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跟眾人分彆後, 當天就在山裡找到了能藥倒人的藥材,當晚回去,便調配出來了。
又過一日, 蕭大郎帶著人前來收租子。
莊頭出列跪下,言明收成不好, 請蕭大郎莫要加收租子。
蕭大郎皺起眉頭:“這鄰近農莊不少, 怎地彆人家不說收成不好,單你們收成不好?依我看, 是你們奸懶之故。這鄰近的主家我都是認識的, 他們都加收租子了,你們切莫多話, 想要哄騙於我。”
他聽說王賊即將打來了,因此恨不得趕緊將租子收起跑路, 因此不願意跟眼前這些衣不蔽體的泥腿子說話, 便又道,“若不願意接受這租子, 那也由得你們,隻是這次租子得交完。以後要去哪裡高就, 便由得你們。”
莊頭聽畢,不住地磕頭。
準備來交租子的老百姓見了,也跟著磕頭, 求蕭大郎不要加收租子。
他們收成是真的很不好,按照原定的交租剩下的糧食就不夠熬過這個冬天了, 蕭大郎這樣一加租, 他們這個冬天準得餓死一大半的人。
因此一個個俱是一邊磕頭一邊哭著哀求蕭大郎不要加租,期盼他能大發善心改變主意。
蕭遙聽見動靜出來,見跪著磕頭的佃農滿臉眼淚鼻涕, 愁苦的臉更愁苦了,忙問究竟,得知蕭大郎居然加收佃租,頓時又驚又怒,站出來道:“大哥,我問過了,今年收成的確不好,他們真的拿不出更多糧食,你不如減些租子罷。”
蕭大郎大怒,看向蕭遙:“你又懂什麼?彆人說什麼你便聽信什麼。”說完不耐煩地看向跪著的莊頭以及佃農,“你們交不交,若不交,我便親自叫人去收,不過收完這田地,便不能再租給你們了。”
蕭大郎身後的護院聽見,臉上都露出凶神惡煞的神色,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蕭遙自己能打,但即使打贏了,蕭大郎為難佃農,佃農最終還是得交租,再加上不想撕破臉引起蕭大郎的警覺,因此壓下心裡的怒火,決定不再說話。
蕭大郎愛收租子,便讓他收好了,回頭她再帶人去搬回來就是。
莊頭見蕭大郎打算讓護院硬收,知道把頭磕破了,蕭大郎也不會改變主意,隻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讓其他佃農準備挑糧食出來交租。
佃農們滿臉絕望,又去看蕭大郎,想要再次哀求蕭大郎,哪知才看一眼,就被蕭大郎帶來的護院給推搡到一邊了。
蕭大郎見這些佃農又黑又瘦,衣著亦破破爛爛的,心裡嫌棄得不行,叮囑護院頭子趕緊將糧食收上來,自己便回莊子那一排房屋去了。
蕭遙生怕蕭大郎今日帶她回去,因此特地跟了蕭大郎回屋裡,就加佃租這事跟蕭大郎吵架,把個蕭大郎氣得直抽抽,一拂袖出去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玉薑再次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女郎,不好了,大郎又將女郎留在這裡獨個兒走了。這可如何是好?哎喲,我的女郎啊,你怎地半點不急?”
蕭遙不以為然:“急什麼?他們要巴結唐家,遲早要來請我回去的。”說完揮揮手,讓玉薑忙自己的去了。
待玉薑出去,蕭遙坐在窗下琢磨帶人回蕭家搬糧食一事,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響,便抬頭看出去,沒見著人,於是看向屋內,見一塊石子綁著一個成卷的紙條,便撿起來,打開紙條細看。
紙條上的字體中規中矩,寫著簡單的一行字:“請山洞外一見。”
看了這字,蕭遙知道是絡腮胡一行人使人送過來的,便探頭出去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尚早,馬上換了騎裝,出門上山。
絡腮胡幾個正在吵架,絡腮胡懷疑蕭遙跟蕭大郎是一夥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其他佃農則認為,蕭遙那等仙子一般的人物,絕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蕭遙抱胸坐在石頭上,對絡腮胡道:“你這人的懷疑心怎地這般重?你想想,我若跟大郎是一夥的,怎麼不告發你們私藏糧食一事?再者,你既敢讓我回去,怎地又來懷疑我?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絡腮胡忽然衝蕭遙施了一禮,道:“我這人疑心重,還請女郎莫怪。敢問女郎,何時起事?”
蕭遙道:“蒙汗藥已有了,你們若急,今晚便可以行動。不過,我得問問,你們想好糧食搬回來之後存放何處了麼?若不曾想好,便再等一日。”
絡腮胡聽了,當即說道:“就藏在這山洞裡罷。這裡是我們幾個無意中發現的,便是莊頭亦不知。”
蕭遙打量了四周一眼,點頭道:“既如此,便藏在這裡罷。”說完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今夜亥時正,你們帶上兩個小穀倉並擔架,再帶數個米袋子,在村口等我。記著,繞路出去,不許驚動任何人。”
蕭遙走後,佃農們激動地看向絡腮胡:“大郎,今晚小娘子便會帶我們搬糧了,是不是?”
絡腮胡看著眾人激動的神色,擠出笑容點了點頭:“沒錯。”見眾人聽了自己的話,都高興地低聲討論起來,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擔心,一切隻是蕭家兄妹設下的局,但是,他們手上沒有糧食了,隻能選擇相信蕭娘子了。
他想,蕭家乃貴人,不至於為了他們這樣的佃農煞費苦心設局罷?
當晚還差半個時辰才到戌時,絡腮胡一行人已經等在村口了。
蕭遙在亥時正趕到時,見黑夜裡,幾個黑影正在瑟瑟發抖。
她猜測他們應該是因為激動,提前來這裡吹風,以至於凍著了,也不說破,低聲問:“穀倉和擔抬的架子都帶了罷?米袋子呢?若都帶齊了,便走罷。”
絡腮胡與另外的佃農聽了,連忙跟上。
此番前去的佃農一共十二個,都是這莊子上的。
在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月光中走了一會子,村莊已經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了。
絡腮胡莊磊忍不住低聲問道:“敢問小娘子,我們今夜去何處?”
蕭遙低聲答:“蕭大郎家。”
莊磊吃了一驚:“什麼?”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其他佃農回味過來蕭大郎家是何處,也吃了一驚,停下來看向黑夜裡的少女。
蕭遙見他們停下,便回頭看向他們,說道:“你們是怕我設局坑你們麼?既如此,便去錢家罷。”她今日打聽到了,這鄰近幾個莊子,都被加租了。
因此去哪一家都是可以的,幫這些佃農出一口氣,也讓他們手上有糧,能讓一大家子活下去。
莊磊忙道:“這個,第一晚,還是去錢家好些,我們畢竟是蕭家的佃農,頭一次便去他們家,不大厚道。”
蕭遙輕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莊磊聽到蕭遙的嗤笑聲,臉上發燒,但沒說什麼,也跟了上去。
他的確擔心這美貌少女帶他們去蕭家,來個請君入甕,因此去不相熟的王家,更保險一些。
蕭遙沒去過王家,但原主去過,故她大概清楚王家的布局,至於糧食放在何處,她雖然沒見過,但根據布局以及蕭家屯糧的所在,也大致猜得到。
此時地廣人稀,極少有人在黑夜裡趕路,故蕭遙一行人小心翼翼前行,一路上並未遇著其他人。
在路邊的小樹林,蕭遙停下,讓兩個人帶著穀倉和擔架等著,隨後帶著其他人繼續趕路。
悄悄摸進王家之後,蕭遙領著人直奔王家屯糧的庫房。
王家與蕭家差不多,都是沒落的小家族,雖然還當自己是世家,但是在那些真正的世家心目中,他們也就比寒門庶族略好一些,出身高點,再無彆的了,隻他們自恃身份,認為自己亦是世家,隻是屬於小世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