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寧氏又想說服秦老爺子將秦大公子請回來,未果,乾脆稱病, 不參加當日的家宴了。
她做了這一出, 秦大姑娘馬上跟上。
秦老爺子被兩人這樣要挾, 心中很不快, 但為了大年初一好好的,隻得去找秦越說情, 可是被秦越拒絕了。
見兒子如此不給自己麵子,秦老爺子大怒,乾脆也學了寧氏, 說身體不舒服, 今晚的晚宴便不參加了。
秦越得知三人都不參加家宴, 倒不為難,命人按時備上一桌好菜給餘下的少爺姑娘們,便帶著秦越去找薑泓他們了。
薑泓看到蕭遙和秦越過來,大為高興,當即就說要吃鍋子,並馬上讓聘請來的林嬸幫忙準備起來。
蕭遙給小孩子們發了特地打的銀製小動物,見大家都忙開了,自己幫不上忙,又見趙半夏身旁跟著司徒,便上前一邊給趙半夏一個銀製的小猴子一邊問問趙半夏:“你是出了年再離京麼?可都準備妥當了?”
趙半夏在她心目中還是個小孩子,所以她總忍不住關注幾分的。
趙半夏謝過小猴子, 道了謝,這才點點頭:“都準備好了,過完元宵節便南下。”
蕭遙便道:“你跟少東家說一聲, 沿途見了李家的店,也好進去應急。”
當晚大家熱熱鬨鬨地吃了鍋子,又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散去。
蕭遙和秦越回到國公府,得知秦老爺子氣了個半死,寧氏母女的心情也很糟糕,忍不住就笑起來。
這幾個以為能拿這個威脅她和秦越,卻不想她和秦越直接不回家用晚膳,以至於她們就算想出來吃家宴也沒臉,隻得隨便叫廚房對付著做了些吃的。
因天色已晚,蕭遙和秦越便不過去請安了,隻派了人過去走了一趟。
過完年之後,天氣並未好轉,仍舊是每日下大雪。
這樣的下雪量實在不正常,在北邊多地都形成了雪災,因此皇帝提前召集百官回去商議加派人手賑災。
蕭遙在京城裡都能看見許多饑寒交迫的人,知道其他地方更甚,因此整理了自己的銀子,準備拿去賑災。
除了她自己賺到的錢,當初周家給的嫁妝她也拿出來了,因不知情況多嚴重,她還從安國公府的公中拿了一部分,打算到時以國公府的名義捐贈出去。
伴月大為焦急:“夫人,你瘋了不成?你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了,以後吃西北風去麼?把周家給的嫁妝捐出去就是,你自個兒賺到的,該存起來。”
秦越正好從門外進來,聽了這話吃了一驚,目光露出奇異的神采,看向蕭遙:“你打算把所有的銀子都捐出去?”
蕭遙道:“你回來得正好,趕緊把這些年賺到的銀子拿出來。”
秦越更吃驚:“你打算讓我也捐銀子?就不怕遇上什麼事,我們夫妻倆手上都沒錢周轉麼?”
蕭遙笑道:“我會留一部分銀子周轉的。至於更多的,橫豎我們用得不多,少花點就是。若真需要錢,憑我們兩個,再出去賺就是。”
秦越哈哈笑了起來,握住蕭遙的手:“你說得沒錯。”頓了頓又說出自己的意見,“我倒是不至於舍不得捐銀子,但這天災今年有,明年肯定還會有。我們得留點銀子到明年,不然我們明年又賺一大筆錢捐出去,太打眼了。”
蕭遙皺起眉頭:“朝廷用於賑災的銀子多麼?百官捐得多麼?”如果朝廷的賑災銀以及百官的捐贈加起來不多,那麼未必能應付這次雪災。
秦越笑道:“應該是夠的。就算不夠,我們捐銀子,號召大家一起捐就是。”
因各地雪災嚴重,朝廷反應很快,不過第二日,賑災的章程就出來了。
但是國庫雖然不至於空虛,但要往全國多個地方賑災,還是有些吃不消,因此皇帝便號召百官捐贈一些銀子出來賑災。
秦越和方大人作為皇帝的心腹,當即就響應號召,各捐贈十萬兩白銀。
百官一聽,都在心裡罵娘,之後如何,蕭遙沒打聽,隻是聽秦越說,百官捏著鼻子捐了一筆相當可觀的銀子,以至於皇上龍顏大悅。
蕭遙沒有將原先準備的銀子拿出來,隻打算到時和秦越賑災時再拿出來,但她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當天就通過華裳堂發布了一個消息。
華裳堂將拍賣一幅雙麵三異繡,價高者得,至於雙麵三異繡,則需要年中時才能交付,信得過華裳堂的,可參與競拍。
這次拍賣,采取暗拍的方式,所有想參拍的貴客,可以將自己的出價寫下來,密封交給華裳堂,到時出價最高者為最終競拍得主。
這個消息一傳出,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馬上寫上價格去暗拍,但寫完價格準備出門,被寒風一吹,略微冷靜了些,忙轉回來,派人去安國公府打聽此事的真假。
等得知安國公府大門前張貼著一張榜,言明華裳堂的暗拍是真的,這些人家馬上開始琢磨該寫多少銀子合適。
不能太多,比彆人高太多,就等於浪費了一筆錢。
但是絕對不能少,少了比不上彆人——如果差距還大便罷,若隻差個幾兩銀子,以至於輸給彆人,他們準得吐血。
這些權貴們琢磨著暗拍的價格時,不得不估算自己還剩下多少銀子。
估算了,不免埋怨安國公夫婦捐贈的銀子太多,以至於他們如今銀子都不湊手了。
隻是,拍賣雙麵三異繡的,就是安國公夫人,所以他們也隻能將埋怨放在心裡,積極得籌備銀子。
至於雙麵三異繡質量好不好,沒有任何人質疑——以安國公夫人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繡出次品給他們的。
蕭遙不管京中權貴是怎麼想的,放出拍賣消息之後,便跟伴月幾個收拾東西,準備出遠門去賑災。
將衣物以及得用的都簡單收拾了一些,她又出門去薑泓那裡,找到趙半夏:“你可有目的地?我有一筆銀子打算在京城附近的城鎮賑災,得用的人都派出去了,需要找個眼生的,你若經過我想賑災的城鎮,便勞煩你幫我看一看。”
趙半夏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紅著臉擺手:“這、這我不行的,我不會。至於賑災,我也捐贈銀子。”
蕭遙笑道:“你不會也不打緊,多跟薑泓商量便是了。她管理著華裳堂,又一路從江南走到京城,懂得很多。”
薑泓正端茶上來,聽了這話笑道:“我對這個,的確有些研究,回頭我再與你細說。”又看向蕭遙,“我也準備捐贈一些銀子,隻是不多。不如你告訴我你打算捐贈哪裡,到時我拿上我捐贈的銀子走一趟,也算幫忙了。”
秦越奇道:“你也去麼?你家裡幾個孩子怎麼辦?”
薑泓道:“我托信得過的人看著他們就是了。”頓了頓,臉上閃過懷念和憂傷的神色,隻是這些神色轉瞬即逝,最後臉上是隱隱的自豪之色,“雖然成為了母親,但是這不能阻擋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先是我,才是一個母親。”
蕭遙和秦越聽了這話,頓時都肅然起敬,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端起茶,敬了薑泓一杯,隨後商議捐贈的相關事宜。
趙半夏原本對被委派去賑災很是膽怯的,但聽了薑泓的話,再聽到蕭遙和薑泓三個說得似模似樣,心裡不知怎麼,隱隱亢奮起來,也認真聽起來,一邊聽一邊記。
司徒因使毒的緣故,平日裡行走江湖,沒怎麼跟人接觸,但凡接觸的,都是殺人,此時聽到大家商議賑災一事,其中三個還是女子,心情也跟著激蕩起來,覺得眼前這些人,與自己平日結識的很不一樣。
聽著蕭遙和薑泓對賑災侃侃而談,說的方法和籌備過程竟比秦越還詳細和周到,忽然明白,為什麼趙半夏說蕭遙和薑泓都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蕭遙跟薑泓幾個商議好之後,約定哪天將銀子帶過來,便告辭離去。
雙麵三異繡在第二天傍晚時分暗拍結束,其中出價50萬兩白銀的一位貴客成功拍下一副雙麵三異繡。
至於這人是誰,華裳堂沒有公開,隻是公布了交易額,並言明六月三十那日會交付雙麵三異繡,屆時將之懸掛在京城華裳堂供各家觀賞一日,一日過後,由得主將繡品帶走。
京中權貴得知竟有人出價50萬,都十分吃驚,紛紛到華裳堂打聽消息。
對此,華裳堂統一回應:“不會透露任何競拍者的相關信息。”
這樣一句話透露出來,再沒有人去打聽了。
因為大家都清楚,若自己暗拍的價格被公開了,皇帝肯定對他們有想法——賑災時說沒錢,競拍一副繡品卻拿出這麼多銀子,這是不關心老百姓啊,做官不關心百姓,還做什麼官?
這麼想時,忽然想到,安國公是皇帝的心腹啊,華裳堂等於是安國公夫人的,安國公夫人會不會將他們暗拍的價格告訴皇帝?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這些人頓時都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也怪雙麵三異繡暗拍的時間定得太緊,以至於他們完全沒有心思琢磨太多,以至於陷於如此被動的境地。
蕭遙去拜訪大長公主,跟大長公主談話時透露出:“捐銀子是心意,捐了就好,不管捐了家財的幾成,都是做好事,都該在當地立碑讚揚。”
這話傳到皇帝耳中,皇帝表示:“大善!”
京中貴族們聽到蕭遙和皇帝的話,終於長出一口氣。
蕭遙做了該做的,不再管京裡的事,帶上50萬兩銀子以及自己之前在京城裡籌備好的糧食,和秦越一起出發。
秦越的部下張賢幾個被分派去了彆的地方,蕭遙也將伴月派去跟薑泓在一起,讓她跟薑泓多學習。
一路北上,到處是銀裝素裹,作為貴族出門賞景,見了這雪景,自會讚一句美麗和晶瑩剔透,可是在這樣的雪景下,更多的是饑寒交迫的貧苦百姓,雪景也就變得可惡起來。
蕭遙和秦越縱使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各個城鎮和村莊的情況給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