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其他作坊什麼也沒做,她要應對那些小吏,隻怕也力不從心。
如果跟李家作坊合作,每個月拿一些分紅,似乎還不錯?
隻是,她隻有一些繅車,隻怕拿不到多少分紅,此外,在她將繅車公布之後,她對李家作坊便毫無用處了,到時必不能再拿分紅,還有可能得罪了少東家。
想到這裡,蕭遙便道:“我拿不出多少銀子合作,隻怕不適合。不過,還是謝謝少東家的好意。”
少東家聽到蕭遙拒絕,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舒展開,說道:“蕭姑娘有繅車,便比銀子值錢許多,故這銀子不是問題。我是誠心想跟蕭姑娘合作的,蕭姑娘不妨想一想?”
蕭遙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據實相告:“如果隻是為了繅車的話,那實在不必。一個月後,我會對外公布新繅車的製作方法和圖紙,少東家有需要的話,一個月後購買新的繅車便是。”
少東家頓時大奇:“蕭姑娘竟要公布新繅車的製作方法和圖紙?這是為何?”
蕭遙道:“少東家就當我是希望繅車技術能夠一直發展,越來越好罷。”
少東家聽了,看向蕭遙的目光,頓時就變得複雜起來。
蕭遙等了片刻,見他始終看著自己不說話,便打算提出告辭。
雖然兩人此時是站在街邊的柳樹下,說是賞景也說得過去,但兩個男女一直站在街邊說話,到底不好看。
這時少東家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欽佩:“蕭姑娘,你的所作所為,著實令李某佩服。繅車改造,意味著銀子,你卻絲毫不放在眼內,與姑娘相比,滿肚子鑽營的李某,實在慚愧。”
說完,鄭重地向蕭遙施了一禮。
蕭遙側過身,避開他這禮,嘴上說道:“少東家何必妄自菲薄?鎮上的人都說少東家為人仁義,是個極正派之人。”她打算商業互吹幾句便告辭。
孰料少東家忽然說道:“蕭姑娘找到蠶繭了麼?絲線的銷路呢?找著了不曾?”
蕭遙見他好心追問,臉上和眼裡並無任何冒犯之意,又知他在此做生意,必定很了解這一帶的大小商賈,既他問起,不如趁此機會請教一番,當下說道:“蠶繭和後續銷路都找好了,是同一家,叫做織言坊的,不知少東家可曾聽過?”
少東家李永真聽了臉色數變,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蕭姑娘,這一家作坊保護是個好的,專門坑害不懂行之人。若你信得過我,最好莫與他們合作。”
蕭遙本就存著跟少東家打聽消息之意的,聽了這話也變了臉色,隨後指向一旁的茶樓:“少東家,若你不忙,不如我們進茶樓裡說話?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少東家。”
李永真點了點頭:“請教談不上,但某若知道,定會據實相告。”說完做了個“請”的動作,請蕭遙一起進茶樓。
在茶樓的一樓大廳角落坐下,蕭遙連忙問織言坊的事。
李永真如實相告,甚至說了織言坊曾坑過哪些哪些不懂行之人,最後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都一一說了。
蕭遙給李永真倒了杯茶,對李永真道:“幸得少東家指點,不然我這次,可就栽溝裡了。”她雖然多方打聽,還讓伴月幾個出去悄悄地打聽,但毫無根基,到底被騙過去了。
李永真連說不用客氣,隨後又一臉誠懇地道:“若蕭姑娘相信在下,可從在下的作坊進一些蠶繭,絲線生產出來,再賣回我們作坊。”
蕭遙見李永真眉清目正,顯然不是個奸猾小人,又想著,與其去找不熟悉的,還不如找李永真這個相對可靠一點的人,當下點頭,鄭重道謝。
李永真聽了,笑道:“不必客氣。”又問明白蕭遙何時要蠶繭,並約定好簽訂合同的時間,這才告辭。
蕭遙去木匠那裡,將尾款交齊,讓木匠將她定做的東西送到她家小院旁,將木匠送出門,這才叫來伴月幾個,將和李永真的對話一一說了。
伴月的眉毛一下子豎了起來:“那織言坊竟如此過分,著實可惡!”
蕭尋真忙道:“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到底是外來人,還是避讓些罷?所幸還不曾交定金,回頭回絕了他,再找人合作就是。”
蕭尋韻和圓月忙點頭附和。
她們膽子都不大,實在不敢跟地頭蛇鬥。
蕭遙點頭,道:“我已經跟李公子口頭約定在他那裡進蠶繭和賣生絲了,明兒就去定下來。你們儘快招些女工進來,再打聽打聽李公子的口碑。”
其實最好是跟養蠶的農家收蠶繭,但如今這個時節,隻怕到處都賣完了,她便是想收也收不了,所以才決定從彆家那裡買蠶繭,掙些繅絲的費用。
這麼一來,掙下的錢,隻怕遠不夠付給木匠打繅車的,但是她著實不願藏著掖著繅車,所以隻能寄希望於明年再掙錢了。
伴月幾個答應一聲,很快忙碌起來。
第二日,蕭遙戴了幕簾出門去跟李永真談生意。
伴月不放心,死活磨著要跟去,因磨工了得,最終得以跟著去。
蕭遙如今滿心都是刺繡,不欲浪費太多時間,所以請李永真吃完飯,又談妥了事情,便起身告辭。
李永真雖然想跟蕭遙多說幾句,但他素來守禮,不想損壞蕭遙的閨譽,因此並不曾挽留。
次日,蕭遙忙著刺繡,便讓伴月雇人去李家作坊將蠶繭車回來並準備繅絲。
工人已經找齊了,第二日便正式開工繅絲。
蕭遙頭一天過去看了看,見繅絲的速度和生絲的質量都和自己原先實驗時的一樣,很是放了心,又讓伴月盯著點,自己便回隔壁繡花了。
她要繡的是很常見的蘭草,而且極小,隻是一方帕子上的淡淡幾筆,看起來簡單極了,但是整個繡出來,還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
將帕子遞給孫娘子檢查,蕭遙托著腮在旁等孫娘子的點評。
孫娘子早知道蕭遙頗有天賦,可是看到她繡出來的帕子,還是被驚到了。
帕子上的蘭草工整娟秀,看起來十分生動,營造出一種清新淡雅的美感,而針腳,則相當細密,這樣一株蘭草,用了足足四種針法,針法變化豐富,但是幾乎看不出端倪。
說“幾乎”,是因為在孫娘子這樣級彆的刺繡大師眼中,卻是能看得出來的。
蕭遙見孫娘子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裡卻帶上了幾分緊張,似乎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問:“師父,你看我這帕子繡得如何?”
孫娘子回神,用激動中帶著狂熱的目光看向蕭遙:“你繡得很不錯,不像初學者。姑娘,請你答應我,一定要認真學刺繡,絕不要中途放棄,好不好?”
蕭遙見孫娘子說得異常認真,便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道:“好!”
孫娘子很激動,忙道:“你放心,我定會將我的一身本事全部教給你!”說完開始詳細點評蕭遙這副帕子,著重點出優點和缺點,又說了缺點該如何改正。
蕭遙認真地聽完,一一記在心上,便又開始重新繡蘭草帕子。
在蕭遙又繡了三張蘭草帕子,並且逐漸增加針法變化,改正了所有的缺點之後,孫娘子又拿出另一個花樣子,讓蕭遙繼續繡。
這次蕭遙需要繡的,不再是小手帕,而是中等大小的繡品。
花樣子裡頭,花草圖形相對複雜了許多,若能將這樣一幅繡品修好,那表示基本功完全可以出師了。
在蕭遙繡了三幅這樣的花草圖案,並在孫娘子的指點下改掉所有的缺點,繅絲作坊第一個月的生絲,終於完成了。
蕭遙捏了捏酸疼的脖子,站起身去隔壁看生絲——她其實每天都會抽時間過去走一趟,看看工人們繅出來的絲線是否符合要求,還托孫娘子簡單編織了一下,看是否易斷,所以她雖然長時間待在住的園子裡,但是對繅絲作坊,還是很了解的。
見她過來,幾個已經清點好數量的女工激動地問道:“東家,我們的絲線,比在彆處的多了幾斤,而且繅折極低,是因為您用了新的繅車麼?”
蕭遙笑著點頭:“應該是這個原因。”一邊說一邊過去檢查各人跟前的生絲,見又細又韌,而且風乾得很好,心裡很是滿意,笑道,“不過也少不了你們的功勞,若非你們的繅絲手藝好,我們光有繅車也沒用。”
幾個女工聽了,心頭受用之餘,又覺得這個女東家極好相處,忙又說了一堆好話。
第二日,蕭遙帶上伴月,又雇了人,將這個月生產的生絲以及新找木匠打的一架繅車裝上車,送去李家繅絲作坊。
李家作坊內,徐娘子見少東家親自坐鎮,心中有些忐忑,找了個機會,將沈俊生帶到一邊悄悄說話,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少東家對她有意見了。
沈俊生有些煩躁:“我如何得知?這些日子,少東家對我越發冷淡了。我還想問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導致這裡出了什麼問題,讓少東家惱了我們呢。”
徐娘子連忙道:“我這裡何曾出問題了?定是彆的事。”心裡卻直打鼓,難不成,少東家終究是怪她趕走了蕭遙?
可還是那句話,她雖然有私心,但蕭遙的確做錯了,她最多也就算是罰得重了點,可沒有做錯。
沈俊生見徐娘子反駁,便粗聲粗氣道:“除了你得罪人,還能有什麼事?我看娘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家,你不肯幫我求娶,還把她趕走了。”
徐娘子心裡正擔心少東家因為蕭遙而惱了她,此時再聽到兒子一口一個蕭遙,心裡煩死了,罵了兩句,扭身走了出去。
剛進入作坊工作間,便聽到趙娘子幾個激動地道:“這批絲線,比我們這裡的細了許多,也韌了許多。這到底是哪裡收回來的絲線?”
徐娘子聽了,心中好奇,忙加快了腳步。
這時李永真看到徐娘子了,便道:“徐娘子,你且過來看一看這批絲線的質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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