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行的人說金油滴賣一千萬,從此之後蕭氏建盞再也不能燒製金油滴出去賣太虧了,但在懂行的人眼裡,一點都不虧。
建盞這種藏品,就和古董一樣,多了就不值錢了。
賣出一件,以後不賣,隻燒了放店裡做鎮店之寶傳給後人,可以維持金油滴的高價。
至於彆的公司或者作坊會也會製作金油滴,那也不怕啊,蕭遙那件金油滴是珍品,能燒出來的不多,就是蕭遙自己,以後也未必燒得出來。
建盞昂貴,正是因為不可控。無論入窯前做得多好,準備得多充分,出窯之後,還是看天,由不得人控製。
蕭遙回家之後繼續琢磨改進金油滴,希望儘量把乾口的情況改善,另外釉厚一些會更好,她打算弄一個更好的金油滴放在店裡做鎮店之寶。
蕭遠高興得端了小板凳坐在蕭遙跟前直笑,小嘴一直在說話,全是彩虹屁。
蕭二伯傍晚回到家,興高采烈地對蕭遙說道,
“貸款還了,銀行的人本來還冷著臉的,後來出去一趟,回來之後跟孫子似的,一臉都是笑,還說以後咱們蕭氏建盞也可以貸款了,我當時就啐他了,我們蕭氏建盞有你了,哪裡還需要貸款?”
說完了高興的事,很快又沉下臉,“上麵的人腦袋有坑,說什麼鬱詩大小是我們這裡的建盞大師,若傳出她不好的傳言,我們這裡和整個行業都跟著丟臉,讓我們儘量不要往外說!”
蕭遙道,“這不奇怪,我們這裡是全國唯一燒製建盞的,名聲的確重要。二來,鬱詩背後有顧時年,家大業大又有錢,會控製輿論不奇怪。”
“那就讓她一直這樣囂張嗎?絲毫不用受懲罰嗎?”蕭二伯非常不爽。
當初蕭遙名聲不好的時候,也不見他們出來說這些,輪到鬱詩了,就要名聲了,還不是因為他們蕭氏背後沒有事業大亨支持!
蕭遙蕭遙,“不用跟他們生氣。我們認真賣我們的建盞,口碑起來了,生意跟著做大,我們也會有話語權的。”
隻要鬱詩和顧時年不使什麼亂七八糟的手段害她和蕭遠的性命,她有信心在燒建盞上碾壓她。
不過不能高估兩個人的底線,她該防的,還是要防的。
“嗯,蕭遙你一定要加油。”蕭二伯點頭,又看向旁邊的蕭遠,“蕭遠,你年紀雖然還小,但也要加油才是。”
蕭遠點頭,第二天就叫嚷著跟蕭遙學燒建盞了。
蕭遙見他說得認真,而且是真的打算燒建盞,於是點頭同意,先教了他,自己才在旁繼續琢磨。
過了兩天,蕭遙祭拜了窯神,繼續嘗試燒金油滴盞。
她原以為肯定能燒出來的,可還是燒了一窯廢窯,又燒了一次,才燒出第二個金油滴盞。
這個金油滴盞的斑紋、金光和釉淚都和上一個差不多,但釉厚了許多,鏡麵反射更明顯了,算起來,比上一個的品相還要好。
蕭二伯笑得合不攏嘴,當即就吩咐大廚給蕭遙加菜,自己則去給蕭老爺子上香。
蕭家的老師傅們全都很高興,蕭氏建盞有了蕭遙這樣的繼承人,他們也能受惠無窮,就是走出去,也倍兒有麵子,更不要說,蕭遙肯定會漲工資的。
蕭遙把金油滴盞放在了店裡做鎮店之寶,第二天就宣布給大家漲工資。
得知蕭遙短時間之內又燒出一個金油滴盞,整個平陽市都轟動了!
什麼時候,金油滴盞這麼容易燒出來了?
王|大師作為第一個燒出金油滴的大師,專門來蕭氏建盞的店看那隻金油滴,一邊看一邊感歎,“太妙了,實在太美了,後生可畏啊!”
他的徒弟們都心情複雜,金油滴是他們引以為豪的鎮店建盞,現在在彆的公司也有,而且品相更好,他們很難不產生一點想法。
那些建盞大師也專門趕到蕭家的店,如癡似醉地鑒賞過後,種種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似的倒了出來。
略平靜了些,不由得連連感歎,“蕭遙,蕭窯,一樣的名字,估計蕭遙是專門為蕭家傳承一千多年的老窯口而生的。”
“我想起一事,以前蕭老爺子感歎後繼無人時,都是說孩子不喜歡學、沒興趣學,從來沒有說過沒天賦這話,可能蕭老爺子早就知道蕭遙天賦高了。”
“應該是了,不然怎麼偏把作為孫女的蕭遙收為大弟子呢!”
“我想,蕭氏建盞以後不得了了!”
說到最後這一句,他們都有點臉紅,因為不久前,他們就曾斷言,蕭氏建盞會斷送在蕭遙手中,甚至連蕭家祖宅和老窯口都會慢慢地被蕭遙敗光。
而蕭遙,更是被他們認定是不世的敗家子!
店裡的工作人員揚眉吐氣,自從蕭老爺子去世之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自豪!
鬱詩得知蕭遙又燒出一個金油滴盞,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她燒了那麼多年建盞,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再燒一個金油滴出來,可是蕭遙已經燒出來了,聽說品相還特彆好!
鬱詩自己不敢去看,派了廖成鈞去。
廖成鈞去了回來,神色十分複雜,提起蕭氏建盞鎮店那件金油滴,他讚不絕口。
鬱詩聽了,心情更差了,但她十分明確自己要做什麼,所以雖然心有不甘,還是繼續認真研究金油滴,而不是將時間花在自怨自艾中。
有了鎮店之寶,蕭遙開始琢磨下個月一號燒什麼了。
建盞由於是鐵胎燒就的,顏色並不算豐富,但入窯之後,經過高溫,會產生種種變化,最終是“入窯一色,出窯萬彩”,蕭遙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改進一下。
蕭二伯十分無語,“你知道你爺爺為什麼一輩子都在燒油滴盞嗎?兔毫盞其實也可以賣得很好,但是他基本上不燒,你知道為什麼嗎?”
蕭遙知道,當下說道,“爺爺說,術業有專攻。研究透了油滴盞就很了不起了,專攻油滴盞,可以將油滴盞改進到極致。”
“既然知道,那你就繼續燒油滴盞吧,可以再把金油滴改完美一點。”蕭二伯說道。也不是沒有人能燒油滴盞和兔毫盞,但大家都知道,研究精了才能燒出精品,什麼都研究,可能什麼都普通。
蕭遙道,“放心,我雖然打算改進,但也隻是稍微改變一點點,不會改動太大的。再說,現在人人都相信我會少建盞了,就算我輸個一次半次,也不會有人質疑我。”
“不!”蕭二伯道,“輸給誰都可以,但絕對不能輸給鬱詩那樣的白眼狼!”
蕭遙見蕭二伯頭上的白發,點頭,“好!絕對不能輸給蕭遙!”
她研究得更認真了,蕭遠則被蕭二伯帶著練基本功。
幾天後,蕭遙開始拿燒好的素坯上釉,然後燒改良後的第一批建盞。
蕭二伯滿懷期待,可是看到一窯辣眼睛的廢品,即使有一兩個看著不錯,那近了看也發現窯變沒變好,反而變得有點不堪入目,一坨一坨的。
蕭二伯失望,蕭遙自己卻沒失望,她認真地記錄下窯變的色彩和斑紋大小,然後興衝衝地回去改進。
時間倏忽而過,轉眼到了月末。
鬱詩的心情奇好無比,因為來了新的釉料,她用了之後,燒出來的色彩黑得特彆純粹,如果能再燒出金油滴,即使斑紋、油滴顏色等不夠完美,也會因底色而可以和蕭遙第二次燒出來的那件金油滴媲美。
她覺得,自己肯定能燒出一件珍品來的。
不過於是自己也不確定一定能在最後一窯燒出想要的珍品,因此想了一通,就托人給蕭遙帶話,提議每個月一號把上個月的珍品帶過來比拚就行,不然每次都要壓好日子開窯,對大家都不方便。
至於蕭氏鎮店的金油滴,由於已經亮過相了,就不算比賽的產品了。
蕭遙自然是答應的,她也不想限定日子開窯,這會打亂了她的節奏。至於那件金油滴不能參賽,蕭遙無所謂,既然要贏,那當然要贏得漂亮才是。
到了月初一號,蕭遙和鬱詩分彆帶著自己上月燒製的建盞來到市文化廣場。
文化廣場已經人山人海,很多大師專門空出時間過來看熱鬨。
蕭遙和鬱詩雖然都是女子,但兩人一手燒製建盞的技術,比很多男子都要優秀許多。
大家對他們能燒出什麼樣的建盞,心中都充滿了期待。
鬱詩看向蕭遙,“師姐,先看你的還是我的?”
蕭遙看向麵上含笑的鬱詩,知道她必定是燒出了什麼珍品建盞,當下就道,“先看你的吧。”
鬱詩最想讓自己的建盞亮相,所以假意推托兩句,就將包好的盒子打開,將裡麵一隻罐子拿了出來。
有人驚呼,“還是金油滴,這會兒是罐子!天哪,難道金油滴真的那麼容易燒嗎?”
“真的是金油滴!斑紋和色彩尚可,倒是那釉色太純淨了,鏡麵反射也非常棒!這個大件的金油滴,絕對可以算得上珍品了!”
幾個大師作為鑒賞的嘉賓,湊近了碗細看,一邊看一點點頭,“論斑紋形狀和顏色等工藝不及蕭氏建盞那件鎮店之寶那麼完美,但燒製的工藝太好了,也算得上珍品!”
蕭遙就站在那隻金油滴附近,湊過去仔細看了看之後,目光閃過詫異。
鬱詩看到蕭遙眸中的詫異,不由得道,“蕭遙,輪到你的建盞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忍不住嘀咕,是不是蕭遙的建盞不及鬱詩的,不然她的臉色為什麼有點奇怪?
蕭遙不管旁人怎麼想,她也沒打算藏著掖著,見眾人都在看自己,當下打開盒子,把自己的建盞拿了出來。
“這也是金油滴。”王|大師有些無語地叫道,當初隻有他一人能燒金油滴,現在好像可以批發了,導致金油滴一點都不稀罕了。
眾人則有些失望,因為蕭遙這件金油滴的油滴看起來太稀疏,也太小了一點。
難道這次比拚,是鬱詩贏?
旁邊另一位大師湊近了認真看,忽然驚呼,“這個金油滴特彆與眾不同!”
“怎麼個不同法?”幾名正在細看的大師連忙追問。
那大師沒說話,反而湊近了細看,急得旁邊其他的大師也忍不住湊得更近了細看。
這一看,好幾個大師發出難以抑製的驚呼,“天!這個金油滴果然與眾不同!”
旁邊的觀眾已經心癢得不行,連忙問,“幾位大師,到底是好是壞,能不能給句準話?”
“是不是在陽光和燈光下油滴顯得更金黃和明亮?”
沒有人回答,所有大師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蕭遙的金油滴。
最先發現與眾不同的大師雙手有些發抖,扭頭看向蕭遙,“蕭遙,我能不能把這件金油滴拿在手上看?”
蕭遙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那大師戴上手套,拿起那件金油滴,放在眼下認真地觀察,一邊觀察一邊發出陶醉的呢喃,
“太美了,太美了,我覺得它已經不再是金油滴,而是開創新類彆了。這星星點點,比起油滴來,更像繁星!而這釉的底色,是深青色,和夜空一模一樣!”
另外幾位大師見了,也激動得連連點頭,“的確更像夜空的繁星,比金油滴更有美感,而且看起來也浩瀚深遠很多!珍品啊,這絕對是珍品!”
鬱詩來時的高興和得意,此時已經消失無蹤。
她靠近看向劉大師手上的金油滴,一抹嫉妒和不甘從心底湧起。
顧時年給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不著痕跡地移到拿著蕭遙建盞的大師身邊,假裝腳下一拐,向著大師撞了過來。
“啊……”
眾人看見,齊齊發出驚呼。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是調香師的番外,不過可能很晚了,小天使們可以第二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