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看向她,“怎麼,難道你說送曜變盞給我是開玩笑的?還是說,送了我,我不能做主送給彆人?”
鬱詩的助理一臉尷尬地道,“當然不是開玩笑的。但是,把收到的禮物轉手送給彆人,有些不夠尊重送禮的人……鬱大師若知道,可能會傷心的。”
蕭遙道,“劉大師德高望重,他和我爺爺一樣,也曾出過力讓建盞重現人間,讓曜變盞放在劉大師手上,我覺得比放在我手上更好。”
鬱詩的助理被蕭遙這樣一堵,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她總不能說,劉大師不如蕭遙吧?
那樣說,就得罪劉大師了!
劉大師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的曜變盞,眸中目光特彆明亮,“蕭遙,這曜變盞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蕭遙看向他,“劉大師,你是建盞界真正的大師,建盞能夠重新燒起來,能夠重現輝煌,多得你這一輩大師的努力,我沒有彆的東西,現在借花獻佛把這珍貴的曜變盞送給你,希望你不要推辭。”
事情塵埃落定,曜變盞到了劉大師手裡。
收藏家們看得嘖嘖稱奇,也暗暗後悔,忍不住想如果當時自己站在蕭遙身邊,不知道蕭遙會不會隨手遞給自己。
劉大師得了曜變盞,馬上小心翼翼地帶回家欣賞,再也不願意停留。
收藏家們跟著曜變盞走,轉眼間,人群就走得一乾二淨了。
有記者走到蕭遙跟前,“蕭大師,你和鬱大師之間……”
蕭遙在鏡頭前直言,“我很討厭她,不打算原諒她,也不打算和她維持表麵上的友好。”
“所以你也討厭她送的曜變盞,才會轉手送給劉大師,對嗎?”記者又問。
蕭遙搖搖頭,“我不討厭那件曜變盞,相反,我認為那件曜變盞很美,我隻是討厭燒出曜變盞的主人,所以才把曜變盞送給劉大師。”
這時蕭二伯才旁有些生氣地叫道,“你們是在直播嗎?不跟我們說一聲就直播,太過分了吧?”
蕭遙擺擺手,“二伯,直播就直播吧,我們沒什麼不要叫人看到的。”
記者們覺得也差不多了,又見蕭二伯對自己怒目而視,馬上掐斷了直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蕭遙笑道,“蕭大師,不好意思,因為事出突然,我們沒來得及通知你們。請你放心,鬱大師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一定得讓蕭遙知道,他們並不是故意針對她的,同樣瞞著鬱大師他們呢。
蕭遙搖搖頭,“沒什麼。”說完心中一動,“你們不想知道鬱詩知道我將建盞轉送給劉大師的反應嗎?”
說完見記者們的目光都亮了一倍,便又笑著道,“現在去還來得及。”
幾個記者連忙謝過蕭遙,扛著攝像機飛快地跑了。
建盞論壇上,眾發燒友和收藏家看到這個直播,感覺都很不好。
那件曜變盞很美,所以蕭遙的拒絕就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再加上不知道前因後果,隻看到鬱詩讓助理道歉,還把曜變盞都送過來,可蕭遙一開口就說討厭鬱詩,還揚言要砸了曜變盞,最後雖然沒砸,卻轉手送給劉大師,故意踐踏鬱詩的心意,大家對蕭遙的觀感前所未有的差。
又聯想到鬱詩出了車禍受傷,配著助理的片言隻語,眾人以為蕭遙是因為鬱詩受傷了沒有去看蕭遠就責怪鬱詩,更是覺得失望。
蕭遙一直以來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
“臥槽,鬱詩受傷了,所以沒去看蕭大師的弟弟,也值得蕭大師這麼沒風度,拿曜變盞出氣?”
“我沒想到蕭遙會這樣得理不饒人,竟然這麼不尊重鬱大師的曜變盞!”
“她自己燒不出來,估計嫉妒鬱詩了吧。”
“應該就是嫉妒,她之前燒的建盞一直很美,壓在鬱詩頭上,可能贏習慣了,現在輸給鬱詩,就受不了了!”
“幸虧她還有幾分理智,沒有把曜變盞打碎,如果她真的打碎了曜變盞,我一生黑!”
“轉手將彆人送的珍貴禮物送出去,太不尊重人了!我聽說蕭大師以前在平陽市的名聲很差的,看她這一手操作,能想到端倪了!”
“總不能因為鬱詩是她爺爺的弟子,所以一輩子都得被她消費和打壓吧?”
“你們前因後果都不知道,隻看到一小段直播,就斷定蕭遙不好,也太武斷了吧?或許鬱詩真的得罪狠了蕭大師呢?做人還是不要這麼早就言之鑿鑿的好,小心最後打臉!”
最後這條評論的聲音隻是少數,畢竟眾人覺得,無論什麼原因,不尊重彆人的禮物,總歸是不對的!
鬱詩等著助理將自己的曜變盞送回來,可是隻等回來了姍姍來遲、麵有菜色的助理,而曜變盞不見了。
她心下有些發涼,忙問,“蕭遙她,收下曜變盞了嗎?還是毀了?”
助理很是忐忑,低垂著腦袋,“蕭遙收下了……”
因為怕被人知道鬱詩並不是真的願意送出曜變盞的,她幾經思索進來時,沒讓其他跟著去的工作人員進來。
鬱詩想到自己帶病燒出來的曜變盞竟然真的被送給了蕭遙,氣得心肝肺都疼,但想到蕭遙估計是憋著氣含恨收下建盞的,忙拚命安慰自己。
不要難過,蕭遙現在一定比你還難受的!
她再三這麼安慰自己,這才緩和了一點臉色,說道,“她收下也好,隻怕以後想到曜變盞心裡就憋氣。或許,還很可能再也沒有辦法燒出曜變盞來。”
助理看了鬱詩一眼,有點不敢啟齒。
鬱詩見了問,“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
助理硬著頭皮說道,“我送了建盞,蕭遙眾目睽睽之下說討厭你,不想收你的建盞,很想打碎你的曜變盞。但是建盞太美,她舍不得打碎,所以……”
鬱詩想不出這裡頭有什麼能讓自己不痛快的轉折,忙問,“所以什麼?”
“所以,蕭遙轉手就將曜變盞送給劉大師了。”助理沒有辦法拖延,隻得一咬牙將情況說出。
鬱詩眼前一黑,五臟六腑都在痛,抖著聲音難於置信地問,“你說什麼?她、她轉手就將我的曜變盞送給劉大師了?真的假的?”
“真的。”助理說道,“我當時也勸了,劉大師也說不能收,可她就是堅持要送……”
鬱詩的腦袋一陣陣眩暈,心像被割肉似的痛,她一直覺得這麼做能氣死蕭遙,扳回一城,沒想到蕭遙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把她氣得半死。
想到自己的曜變盞,她氣瘋了,呼吸越來越急促,最終忍不住麵容猙獰地嘶吼起來,“她憑什麼?那是我燒出來的!蕭遙她憑什麼?!賤人,慷他人之慨,不要臉!”
那是曜變盞啊,價值超過兩千萬的曜變盞啊!
蕭遙她憑什麼隨手就轉送人了?!
鬱詩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然後一刀捅死這個專門和自己作對的蕭遙。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高叫,“哎,你們在拍什麼?”
蕭遙驀地聽到這一嗓子,如遭雷擊,驚恐地看向窗戶。
她看到了一個黑黝黝的攝像機!
完了!
助理臉色大變,連忙轉過身打開門出去,“這位記者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那記者的臉色有些奇怪,看了看助理,又看了看裡頭捂著臉的鬱詩,“你想說什麼?”
“記者先生,不如我們進去再說?”助理看看四周,見不止一個記者,乾脆把所有的記者都請了進去。
所有記者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見助理要求,隻得進去。
鬱詩見眾記者進來,如同複活了似的,也沒空管自己這樣崩人設了,捂著臉垂著頭不說話,等能乾的助理說。
是的,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助理非常能乾。
助理歎了口氣,“鬱詩剛出了車禍,又被蕭遙誤會,也被打了,再想起從小被蕭遙欺負,加上一直對蕭遙有點情結,所以剛才忍不住爆粗了……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實在是一直的不快累積起來,從來沒有抒發,今天爆發了……”
幾個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助理看向幾個記者,“幾位先生,鬱詩隻是一時忍不住發火,就跟咱們普通人一樣,總會有忍不住的時候……可是如果被傳出去,會影響蕭大師的身份以及建盞的名聲。所以,你們能不能,就把這一段給刪了?彆播出去?”
說完見幾個記者都不說話,心中更急了,不由得道,“什麼價位,幾位先生可以說,如果我們做得到,我們都會答應的。”
鬱詩也抬起頭看向在座的幾個記者,露出一個虛弱和充滿愧疚的笑容,“讓幾位見笑了,我也知道自己的弱點和弊端,一直想改來著。可是鑒於和我童年時代的遭遇有關,所以很難改……”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承認和裝可憐雙管齊下了。
一個記者看了鬱詩一眼,又和其他記者相視一眼,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就是剛才我們播那段,不是錄播,而是實時直播……”
實時直播!
鬱詩眼前一黑,如墜冰窟,感覺靈魂出竅了。
助理也是渾身發冷,下意識地看向鬱詩。
當看到鬱詩慘白的臉,她連忙拿出手機連接上網。
“臥槽,那真的是鬱大師嗎?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氣質美女,這副嘴臉扭曲得太可怕了!”
“崩人設了崩人設了,虧我一直幫她說話!”
“剛才罵蕭大師的出來打臉,看看蕭大師懟鬱詩有沒有錯!”
“這樣的表裡不一的盛世白蓮花,我還覺得蕭大師轉手送建盞的舉動不夠爽,就該當場把曜變盞雜碎的!”
“樓上你夠了,蕭大師是真正的建盞大師,在她心目中,建盞很美,她是不會破壞建盞的!”
“鬱詩這朵白蓮花表麵上讓助理說想和蕭大師和好,背地裡特麼竟然叫蕭大師賤人!如果蕭大師這樣的人都叫賤人,那她叫什麼?”
“表麵一朵白蓮花,暗中一碗黑芝麻,致鬱詩!”
“什麼建盞雙姝,建盞雙明珠,鬱詩這個表裡不一的白蓮|婊,連給蕭大師提鞋都不配!以後誰特麼將鬱詩和蕭大師相提並論,我噴他一臉!”
“原先你們還說,蕭大師不給鬱詩麵子,為人不夠大氣,特麼打臉了吧?人家蕭大師那是真君子,不爽你就是不爽你,有話直說,不像有些白蓮花,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助理有點不敢看下去了,心下一片冰涼。
鬱詩見了助理的臉色,一把搶過手機。
當看到上麵的評論之後,她心中再無一絲的僥幸,抬起血紅的眼睛看向幾個記者,“你們沒有提前知會就直播,你們侵犯了我的權益!”
都是這些該死的記者,如果不是他們,她就不會親自演繹大型翻車現場!
她還是過去那個清純的白蓮花,她還是受人敬仰的蕭大師,縱使有人說她不如蕭遙,可還是有很多人願意一直維護她!
幾個記者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鬱小姐,我們是記者,我們擁有知情權。”
鬱詩看到記者的臉色,僅剩的理智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得罪記者,不能得罪這些無冕之王,於是捂著臉哭了起來,“對不起,我隻是心裡難受……我沒有想到我在自己的私人空間發泄一下,也會被放到網絡上……”
記者們不是見多識廣的娛樂記者,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麼會演的人,不由得被騙了,有些歉意地站起來道歉,然後提出告辭。
鬱詩抬起淚漣漣的臉蛋,“幾位大哥,我的名聲不能就這麼壞了……我可能會找人營銷,說這是演的,儘量不損害你們的名譽,所以也請你們不要出來澄清,可以嗎?”
助理也反應過來了,也連連哀求幾個記者。
幾個記者被鬱詩哭得難受,想著隻要不說自己是編的,自己保持沉默也沒什麼,當下就同意了。
助理連忙封了幾個大紅包把記者送出去。
記者離開鬱詩建盞,互相感慨,“論起大氣,鬱詩真是拍馬都追不上蕭大師啊!”
“蕭大師不像鬱大師那麼會來事兒,個性也太耿直了,如果不是有一手過硬的燒建盞工藝,可能乾不過鬱大師。”
“現在可能也乾不過了,鬱大師燒出了曜變盞,而蕭大師燒不出來。”
鬱詩和助理馬上買水軍進行發力,說這是有人故意設計的,想擠下鬱詩建盞和蕭氏建盞上PPC,所以黑了兩家,之前還曾下黑手害過蕭遙和鬱詩。
背後的黑手還特彆可惡,為了離間鬱詩和蕭遙,特意買通人在蕭家的建盞上下毒,又雇人殺蕭遠,再假裝被抓住,說都是鬱詩指使的,這才使得蕭遙勃然大怒,不僅打了鬱詩,還想扔了鬱詩的曜變盞。
這些人還說,鬱詩能燒曜變盞,根本沒有理由傷害還燒不出曜變盞的蕭遙!
水軍們的水平不錯,去頭去尾,隻說想說的,邏輯還挺順。
很多原本十分憤慨的建盞發燒友們都忍不住信了——平心而論,他們真的不願意相信鬱大師是表裡不一的人,現在這個人設,才是他們想象中的鬱大師!
僅僅是到了第二天,這種說法就統治了建盞論壇。
就算有不同聲音,也是說這事是蕭遙設計的,她燒不出曜變盞,所以才要這麼坑害鬱詩,可憐鬱詩什麼也不知道,被蕭遙氣得失態,然後暴怒破口大罵。
很不巧,這樣的一幕正好被記者拍到了,巧合得人神共憤!
這種聲音很快越演越烈。
鬱詩看得心情舒暢,幸好她上輩子喜歡在論壇上八卦,知道娛樂圈裡的一些手段。
不過,她隻笑了三天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蕭遙也燒出了一件曜變盞!
那件曜變盞碗壁黑釉濃厚,上麵浮現出大小不同的結晶,而結晶的周圍帶有日暈狀的光彩,絢爛美麗得如同宇宙星雲——這和被日本列為國寶的三件曜變天目茶碗一模一樣!
照片上的曜變盞,在陽光下投射出紛繁複雜的異彩,絢爛到了極致!
所有建盞發燒友第一時間驚呼,這絕對是宋朝時曜變盞的工藝!
一千多年以來,真正的曜變盞終於出現了!
“太美了,我為他癡狂!”
“曜變盞,無上神品,終於在蕭大師的手中重現輝煌!”
“這是定格了的神跡,這是建盞最神秘最美麗最深奧的工藝!”
“蕭大師不愧是蕭大師,我徹底被她折服了!”
“我就想問問,那些說蕭大師嫉妒的,現在臉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