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聽到這又蠢又惡毒的話, 想起原主沒少受她的辱罵, 便加了一把火, “許紫韻, 你不用跟我吹牛,我是窮, 你也有錢不到哪裡去。你自己積蓄都未必有10萬塊,怎麼可能給我10萬塊?”
試睡師有幾種,其中有經常出差的商務人員和媒體記者,這兩種人一般薪水比較高,試睡不過是順道賺外快;獨立旅行者和自由撰稿人,這些也屬於高收入人群,試睡是賺外快,還有相對專業的行業從業者,許紫韻都不屬於以上,而屬於混論壇的全職者。她月入一萬多,沒少買奢侈品,存下的錢不會多, 10萬塊很可能是所有身家的一大半了。
許紫韻因為性格暴躁說話刻薄, 基本上沒什麼朋友,也經常被小瞧,正是這個原因, 她才喜歡逮著遠遠不如自己的食物鏈低端人物蕭遙出氣,此時見連自己一向瞧不上的蕭遙也小看自己,馬上受不了, 受了激將法,不屑地道,
“你自己是窮|逼,彆意|淫我也是!10萬塊而已,我還不放在心上,你有能耐,就來拿走啊!”
蕭遙道,“你等著,等我申請通過,就要你那十萬塊,韞如姐做證人!”
展韞如在旁苦口婆心地勸,“我覺得沒必要這樣打賭……”
“韞如,怕她做什麼,量她也拿不到這筆賭注!”許紫韻叫道,“你呢,少和她相處,免得她把你帶溝裡了。交朋友嘛,就該交同一個階層的。”
蕭遙道,“韞如姐,你幫我做個見證就行。許紫韻,把錢準備好!”說完又聊了些彆的,總聽到許紫韻在旁邊冷嘲熱諷,便快快掛了電話,打算到樓下拍大堂和酒店全景照片。
她扛起單反,剛打開房門,就見一個經理模樣的男子和一個一身職業套裝的女子站在門外,正想按門鈴。
她此時沒有戴口罩,一張臉裸露出來,讓得門口兩人俱是露出嚇了一跳的神色,繼而目光左移,看向她右側的臉,驚嚇變成了巨大的惋惜之情。
蕭遙看了兩人一眼,笑著打了招呼,“你們好,請問有事嗎?”
“蕭小姐,我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想和你簽訂酒店評賞合同,請問您現在方便嗎?”李經理回過神來,控製著目光落在蕭遙的潤紅的小嘴上。
蕭遙想了想說道,“裡麵我還沒有拍照,要不,我們到大堂或者彆的什麼地方簽?”
房間初始狀態也是要拍照的,所以她剛才放東西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亂,此時更不想帶人進去。
李經理點頭,帶蕭遙到大堂一側的沙發椅子上,把合同遞給蕭遙。
蕭遙接過合同看了看,見足足有九頁,和展韞如說的一樣,便翻了翻條款,低頭簽名。
她不是律師,沒有能力逐一看合同,隻能相信這個行業的操守了。
簽完合同,蕭遙將之遞給李經理。
李經理交給身旁穿著職業套裝的女子,看向蕭遙,
“一般情況來說,還需要填有些其他資料的,例如你去過哪裡,為什麼想做這份工作,你本人的微博、你曾發表過的作品等,但你是線下接觸的,暫時就沒有這個項目,但我希望酒店評賞報告,你能夠按照正規格式提交。”
蕭遙點了點頭。
李經理又想了想,見沒有什麼事了,適逢旁邊的助理確認過合同都沒問題,便把合同遞給蕭遙,並伸出手來,“合作愉快!”
蕭遙接過合同,伸手和李經理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李經理站起身,看向蕭遙,仍舊讓目光落在蕭遙的嘴唇或者眼睛上,“我看過你寫的評賞報告,寫得很不錯,而且進步很快,希望你以後越來越好。”
蕭遙笑著點頭,“謝謝。”
她以為李經理兩人會用有色眼光看自己,沒想到兩人俱是公事公辦的樣子。
李經理走了,他身邊在助理留了下來,看了看蕭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遵守職業道德走了,沒敢過來問什麼。
跟上了李經理,助理見四周無人,終於忍不住低聲感歎,“你說她的臉是怎麼回事呢?我覺得太可惜了,眉眼那麼漂亮,絕對是個大美人,可惜竟然被毀了!”
“估計就是因為太漂亮,所以才引起彆人的覬覦吧。”李經理社會閱曆豐富,說起來頭頭是道,“美人如果太美,又沒有相當的權勢,美貌反而是拖累。”
助理聽了,想起蕭遙那張臉蛋,忍不住腦補起來。
她覺得,當今社會,大家對美麗的東西都有一定程度的寬容,蕭遙的臉那樣,可能有什麼感情糾紛也說不定。不過她是酒店員工,不好八卦太多。
蕭遙把合同塞進包裡,跑到酒店大門口拍攝酒店全景,又仔細看了一下酒店前的環境,見每當有客人進來,門童都熱情迎接,就是酒店前空地不大,出租車多了,有時會有點阻塞。
蕭遙將看到的一一記下來,便進入大堂。
這個時候,是辦理入住的高峰期,很有觀察的意義。
這次,蕭遙不僅觀察大堂的環境,還觀察前台幫客人辦理入住的速度,見相對比較快,沒有出現三個以上的隊伍,便點了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將自己觀察到的全部記錄好。
觀察完,蕭遙開始拍照。
或許是她的確有些天賦的,在取景時角度選得好,不用再三拍照,省下了很多時間。
拍完大堂,又四處看了又看,見沒什麼了,蕭遙便回房,拍室內的照片。
拍完了房間,蕭遙開始使用房間中的免費設備,例如網速快不快啦,電視開機廣告是什麼,各種按鈕遙控用得是否順手,燒水壺燒水是否方便,室內的擺設有什麼欠缺。
看完之後,蕭遙進入洗手間一邊洗澡一邊進行體驗和記憶,看花灑水流夠不夠大,流速是否能調節,溫度調控如何,地上是太滑還是太粗糙,全都體驗和觀察過後,累得馬上癱回床上。
其實工作量不是很大,可是這個身體實在太差了,也缺少鍛煉,所以很容易就被累著了。
蕭遙躺在床上,琢磨著從此以後,每天去跑步鍛煉才行。
在床上休息了一段時間,蕭遙饑腸轆轆地下樓吃飯。
剛走出一段,見迎麵來了四個男女,兩個是少男少女,兩個是中老年人,都穿得很好。少女一邊走一邊抱怨,“爸,我們為什麼要住這麼破的酒店呀,這裡環境實在太差了。”
蕭遙也也沒在意,徑直往前走。
那四十多的男子笑道,“住下來才能知道這酒店怎麼樣啊。不然爸爸還不敢並購——”說到這裡和蕭遙擦肩而過,目光掃過她的眉眼,臉色頓時一變,忙叫道,“這位小姐,請等一等……”
蕭遙站定腳步,回過頭來,“先生是叫我嗎?”
她並不認識這四個人。
蕭先生轉過身認真打量著蕭遙的眉眼,臉色劇變,轉過身來快步上前,伸手去扯蕭遙的口罩。
蕭遙見他神色有異,一來就伸手摸向自己的臉,身體先於理智反映了,抬腳就踹。
“啊……”蕭先生慘叫一聲,捂住下身坐在了地上。
這一驚變嚇得少男少女都變了臉色,齊齊上來扶住蕭先生,“爸爸,你怎麼了?沒事吧?”
楊芳華通過蕭遙的眉眼認出蕭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見蕭先生被踹,忙收起所有的思緒,上前來幫忙扶起蕭先生,“老公怎麼啦?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蕭遙踹了人一點也沒覺得自己不對,見蕭先生倒地,臉色刷白冷汗直冒,其他人又顧不上自己,便轉身走人。
蕭琛見蕭遙踹了人就走,連忙上前,“你不許走,踹了人不道歉甭想走!”
蕭遙抬頭指指監控,“是他先對我動手動腳的,不信你看看監控。”
蕭琛剛才也是看到蕭先生的動作的,回頭看了一眼蕭先生,道,“他之前的動作是引人誤會,但絕對不是存心的,你踹了人,得道歉!”
蕭先生冷汗直冒,聽到蕭遙的話氣得差點吐血,緩過勁兒了馬上大聲喝道,“誰動手動腳了,我隻是想拿掉你的口罩看看你的樣子!”
說完對身旁的楊芳華道,“芳華,你去扯開她的口罩給我看看。”
蕭遙聽到“芳華”這個名字,再聯想蕭先生居然想扯自己的口罩,瞬間就知道這是什麼人了,想起原主活活累死的母親,想起原主短暫而痛苦的一生,想起被送走的原主弟弟,心念急轉,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一臉害怕地後退一步,
“你們又想乾什麼?”
楊芳華看著蕭遙美麗而熟悉的眉眼,心中情緒翻湧,麵上不顯,柔聲勸蕭先生,“我看就算了吧……”
“馬上去!”蕭先生這些年來生意做得越發好,到處都是捧著他的人,其中不乏年輕貌美的各色情婦,早就習慣了發號施令,此時如何肯聽已經年華老去的楊芳華的話?
蕭琛聽了蕭先生的話,當先走向蕭遙,“我來看看她是誰,怎麼一聲不吭就打人,打了也不肯道歉!”
不過他是男人,沒敢動手,隻是站著看蕭遙,希望蕭遙在他的壓力下主動拿掉臉上的口罩。
楊芳華見蕭遙一臉害怕和憤怒,似乎半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想起蕭遙離開蕭家時,不過三歲,鐵定什麼也記不得了,當下上前,溫和地道,
“我先生覺得你像一個認識的人,所以才想看看,沒有惡意的,要不你拿了口罩,讓他看看?”
一邊說一邊上前。
蕭遙看著蕭琛和楊芳華走近,馬上做出受了驚嚇的樣子,“你們乾什麼?我會報警的。”一邊說一邊揮舞著雙手,覷著機會,右手狠狠地扇了楊芳華一巴掌,左手還給了她一爪子。
楊芳華冷不防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驚呆了,摸著又麻又痛的臉,死死地看著蕭遙,大腦裡馬上回放當年懷孕和蕭先生逛街時被溫朝陽看見扇了一巴掌的事,心裡頓時恨意滔天。
蕭遙打了人馬上後退,“你們不能怪我,這是你們逼我的。”
蕭先生作為原主的父親,冷酷無情地拋妻棄子,連醫藥費也不肯給。楊芳華雇人潑原主母親和原主硫酸,導致原主家破人亡,兩個狼心狗肺的人如此逼迫,她才還了一腳和一巴掌,遠遠不夠呢。
蕭琳見自己母親挨了一巴掌,滿臉懷疑地站起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邊說一邊走向楊芳華,看到自己母親左邊臉紅了一片,右邊臉則有三道深深的指甲劃痕,已經見血了,頓時更憤怒,死死地盯著蕭遙,“你一定是故意的!”
這時,兩名穿著西服的人快步走過來,“幾位客人沒事吧?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蕭遙看了一眼,來人之一就是男配角段恒,便口齒清晰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地上那個老男人一看到我就想掀開我的口罩,我以為是壞人,所以就踹了他們一腳。那個老女人和那個小青年聽了老男人的要求,也想拿掉我的口罩,我害怕之下不斷掙紮,不小心扇了老女人一巴掌。”
她從來沒有想過在稱呼上侮辱人,可是看到蕭先生和楊芳華,她忍不住,下意識就這麼說了。
蕭先生和楊芳華聽到蕭遙一口一個老男人老女人,氣了個半死,不過此時有酒店的人在,都沒有表露出來。
段恒有點頭疼,連忙上來調解。
可是蕭琳聽到蕭遙的話,先一步開口,“明明不是這樣的!我爸爸隻是覺得你長得有點眼熟,所以才想看看。”
蕭遙道,“可是我不知道啊。你們有四個人,我一個人,我怕你們是壞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蕭琳被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叫道,“我們哪裡像壞人了?你看看,你仔細看看!我們身上穿的戴的,加上模樣修養,哪點像壞人了?”
“我心急,來不及看。”蕭遙很光棍。
楊芳華見自己女兒每句話都被堵住,忍不住想開口,可是剛動了動,左右兩側臉都痛了起來,嚇得連忙閉了嘴。
段恒努力插|入兩個年輕女子的話題,“兩位客人,我看……”
蕭先生已經反應過來了,阻止了蕭琳的鬥嘴,看向蕭遙,“現在,你知道我們不是壞人,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樣子了吧?”
段恒又被無視了,隻得保持微笑,靜靜地聽這五個人表演,目光緊緊地看向蕭遙。
蕭遙點頭,拿掉臉上的口罩。
原主因為自卑而戴口罩,她知道,可是她覺得,人不該一輩子自卑,而是該勇敢麵對。
所以她去吃飯時本來沒想戴口罩的,但因為怕嚇著吃飯的小朋友,才戴著,打算找個位置背對著人坐才拿掉口罩。沒想到,引出了這一出。
段恒那時吃遊戲朋友的酒席,聽過飯店員工的討論,知道蕭遙生得好,但是毀容了,可是無論怎麼想象,都沒有親眼所見那樣震撼。
鵝蛋臉、五官特彆美麗,右臉的皮膚白皙如玉,本該是個絕代佳人,可惜生生被左臉的猙獰傷疤給毀了,讓人目光聚焦在左臉時,甚至會被嚇到。
蕭先生已經痛過勁兒了,慢慢站起來,怔怔地看著蕭遙的臉,恍惚中,仿佛看到多年前讓自己一見鐘情,不顧家世完全不匹配瘋狂想娶進門的溫朝陽。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看到了美神。可惜,最後那份美麗被毀了。
蕭遙看著蕭先生目光中的迷茫和懷念,心裡湧上一股惡心,淡淡地道,“既然幾位見過我的臉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聽到蕭遙的聲音,蕭琛和蕭琳同時回過神來,兩人臉上都閃過巨大的惋惜。
多好看的一個美人啊,可惜毀容了。
楊芳華看到蕭遙的左臉,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意。
當年,那個美貌碾壓她的女人,後來變得比眼前這張臉還要醜陋。
真是叫人痛快啊!
她的嘴角翹了起來,可是扯動臉上的傷口,痛得她低呼一聲,全然沒有了原先的高興和得意。
蕭先生看著蕭遙轉過身,他回神時,隻看到美麗無比、毫無缺陷的右側臉,心中一動,“蕭遙——”
蕭遙頓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蕭先生看著她白皙如玉美得驚人的右側臉,下意識道,“我是你爸爸。”
蕭遙沒料到蕭先生會承認,有點好奇地看向蕭先生,看到他目光中的驚豔和懷念,冷笑一聲,“你是我爸爸?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一邊說,一邊打量一身名牌的四人,目光露出淡淡的嘲諷。
段恒覺得這一切比看戲還精彩,見蕭遙的目光,下意識看向蕭先生四人,又看向蕭遙。
一邊是奢侈品牌的服裝,動輒幾萬以上的配飾,一邊是洗得發白的地攤貨,怎麼也無法讓人聯想到這兩撥人之間有親緣關係。
蕭先生這時看到蕭遙醜陋的左臉,滿心的驚豔消失了,人也冷靜下來,淡淡地道,“我沒有必要騙你。”
蕭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後會有期。”說完轉身走了。
總有一天,她會回來找這對夫妻的。
她仍舊是向左轉的,這樣先轉到另一邊的是左臉,美麗的右臉,則會多在彆人麵前停留一會兒,這是原主花了十多年養成的習慣。
儘管,她經常是戴著口罩的,根本無人看得到她的臉,可那個傷疤,不僅落在她的左臉,也刻在她的心上,讓她潛意識就那樣保持習慣了。
蕭先生又看到那美麗無雙的側臉,心中難得地多了點愧疚,因此看著蕭遙走人,什麼也沒說。
楊芳華有話說,可是在蕭先生跟前,她一貫善於偽裝自己,因此什麼都沒說。
蕭琛和蕭琳被蕭遙是蕭先生的女兒這個消息驚呆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蕭遙吃了飯,慢悠悠地回來,心中琢磨著,自己該怎麼強大起來。
蕭先生現在鐵定是有權又有勢的,都在考慮收購新城酒店這個連鎖的酒店了,而她呢,不過是受酒店聘請,寫評賞報告而已,兩廂對比,蕭先生是大象,而她是螞蟻,要對抗,估計夠嗆。
不過,事在人為,她總要為原主討回一個公道的。
楊芳華在蕭遙走了之後,跟段恒道歉,又用不經意的語氣問,“她在你們酒店訂了幾天的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