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二姑娘氣紅了臉,咬牙切齒道:“這狗賊,臉皮都不要了!”
珍珠也很生氣,說道:“正是呢,比破落戶還不如,當旁人不知道他們的算計呢。真真是沒臉沒皮的東西!”
蕭遙沒說話。
王侍郎府行事雖然惡心,但略一思忖,便知道他們幾乎是有恃無恐的。
侯府若不讓大姑娘嫁進侍郎府,那麼看不上侍郎府的名聲是洗不掉了,若讓大姑娘嫁,大姑娘也討不著什麼好處,畢竟她是閨譽有損才嫁的。
此外,如果不出意料,四皇子是一定會退婚的,侯府若不搶在四皇子退婚前安撫好王侍郎府,王侍郎府定會說建安侯府嫌貧愛富,屆時蕭大姑娘嫁進去,少不得會被冷落,若不嫁,名聲鐵定是臭了。
蕭二姑娘心念急轉,也猜到這些,忍不住又咬牙罵了一句,這才加快腳步,直奔蕭老太太的院子。
情況比蕭遙想象中還要糟糕,因為外頭傳遍了蕭大姑娘落水時衣衫儘濕,是如何被王侍郎抱在懷中救上來的。
蕭老太太老了幾歲,疲憊地說道:“事已至此,隻能奏請皇上,讓蓉兒與四皇子退親了。我已修書一封,遣人送去給侯爺了,希望侯爺儘快辦妥此事。”說完看向臉色慘白的侯夫人,
“事關蓉兒的幸福,老大媳婦無論如何都要打起精神,先去安撫好王侍郎府,免得再有損害蓉兒的話傳出。”
蕭二姑娘聽到這些話,身體癱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她喃喃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為何她那般努力,可卻依然改變不了姐妹們的命運?
大姐姐被退婚之後,她的婚事,定然也保不住。
到時,建安侯府是不是也如同上輩子一般,最終煙消雲散?
侯夫人雙目紅腫,見蕭二姑娘無聲地流淚,忍不住再度哽咽出聲:“當真無法可想了麼?倒不是我嫌貧愛富,而是那王大公子不是個好的,還未成親,便有兩個孩兒了,據說還愛去青|樓,我的蓉兒那般好,如何能嫁這樣的浪|蕩|子?”
說到最後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哭起來。
蕭老太太也紅了眼眶:“我如何不知?可是若不嫁王家,蓉兒的名聲便徹底沒了。她嫁不著好的,她的幾個妹妹,也找不著好姻緣了。”說到這裡打起精神看向侯夫人,
“你是當家主母,也是蓉兒的母親,所謂為母則強,你要振作些,儘快幫蓉兒處理好此事,挽救蓉兒的名聲。”
侯夫人聽了,臉上閃過剛毅之色,白著臉站起來:“我曉得的,我這便去。”
蕭遙心中有些焦急,連忙看向蕭二姑娘,見蕭二姑娘麵容悲苦絕望,仿佛已不再關注眼前的情況,忙道:“祖母,大伯母,大姐姐不能嫁去王侍郎府。”
蕭老太太看向蕭遙:“阿遙,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莫要插嘴。”說完疲憊地閉上雙眼。
侯夫人紅著眼睛看向蕭遙:“三姑娘,我知道你心疼你大姐姐,隻這事,沒有彆的辦法了,隻能如此。”
蕭遙道“那可是大姐姐一生的幸福啊,如何能草率?”
侯夫人紅著雙眼道:“我如何不知?隻是有時候,我們身不由己啊。”說完強撐著,扶著丫鬟的手出去了。
蕭遙見狀,忙看向蕭老太太,見蕭老太太疲憊地閉著雙眼,急得不行,馬上就要繼續說。
蕭二太太見狀,連忙拉住蕭遙,示意蕭遙不要說,然後直接拉著蕭遙出了蕭老太太的屋子。
離開蕭老太太的屋子,蕭二太太才低聲道:“阿遙,娘知道你擔心你大姐姐,隻是此事,我們改變不了什麼,隻能這麼辦了。你大伯母心中難過,你祖母大受打擊,你莫要再與她們說了,徒增難過耳。”
蕭遙歎息一聲,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陪著蕭二太太走了一段,她借口有事,跟蕭二太太分開,去蕭二姑娘必經之路等著蕭二姑娘。
她等了沒多久,便看到蕭二姑娘由貼身丫鬟攙扶著,緩緩走來。
蕭遙迎上去:“二姐姐——”
蕭二姑娘紅著眼眶,精神有些差,聽到蕭遙的叫聲便抬頭看向蕭遙,道:“是三妹妹啊,有什麼事麼?”
蕭遙道:“我覺得大姐姐不該嫁去王侍郎府,不知二姐姐以為然否?”
蕭二姑娘點頭:“的確不該。王大公子花名在外,據說對女子也極其粗暴,不是良配。”說完打起精神看向蕭遙,“如今母親隻是先穩住王侍郎府,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以後好好周旋便是。”
蕭遙一邊聽一邊認真看著蕭二姑娘,見蕭二姑娘說得情真意切,顯然很關心大姑娘的終身幸福,微微鬆了口氣,眸光一轉,瞥了蕭二姑娘身旁的貼身丫鬟畫眉一眼,心中頓時一凜。
她看得很清楚,在蕭二姑娘說到“以後好好周旋便是”時,畫眉目光閃爍,嘴角上挑,露出不以為然之色。
蕭二姑娘說完了,看向蕭遙:“三妹妹,今日發生了許多事,大家都累了,你早點回去歇著罷。這些天,若無事,最好莫要外出。”
蕭遙柔聲道:“是。二姐姐也回去好好休息罷。”目送蕭二姑娘與畫眉離開,蕭遙也帶著千秀回去。
今日蕭大姑娘落水,建安侯府姑娘的閨譽跟著受損,她知道時間急迫,原是打算跟蕭二姑娘表明自己重生的身份,並好好地交流消息的,可是看到畫眉,她打消了這念頭。
若畫眉是探子,她找蕭二姑娘說事,便會悉數傳到幕後之人耳中,這對侯府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可是,不能找蕭二姑娘交流消息,她對很多情況便不了解。
蕭遙回到自己院子中,便已經做出決定——自己平日裡多參加聚會,打聽打聽消息。
其實去不知樓是最好的,可是她今日才去過一次,短期內再去,很容易叫人盯上,屆時少不得又有新的麻煩。
喝了杯茶,蕭遙看向千秀:“你裝作對外頭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托府上一些在外行走的婆子多打聽打聽外頭的消息。”
千秀福了福身,很快便出去了。
蕭遙坐在房中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去找蕭二姑娘。
若畫眉不是個好的,再留她在二姑娘跟前,還不知會做出什麼禍事呢。
上次蕭二姑娘在街上被浪|蕩|子冒犯,說不得便有畫眉的手筆。
蕭遙去到蕭二姑娘園中,見蕭二姑娘麵容雖然有些憔悴,但目光卻十分堅定,顯然已經從打擊中清醒過來,重拾信心了。
見此,她心中大定,覺得今晚的目的,極有可能達成。
想到這裡,蕭遙上前跟蕭二姑娘互相問安,隨後道:“二姐姐,我有些話要私下裡與你說。”
蕭二姑娘並不認為蕭遙會有什麼秘密,可是多年的教養以及對府中姐妹要和睦的根深蒂固習慣,還是讓她將房中的丫鬟全都屏退。
蕭遙見丫鬟們皆離去了,便拿起蕭二姑娘桌上的筆,快速將自己親眼所見的畫眉神色不對寫下來。
寫完了,她將宣紙推到蕭二姑娘跟前,示意蕭二姑娘細看。
蕭二姑娘低頭去看,看完上麵的字之後,臉色大變,她剛要開口問,驀地想起什麼,看了一眼門外,拿過另一支筆,在紙上寫道:“當真?”
蕭遙點了點頭,又寫道:“這的確是我所見。至於她是否包藏禍心,二姐姐試探一二便知。”
蕭二姑娘低頭看著蕭遙在紙上寫的字,沉默良久,終究是點了頭,執筆寫道:“若你說的是旁人,我根本不必試探,直接拿下便是。可畫眉跟了我許多年,我不信她會背叛我,故姑且一試。”
蕭遙剛想寫字問是否需要她幫忙,就聽蕭二姑娘說道:“我都知道了,夜已深,你快回去罷。”
蕭遙聽了,便放下筆,一邊點頭一邊站起身:“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說完起身離去。
蕭二姑娘似乎一直不信她,這麼一來,她便是表明自己是重生的,隻怕蕭二姑娘還是不信她,不願意與她交流信息。
但願這次蕭二姑娘試探出畫眉不是個好的,能對她改觀罷。
當晚建安侯回來,在府中宣布已奏請皇帝接觸建安侯府與四皇子的婚約,皇帝已經允許。
蕭遙擔心蕭大姑娘想不開,特地帶著丫鬟去看蕭大姑娘。
蕭大姑娘的確大受打擊,趴在侯夫人懷中哭得死去活來。
侯夫人也跟著她哭,哭得蕭二姑娘與蕭二太太也紅了眼眶,跟著小聲抽泣。
蕭遙也深受感觸,紅了眼眶。
侯夫人撐著身子安慰了蕭大姑娘一番,便讓大家先回去休息。
蕭遙領著千秀出來,見蕭二姑娘腳步晃悠,是攙扶著畫眉回去的,便猜測,蕭二姑娘這兩日應該沒有精力試探畫眉了。
卻不想,第二日她剛用過早膳,蕭二姑娘便上門了。
蕭遙起身將她讓進來,又讓丫鬟奉茶,便等待眼睛滿是血絲精神極差的蕭二姑娘說明來意。
蕭二姑娘這副憔悴憤恨的模樣,應該是試探出畫眉的確有問題了。
很快,蕭二姑娘開口,證實了蕭遙的猜測:“我昨晚試探了畫眉,她果然有問題。我跟爹爹借了兩個審訊之人,審了她一晚上,她終於招認,她是安國公夫人當年放到我身邊的。”
蕭遙如今對京中關係還不是很了解,當下便問:“安國公與我們府上有仇麼?”
蕭二姑娘搖了搖頭:“據我所知,並無仇怨。我問過爹爹,隻知道婉淑妃年輕時與我娘很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