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忙道:“正是如此。那是《孔雀》屏風,希望太後娘娘喜歡。”說完,回頭看向伴月和圓月。
伴月和圓月忙抬著屏風上來,但走到蕭遙身邊便停下了。
福喜領著另一個宮女上去將屏風接過來,抬到太後身旁,隔著兩個人的距離,這才扯開蓋著屏風的紗布。
太後見了色彩斑斕的栩栩如生的孔雀,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目光則緊緊地盯著屏風上的孔雀,久久沒有說話。
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目光中帶著驚豔,仿佛完全沉浸在這孔雀開屏的美麗當中。
樓慕顏努力將驚豔的目光移開,又努力壓下心中不甘的叫囂。
可是完全沒有用,因為這兩幅繡品讓她無比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蕭遙的差距有多大!
她不能接受,她無法理解,她不甘心!
良久,太後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孔雀上收回來,看向蕭遙:“蕭家丫頭,你這刺繡水平,絕對是大師級彆的,這孔雀,實在太棒了!宮裡皇上養的那孔雀開了屏,便是這般的。你這刺繡上的孔雀,從外表到神韻都十分逼真。”
蕭遙連忙謝過太後誇獎。
太後擺擺手,命人上些茶果點心,自己則叫福喜將屏風搬到自己跟前,認真欣賞起來。
為了上手摸一摸屏風上的尾屏和眼狀斑是真的還是用針線繡出來的,太後放下手中的團扇,伸手輕輕地摸了起來。
她摸到了一手細密卻又細膩的針線,知道這不是真的孔雀開屏,而是繡出來的,心中大為驚豔。
太後一高興,又賞了蕭遙一對玉手鐲,隨後命福喜將繡品《孔雀》收起來。
見福喜聽令而去,太後將目光從《孔雀》上移開,同時伸手去拿自己的團扇,這一拿,又是一驚,伸出去的手,完全忘了再動作。
眾人見太後神色有異,忙都看過去,當看到一隻蝴蝶圍著繡品《牡丹》亂飛,飛一陣又企圖落在姚黃上,俱都大吃一驚。
“這、這,蝴蝶以為是真花,特地在上麵停留呢。”一個宮女震驚地道。
太後含笑點頭,臉上露出幾分激動的神色,卻示意大家不要說話。
眾人見了,不敢再出聲,都盯著那隻蝴蝶細看。
那蝴蝶落在牡丹上,似乎是察覺到觸感與平日的真花不同,於是又飛了起來,繞著團扇亂轉,企圖找一個適合落下來的角度,飛幾圈,落在洛陽紅的花蕊上麵,可落下去之後,它扇了扇翅膀,又飛了起來。
太後再也忍不住,讚道:“好!胡令能曾讚繡品曰‘繡成安向春園裡,引得黃鶯下柳條’,如今,蕭丫頭的繡品,亦引得蝴蝶下牡丹了,好!”她一連說了幾個“好”字抒發心中的喜悅和滿意。
樓慕顏差點沒黑了臉,可是人家蕭遙是光明正大地憑借繡品討了太後歡心的,她就算如何嫉妒,多麼不忿,也都沒用。
太後接連得了兩件蕭遙獻上來的繡品,心中高興,笑著說道:“你這兩幅繡品都繡得很好,哀家很滿意,你可要什麼賞賜?”
蕭遙忙道:“太後娘娘方才已經賞賜過了,不敢貪心再要。”
太後覺得隻是隨手送出自己多得不行的金玉,真不算什麼賞賜,但是見蕭遙說得一臉認真,猜測她此時或許已經誠惶誠恐不敢再要,當下便道:“你這繡品著實好,哀家給你題幾個字罷。”
當即命人備齊筆墨紙硯,讓福喜磨墨,自己在紙上提了“第一繡”三個字。
樓慕顏不管怎麼控製自己,看到這三個字之後,都失去了冷靜,一張俏臉沉了下來。
莊家的年輕姑娘見了,紛紛暗中扯她,扯得她終於回神,又重新擠出笑容,這才將手收回來。
李大太太見太後賜給蕭遙的居然是這三個字,高興得差點沒失態,她深吸一口氣,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確保自己不會失態,這才看向蕭遙。
蕭遙連忙上前道謝,除了謝過太後的賞賜,也感謝太後對她的賞識。
她也沒說什麼華麗的詞語,更沒有試圖拍馬屁,可是她說的話聽在太後耳朵裡,卻十分中聽。
當下,太後便點了蕭遙陪自己在莊家彆院中賞景,又傳令下去今晚由蕭遙陪著用飯,讓廚房準備起來。
樓慕顏離開莊家彆院跟樓老大見麵,臉色難看:“大哥,看來這次計策是不行了。”
樓老大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聞言不解:“怎麼了?難道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樓慕顏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一告訴樓老大,隨後臉色陰霾地道:“她接連獻了兩幅繡品討太後歡心,充分展示了她刺繡的高超工藝,甚至能讓太後賜下‘第一繡’這三個字,我們卻說她修補不好太後原先的團扇,你說,有多少人信?”
隻怕一個人都不信。
就算其他人信,若太後不信,那蕭遙就不會有事。
樓老大聽了這話,不以為然地道:“她的刺繡水平是高,可不代表她什麼針法都會啊。”隨後壓低了聲音,
“你想,正是因為刺繡水平高超,她才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即使是前朝大家的繡品,也敢上手修複。隻是由於自視甚高,修複時不夠小心,因此弄壞了團扇。”
搞陰謀,他還是很在行的。
樓慕顏目光一亮,但是下一刻心情又低落下去:“可是,太後那麼喜歡她,便是那團扇毀了,隻怕太後也不會怪罪她。”
樓老大搖頭:“那倒不然。”說完見樓慕顏看著自己,便道,“我打聽到消息,那團扇,是太後的早逝的母親留給她的,具有特殊意義。”
樓慕顏聽了,激動得身體微微發抖:“既如此,那便趕緊行動罷。”說到這裡來回走了走,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看向樓老大,“目前唯一的風險,就是她知道那團扇刺繡所用的針法,能將團扇修好。”
樓老大聽了這話,說道:“她會修的把握不大。因為我打聽到,她是今年學刺繡的,學的時間不長。既然你說她今日的兩幅繡品水平高,那麼她應該是將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這兩幅繡品上,沒有時間學其他針法的。”
樓慕顏點點頭:“應該是這樣。”說完又問樓老大具體的計劃。
樓老大道:“這次的重點是那個繡娘蔑視太後,破壞了太後心愛的團扇,所以不必用太多的計謀,以免做得越多暴露得越多。”說完將計劃告訴樓慕顏。
樓慕顏聽了,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這麼簡單,當真湊效麼?”
樓老大笑了起來:“在太後跟前,越簡單越好。若太複雜,引起太後的懷疑,反而不利於我們實施計劃。”
樓慕顏一想也是,很快便跟樓老大告辭了。
蕭遙今日與太後接觸,發現太後有野心,但是野心又不夠大。
她不了解朝堂,目前並不清楚太後和小皇帝哪個更適合治理江山,但衝著太後女性的身份,她是偏向於太後的。
梳洗畢,蕭遙坐在燈下,看向滿麵激動的李大太太:“李大太太可是有話與我說?”
李大太太激動地道:“沒有什麼,我隻是太高興。”她完全失去了一貫的冷靜,開始滔滔不絕地跟蕭遙的繡品有多棒,太後有多喜歡,對蕭遙又有多好,之後又提起,有了太後的賜字,李家超越樓家指日可待。
蕭遙見李大太太其實根本不在乎她聽不聽,隻是想抒發,因此隨口應著,心裡則開始琢磨雙麵異色秀一事。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伴月去開門,引了樓慕顏主仆進來,對蕭遙道:“姑娘,樓姑娘說有要事尋你。”她幾乎沒忍住翻白眼,都說姑娘就要歇下了,樓慕顏還是堅持要進來,太不懂禮貌了。
蕭遙站起身看向樓慕顏:“樓姑娘可是有事?”語氣溫和,半點看不出曾嘲諷過樓慕顏。
樓慕顏笑道:“今日瞧見樓姑娘一手驚人的刺繡技術,很是佩服。前日太後娘娘命我修補一幅團扇,我本以為不難,哪知仔細觀察,才知道應該是用了比較難的針法,我一個人著實沒有信心修複好,所以想請蕭姑娘前去幫忙瞧一瞧。”
說完見蕭遙似乎要拒絕,忙說道,“若蕭姑娘擔心太後娘娘怪罪,那大可不必,我已請示過太後娘娘身邊的福喜姑姑,得了福喜姑姑的允許的。”
蕭遙聽到她提起“福喜”,心裡頭就戒備起來,她可沒忘掉,今日福喜在太後跟前給她上眼藥的事。
對自己不友好的福喜同意的事,絕對不簡單,絕對是不利於她的。
想到這裡,蕭遙說道:“原該幫忙的,隻是我學刺繡的時間不長,對很多針法不懂,隻怕是幫不上忙的。”
樓慕顏笑著說道:“蕭姑娘不必過於擔心,隻是想請蕭姑娘過去幫忙瞧一瞧。若瞧出什麼,那自是皆大歡喜,若看不出什麼,也不礙事。”說完臉上笑容一收,露出為難的神色,
“原本,是不想麻煩蕭姑娘的,但是太後不日將離開遷城,我怕太後擺駕那日,我們還未修好。蕭姑娘,拜托你幫忙去看一看罷。到時不管你做得如何,我都會稟明福喜姑姑,叫福喜知道你為了太後做了什麼。”
蕭遙知道,樓慕顏提起福喜,是為了威脅自己,雖然說她不怕威脅,但是白天太後對她那麼好,夜裡樓慕顏想請她去幫忙修複太後的團扇,她連去看一眼都不願,著實有些過分,便點頭:
“我委實幫不上忙,但既你說到這份上了,我不去也不好,這樣罷,我便跟你走一趟。隻盼你彆將希望放在我身上,到時失望了難受。”
樓慕顏忙道:“蕭姑娘且放心,不管有什麼事,我們絕不會怪到你身上。”
一刻鐘後,蕭遙拿著被拆開過的團扇,被樓慕顏、莊家幾個姑娘以及太後身邊一個宮女堵在屋中。
樓慕顏一臉吃驚和難以置信:“蕭姑娘,你、你……我不是說讓你先看看,彆忙著拆麼?你怎地率先拆開這團扇了?我們還不確定針法,你這般拆開,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修複得了。”
一邊說一邊走向蕭遙,伸手去拿蕭遙手上的團扇,想看這團扇被蕭遙破壞到什麼程度了。
蕭遙抬高手,躲開樓慕顏的手,道:“我沒拆過團扇,我進來時團扇便是這樣的了。樓姑娘一口咬定是我拆了,這是什麼道理?”
樓慕顏再次露出震驚的神色:“蕭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團扇在我這裡一直好好的,我們無人拆過剪過,如今變成了你手中的模樣,不是你剪的,又會是誰?”
蕭遙嗤笑一聲:“樓姑娘好生好笑,我才來,如何有法子將團扇剪成這個樣子?我說呢,你怎地一直要我來,原來是為了栽贓給我啊。此事我絕不會認,大不了,一同到太後跟前,大家分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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