩個男同學之間走過。
果然在經過時,被那倆人打鬨間不小心撞了下。
書黎轉身看他一眼。
撞到人的男生忙向趙景川道歉,“不好意思啊,兄弟。沒事吧?”
他低聲道,“沒事。”便快步離開了。
書黎沒敢轉身再看他,還沉浸在剛剛他被撞時,他的肩膀與她貼得極近聞到的那股好聞的氣息裡。
乾乾淨淨的,說不上是什麼味道。
卻是她能聞出來的,屬於趙景川的感覺。
***
回到教室的趙景川沉默了許久,不停地在腦中複盤剛下意識做出的行為,他無法理解自己這樣做的目的。
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線在牽引著他,隻要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有她在,就會忍不住去關注,去關心,甚至做一些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事兒。
許銘晨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怪異,調笑道:“川哥,最近怎麼話少了這麼多?神神秘秘的,有心事?”
他搖搖頭:“懶得說。”
單一行在教室後的空地拍著籃球道:“川哥有心事怎麼會跟你說啊?說了那還是他嗎?你就歇了吧,他的心事,八成是哪套卷子的哪道題解不出來,說了你也不懂。”
許銘晨嘁了聲:“也就意思意思,隨便關心一下。誰稀罕知道?我又不是他媽。”
趙景川沒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他的狀態都跟現在一樣,整個人變得莫名其妙的。
下了課,她離開座位找女生聊天,他的視線會鎖定在她身上;大課間,她去小賣部買東西,他也會觀察她到底買了什麼回來;甚至連她習慣在第幾節課間上洗手間,他都無意間了解了個大概……
書黎性格安靜,走路的時候喜歡看著地麵,頭總是垂得低低的。
她很少笑,但有時候班上同學發生了一些趣事或糗事,她也會像其他同學一樣扭頭,好奇地看過去,眨眨眼。
而這時,趙景川會覺得她的表情,比那些有趣的事更有趣。
意識到這情況的時候,趙景川覺得他大抵是瘋了。
因為他明白當一個人認為一件事情或一件物品有趣時,就意味著他對這件事/物產生了興趣。
——人亦同理。
因此,他開始強製性地控製自己的行為。
物理老師選送了他下個月去參加一個物理競賽,給了一疊卷子讓他做。下了課他就拿出卷子認真地解題,不讓自己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彆的事情。
許銘晨打鬨時,他會刻意去聽幾句,然後做出回應。
體育課下課,秦桑桑來纏著他,他也沒當下將她攆走,不耐煩中又帶了點兒縱容。
可事情往往事與願違。
當秦桑桑粘著他不停地鬨,要他給她買牛奶時,他看見書黎靜悄悄地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不說話。
趙景川心口沒由來得湧上了一股煩躁。
這煩躁不是因為秦桑桑,也不是因為書黎,而是他自己。
書黎有些尷尬地站在後麵,小心翼翼又不敢說話的樣子被他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