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蕭遙消化著這巨大的衝擊時, 身後傳來小誌的哭聲以及老婦人哽咽的安慰聲。
這些聲音很快就變成吃驚:“阿遙/小姑,你怎麼了?”
蕭遙扭頭回去,看到兩人滿是淚水的臉上帶著吃驚,正快速衝進來, 企圖扶起自己。
其中老婦人一邊竭力扶起她一邊扯開嗓子叫:“張家那小子, 你快過來幫忙啊, 蕭遙摔倒了!”
蕭遙看著老婦人,任由她將自己上半身抱起來抱在懷中,沒說話。
腦海裡的記憶告訴她, 這是她的母親。
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道擔憂的男聲隨之跟著響起來:“蕭遙沒事吧?”
蕭遙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抱起來, 放回輪椅上。
原主的母親譚韻擦去臉上的淚水, 哽咽著說道:“阿遙摔著了,都怪我和小誌,先前出去時忘了阿遙沒法走路, 精神又不好,也不知摔傷了沒有。”一邊說一邊檢查蕭遙的臉和手肘。
這時門口傳來一道嘲諷的女聲:“哎喲,一個癱子而已,就算摔著了又怎麼樣?反正也嫁不出去了,臉蛋兒受沒受傷又有什麼打緊?你還當是原先的貧民區一枝花呢。”
“媽, 你怎麼這樣說話?”先前進來將蕭遙抱回輪椅的小張馬上製止。
譚韻氣得直哆嗦, 馬上站起來, 指著門口的張太太罵道:
“你這個潑婦, 你說什麼呢,我家阿遙隻是受傷了,你一口一個癱子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就是怨我之前沒答應把阿遙嫁給你們家小張嗎?我們家也不是嫌貧愛富, 實在是先前蕭遙有婚約,怎麼就得罪你了你說?一天天的,在外頭說我們蕭遙壞話,你這個潑婦,你會遭報應的!”
張太太被罵得噴火,但是又沒法子反駁,於是冷笑一聲繼續嘲諷:“哦嗬嗬,是的啊,有婚約的呢,那現在你那好女婿哪兒去了?還不是跟上三區的有錢小姐跑了?跑了不說,還將你如花似玉的好女兒打斷腿了呢。真的好慘哦!”
她嘴裡說著慘,但是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一邊說一邊走進來,將譚韻不斷顫抖的手指拗回去,繼續嘲諷道,
“更慘的是,兒子借錢跑去算賬,也沒了呢,累得兒媳婦不得不以身抵債,你說啊,怎麼就有人這麼慘呢,我看啊,這都是報應!當年搶人老公,現在呢,女兒到手的有天賦的老公被搶了,還來個家破人亡,妥妥的報應啊。”
譚韻更氣得發抖:“你胡說什麼?你給我滾出去!我們家是不幸,但也輪不到你多嘴。還有,老蕭跟我談那會兒,早就跟你分了兩年了,我哪裡搶你老公了,你要不要臉?你給我滾,給我滾遠點!”
她氣得直抽抽,說到最後,拿起牆角的掃把,對著張太太就打。
小張一直企圖阻止張太太說話,但是完全沒用,此時見張太太完全惹毛了譚韻,知道她說得太過分了,連忙一邊跟譚韻道歉一邊連扯帶拽,把張太太給扯回隔壁去了。
蕭遙看著這亂糟糟的一團,腦子裡十分混亂。
譚韻放下掃把,見蕭遙怔怔地不說話,便走到蕭遙身邊,抱著蕭遙的頭,哽咽著說道:“阿遙,你不要難過,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打聽過了,隻要有錢,我們可以去上三區把你的腿治好,一定可以治好的。”
蕭遙茫然地點了點頭,梳理腦海裡的信息。
和張太太說的一樣,原主原先有一個未婚夫陸闓,但陸闓跑了。
陸闓和原主一樣,都是貧民區的居民,但是陸闓父親是貧民區的小領導,所以家境還不錯,陸闓的幾個姐姐,也嫁了貧民區的小領導,平時多有幫襯娘家,所以陸闓家日子很不錯。
原主和陸闓是初中同學,陸闓對原主一見鐘情,對原主展開了猛烈的追求,追了足足三年,在原主十四歲這一年,原主才終於答應了。
陸家對兒子娶貧民區一枝花也很滿意,因為這一枝花著實好看,即使是電視上上三區的美女,都不及原主好看。
但變故還是發生了。
在給貧民區孩子循例的測試天賦中,原主和陸闓,都被測出了不錯的天賦!
這個好消息傳來,陸家和蕭家,都喜出望外,甚至已經想到,將來可以改變階層,遠離貧民窟,進入上三區了!
陸家還拍著胸部跟蕭家保證,原主去上三區讀書修煉的費用由陸家包了,因為原主以後注定是陸家的兒媳婦。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
臨開學前,陸家準備帶陸闓和原主去上三區購置上學用的日常用品,尤其是衣物,免得將來被人瞧不起。
原主想著上學的費用由陸家出,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哪裡還肯讓陸家出購物的費用?
她將想法告訴陸家,又表示學校會派發校服,便不去了。
陸家雖然說有些小錢,但要支付兩個人的讀書費用就已經捉襟見肘了,請蕭遙去上三區購物,不過是因為陸闓死活要求,所以得知原主不去,很是鬆了口氣,又以原主的意思為由,勸服了陸闓,帶著陸闓去上三區購物。
去了上三區購物,陸家人也就決定順道去未來的學校看一看。
這一看,就看出事來了。
準確來說,是陸闓被人看上了。
在校區,陸闓撿到一枚女孩子的美麗胸針,在歸還胸針時,被丟了胸針的上三區大小姐徐思雅看上了。
原主並不知道這些,因為陸闓從上三區回來之後,還是照常來找她,照常表現得深情款款,跟原主描繪上三區的美好,描繪學校的美好,描繪兩人一起上學的浪漫,說到時要一起去哪裡,做什麼。
直到陸家來蕭家退婚,說了一大堆抱歉的話,原主才知道一切有了變故。
她自然不相信陸闓會變心,因此並不相信陸家的說辭,並親自去陸家找陸闓。
陸闓不在家,陸家人信誓旦旦地告訴原主,陸闓遇到了生命中的真愛,不會再回頭,已經提前去上三區了,請原主諒解,以後不要再來糾纏不休。
原主仍然不信,但是卻也知道,當務之急是籌集學費,因此每日外出籌錢,隻在路過陸家附近時,才去陸家找人,隻是一直找不著。
原主長得好,她若開口,自然有很多人願意幫助她。
但這裡是貧民窟,沒有人能拿得出那麼多錢,所以開學前一天,原主也沒籌到錢。
學校沒有借貸服務,沒有勤工儉學,所以等待原主的,幾乎是一條絕路。
就在這時,陸家派人過來,說是陸闓覺得很對不起原主,但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原主有天賦卻沒能去專門的學校修煉,所以特地幫她介紹一個貧民區小領導家的少爺,讓她好好把握機會。
這對原主來說,絕對是羞辱。
她當初願意接受陸家的資助,是因為自己會嫁給陸闓,將來是陸家人,可饒是如此,她也覺得很是不好意思。
而現在,陸闓或者說陸家,居然讓她賣身接受另一個人的資助,太侮辱人了。
原主拒絕了這個所為的幫助,回了自己家。
這個時候,開學了。
原主湊不夠學費,所以她沒能去上學,隻在開學那天清晨,早早起床,坐在窗前,看著上三區的方向怔怔地出神。
她知道,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已經徹底錯失了。
那一刻,她看到了自己未來無望的人生。
和她的母親一樣,和貧民窟無數女孩子一樣,都將要在亂糟糟的到處是叫嚷聲的貧民窟,過完自己的一生。
就在原主慢慢收拾好心情,準備接受命運,重新開始生活,走自己母親老路之際,她接到了陸闓發來的信息,內容是約她到貧民區和上三區的入口處見麵。
被陸家那樣羞辱過之後,原主已經對陸闓死心了,這次接到信息,她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去的。
她隻是想給自己年少輕狂的過去劃上一個句號,從此和陸闓橋歸橋路歸路,陸闓走他修煉天才的陽關大道,而她走在貧民窟做重複工作的獨木橋,再也不見。
原主去到約定的地點,被帶進酒樓的包廂裡,等待陸闓的出現。
但是她沒等到陸闓,等來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傷疤的男人,這個男人笑著說:“鄙人受陸闓之命,來送你一件臨彆的禮物,以感謝你多次去他家裡打擾。”
隨後他將原主綁起來,硬生生打斷了原主的腿。
原主拚命喊救命,死命尖叫,可是這裡是貧民窟,到處是嘶吼尖叫發泄對生活不滿的人,所以仿佛有很多人聽見她的慘叫和哀嚎,仿佛又沒有人聽見。
雙腿的骨頭被生生打碎的痛苦,深入骨髓,實在太痛難受了,原主多次暈厥,但是又生生被痛醒。
原主放聲尖叫,拚命嘶吼,仿佛一生的痛苦和哀嚎,都在這裡宣泄完了。
在難以忍受的痛楚和痛苦中,原主偶爾抬頭,卻是一愣。
因為從包廂的窗戶看出去,竟看到了對麵二樓上和一個美麗少女談笑風生的陸闓。
她看得很清楚,她曾經的未婚夫,苦苦追求她三年,一再訴說自己永不會變心的陸闓,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痛苦。
他和他身邊美麗的少女,一邊說笑,一邊指著她這裡,仿佛以她無儘的痛苦作為談資,說得那麼快樂,那麼無所謂。
原主仿佛已經察覺不到雙腿骨頭被打碎的痛苦了,她死死地看著窗外,看著未婚夫和重新喜歡的少女談笑間,指點著她的痛苦,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原主在貧民窟的醫院。
為了讓她醒過來,家裡花光了所有的錢,還欠下一大筆錢。
原主的哥哥,蕭恩在原主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搞清楚一切。
他憤怒地殺去了陸家,但是陸家已經搬走了,據說合家搬去了上三區。
麵對痛苦地垂著自己的雙腿痛哭和發瘋的妹妹,蕭恩很難受,也很自責,很久都沒有說話。
有一天,他忽然留下一封書信,消失了。
他在信中說,自己借了一筆錢,要去上三區找陸闓要說法。
他要問問,可以退婚,可以再也不見形同陌路,可是為什麼將他的妹妹雙腿打斷?
蕭恩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隻在後來,警方前來問責,說蕭恩去上三區搗亂,已經被亂槍打死,讓蕭家人不要再惹是生非,不然便連貧民窟都待不下去,隻能被驅趕去墮落之地。
更雪上加霜的是,蕭恩借錢的高|利|貸找上門來了,要求蕭家還錢,不然就拆了蕭家。
蕭家根本就沒有錢,更不要說是高|利|貸所說的那麼一大筆錢了,足足五萬塊,賣了蕭家所有人,都湊不到這麼多錢。
放高|利|貸的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見蕭家的確拿不出那麼多錢,便將目光放在蕭家女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