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第 845 章(1 / 2)

當看到蕭遙麵對記者采訪時, 毫不掩飾直接打手語,程展心中又是自豪又是難受。

自豪的是,蕭遙的確不是因為有缺陷便自卑自傷的女子, 難受的是, 她就這樣將自己的缺陷展露在全國人民跟前,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刻薄的網友會怎麼嘲諷她貶低她。

程展壓下心裡複雜的想法,繼續往下看,見蕭遙說謝謝他的喜歡,很榮幸能給他靈感, 臉上沒有任何羞澀,便知道, 她對自己是無意的。

他很失望, 但是也有一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她如果喜歡他, 是不會三翻四次拒絕跟他見麵和吃飯的。

隨後,是記者們看到她打手語, 問她是喉嚨不舒服還是怎麼,在她直說之後, 那些記者惋惜的眼神。

程展閉上了眼睛。

都怪他, 怪他讓她站到了風口浪尖上, 以至於世人都知道她不會說話, 她天生有缺陷。

聽到簡雍的話,程展倏然睜開雙眼, 感激地看向簡雍。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接下來蕭遙說謝謝他的喜歡,無關乎愛情,程展也沒覺得難過, 隻是有些惋惜。

他忍不住認真地看向蕭遙,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堅強大氣的女子,會為什麼樣的人而心動。

他看得很仔細,看得很認真,很快等到了蕭遙的自我介紹。

“我叫蕭遙,是X省Y市白鶴村人……”

程展認真地聽著,聽到這裡,手中的茶杯一抖,驀地跌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碎成了無數片。

程展卻完全無心關注茶杯,他如同挨了個焦雷一般,瞬間站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麵帶淡笑的蕭遙。

“蕭遙,白鶴村人……”這些信息直往他腦海裡鑽,讓他的腦袋產生一陣一陣眩暈的感覺。

很多年前,大概十年前吧,他接到一封信,從此開啟了和一個人的筆友生涯,因為思想相對成熟,他們在心中無話不談,成了知己,足足一年時間,保持著一周通信一次的頻率。

那時他以為,他會和這個朋友保持一輩子的聯係,但是後來,有人說她不是小姑娘,她是個專門騙人的成年人,是個神婆,他簡單找人求證,知道她的確是個神婆,便再也不理會她。

程展用手撐住桌子,暈乎乎地看著屏幕上的少女,腦海裡記起的,是她說不能跟自己聊天的理由“因為我是個啞巴”。

如果如今屏幕上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南方漁村那個曾經跟自己通信的小姑娘,那麼,豈不是他錯怪她了?

程展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臉。

名叫蕭遙、南方小漁村白鶴村、啞巴……這個世界上,總不會有兩個人附和這些特征的。

所以,她們是一個人。

隨後蕭遙在采訪中又說了些什麼,程展已經沒有空關注了,他拿起手機,快速出門。

歐平和老杜一夜未眠,正坐在一起總結接下來的輿論導向,見程展臉色難看地從書房中出來,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仿佛發生了什麼大事,俱都嚇了一跳,忙叫道:“程展,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程展沒有理會他們,他跑出房間,直奔車庫,開了車子往程家大宅裡趕。

老杜見了,顧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讓歐平先看好輿論,自己也連忙開了一輛車跟了出去。

今天是周末,程展大哥以及他的父母都沒出門,見程展臉色難看地衝進來,嚇了一跳,紛紛問道:“怎麼了?”

程展眼睛內滿是血絲,他擺擺手說:“沒事。”然後越過眾人,往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程家人十分不解,見老杜來了,便問老杜,老杜一臉莫名,搖搖頭道:“他在書房裡待了一陣,忽然臉色難看地衝出來開車回這裡了,我問他他沒理我。”

程展不知道眾人是怎麼想的,他也無心關注這個,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翻箱倒櫃,從大箱子底部將從前跟蕭遙通信的信件翻了出來。

足足十年時光,這些信件都有些泛黃了,但是最上麵那一封,卻沒有拆開過。

程展抖著手,將最上麵那封信拆開——他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這封信是他在QQ上拉黑蕭遙之後,蕭遙寄過來的,他當時拿到信,以為她要編造謊話繼續騙自己,又不想破壞從前的美好,便沒看信,將信件和從前那些信放在一起,壓進箱底裡。

程家人在程展門外站著,從門縫往裡看,見程展翻出信,便看起來,知道沒什麼重要的事,於是回客廳坐著。

可是過不了多久,他們忽然聽到程展房間內傳出一聲巨響,接著是程展一聲顯得異常痛苦的喊叫。

“怎麼了?”程家人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衝進程展的房間。

他們看到,程展一隻手成拳頭狀搭在桌上,另一隻手捂住了臉,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顯然痛苦到了極點。

程媽媽走了過去:“這是怎麼了?”

程展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能怎麼說?

他說他當時年少無知聽信隨便一個人的話隨便找人求證,便決意跟彼時或許隻有他一個朋友的少年蕭遙絕交嗎?

少女在最後一封信中寫完了她當時的所有處境,她是個啞巴,爹不疼娘不愛,一直想讀書卻沒能去讀,後來她機緣巧合幫死人化妝賺到錢,便靠這些錢入學,可是因為她接觸過死人,所以沒有人肯跟她玩。

她之所以會思考生死的意義,是因為她小小年紀便接觸到了死人,她之所以思想會那麼成熟,是因為她經曆的一切讓她不得不成熟。

他無法想象,她經曆過什麼,才會知道,寂寞是身邊人潮洶湧可都和她無關,他無法想象,她在被自己拉黑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這封回信的,他不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他的回信,是什麼感覺。

他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許久,程展才聲音沙啞地開口:“我沒事。”隨後抬起有些泛紅的目光看向他大哥:“哥,我托你查的事,查到了嗎?”

他愧對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彌補,所以,他隻能將她托他的事辦妥。

程展大哥忙道:“已經讓人去查了,我會讓他們儘快。”頓了頓又有些擔心地問弟弟,“你沒事吧?”

這樣的程展,是他沒見過的,他這個弟弟,由於出身好能力高,素來自信滿滿,從來不會為任何事情而傷懷。

程展搖頭:“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

在程家人退出去後,他又上網搜蕭遙接受采訪的直播看,這次再看,他的心情又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想,蕭遙應該在一開始就認出了他,隻是不知,她麵對他多次主動上門是什麼心情,她心裡是不是怨恨著他。

看到後麵,程展看到,蕭遙十一歲那年離開大陸,跟著叔公叔婆去了大馬生活,不由得站了起來。

她是因為被他誤會,等不到他的回信,才灰心離開大陸的嗎?

少年時的她,孤身一人跟著從前未曾見過的兩個老人遠離故土,遠渡重洋,是怎麼樣的心情?

程展的眼圈再一次模糊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冷靜一些了,馬上找幫自己打聽蕭遙信息那個朋友,問他是從哪裡打聽到的蕭遙的信息,輾轉問了一圈,他才知道,是韓冉的堂哥。

他和韓冉沒什麼接觸,但是也知道是一個圈子的,韓冉的爸爸出去曆練表現很好,回來就升了,這些年備受重用,家族也更上一層樓,因此跟他家也有了聯係。

程展想教訓打聽不清的韓冉堂哥,可是,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教訓。

人家固然打聽不清楚,可是他自詡為少年蕭遙的知己,卻聽信彆人的假話,就此疏遠蕭遙,難道就沒有錯嗎?

如果他肯相信蕭遙,那麼彆人說什麼根本不重要。

程展坐在書房裡,打開信息,想編寫短信發給蕭遙,可是他寫了刪刪了寫,直到可以吃中午飯,他也發不出一條信息。

蕭遙跟簡雍順利去到裴先生那裡,很快沉浸在學習之中。

裴先生見蕭遙專心致誌,完全不受影響,不由得跟簡雍說道:“她是我見過最大氣最不受外物影響的人,而且很有求知精神,這樣的人才,如果隻做入殮師,實在太可惜了。”

簡雍看向蕭遙,眼神變得無限溫柔,道:“入殮師隻是她的業餘愛好,等她讀完書,她會擁有一份正職的。她從本科開始就有研究方向了,讀完碩博,理解會更深入,到時進入實驗室,就不會再有時間做入殮師了。”

裴先生很是吃驚:“那她還說要拍入殮師的紀實視頻?”

簡雍聽了這話,看著蕭遙的目光中充滿了濃濃的讚賞:“她喜歡入殮師這個職業,看到很多網友說入殮師晦氣,自然要想辦法證明,這並不晦氣,而是一份普通的職業。”

裴先生聞言,也看向蕭遙,忍不住道:“你在采訪中說得對,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女子之一。”

蕭遙中午吃飯時,接到宋翊和韓冉發來的信息:“你在哪裡?我很擔心你,我想見你,知道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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