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土地兼並十分嚴重、讓許多人活不下去的世界。
如今天下大亂, 想必就是許多活不下去的人開始反抗,而那些有野心又有勢力和土地的人,也趁著這股起義之風動作了。
蕭遙如今還未想好該怎麼辦, 因此她決定先看看,翻翻書,看看曆史。
然而她去到書肆想買書時, 才發現,書肆裡的書不多,好書沒幾本, 每一本書的價格都十分昂貴, 普通人絕對買不起。
書籍和文化由世家大族掌控,難怪許多人不識字。
這日, 蕭遙帶著玉薑打算渡江北上。
因為兩個單身女子在外行走多有不便, 因此蕭遙乾脆裝扮成男子,但隻是將自己弄得格外英氣,並沒有進行大改。
兩人來到江邊的酒肆打尖, 見裡頭坐了幾個也打算過江的青年正在談論詩文, 他們身穿華服,一時也看不出是士族還是庶族。
蕭遙帶著玉薑進入酒肆中, 興許是因為“貌若好女”, 是此時最受歡迎的男子形象, 因此酒肆中的食客都向她行注目禮,目露探究,當中一名男子更是雙目精光一閃。
蕭遙不怕被人看, 因此帶著有些緊張的玉薑進入酒肆,在角落坐下。
忽聽那些高談闊論的青年中有人說道:“據聞有幾個世家打算招攬王賊,依我看來, 王賊來勢洶洶,是不大可能接受招攬和示好的。那些士族素來自視甚高,若被王賊下了麵子,可就好笑了。”
此言一出,他鄰桌幾個青年紛紛笑著點頭附和。
蕭遙聽到這裡,便知道,這幾個青年是庶族。
因為時下士族喜歡空談,極討厭庶務,將庶務當成不入流的東西,談論了仿佛會玷汙他們似的。
這時,因蕭遙進入酒肆中而目露精光的男子忽然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滿口庶務,其酸臭令人作嘔,吾不屑與之同堂也。”說完瞥了蕭遙一眼,大踏步往外走,寬衫大袖飄飛,端的飄逸無雙,自有一股名士風流。
這青年身邊跟著的小童也重重地“哼”了一聲,快速跟了上去。
那幾個高談闊論的青年一愣,旋即都漲紅了臉,想反駁,又有幾分氣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蕭遙總覺得這男子是看見自己之後才離開的,當下嗤笑一聲:“在其位而不謀其事,國賊也。”
正在往外走的士族青年大怒,那股子名士風流不翼而飛,他轉過身看向蕭遙,怒喝道:“你說什麼?”
蕭遙語帶不屑地道:“我說士族屍位素餐,德不配位!”
士族青年大怒:“你胡說。”說完目光從蕭遙臉上移到其他庶族青年臉上,臉上露出濃濃的不屑:“爾等汲汲於富貴,不過是蠅營狗苟之輩,不知禮節,粗鄙無知!”
蕭遙臉上也露出濃濃的不屑:“爾等嘴上說不汲汲於富貴,可實際上卻掌握了天下大部分的富貴,自然可以說不熱衷於富貴利祿了,端的口是心非。若你身無分文,家族落魄,卻還能這般,那才是真正的不汲汲於富貴。”
旁邊幾個庶族青年聽了,心裡瘋狂叫好,但到底不敢說出來。
士族青年習慣了鄙視庶族,此時被一個“庶族”這般鄙視,很是受不了,就要過來跟蕭遙辯論,但是他還沒動,便被身邊的小童拉住了,他看過去,接收到小童的眼色,努力壓下心中的憤怒,冷冷地扔下“夏蟲不可語冰”幾個字,拂袖而去。
士族青年離開之後,一個庶族青年才頓足道:“好一個喜好空談不懂庶務的士族,等王賊打到他們臉上,我倒要看看他還如何清高!”
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紛紛跟著附和:“是極是極。”
“這些所謂的士族,搶了所有職位,又無甚本事,隻知空談,屍位素餐,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們?若非我等庶族幫他們處理庶務,他們隻能喝西北風去。”
蕭遙看得出,他們雖然義憤填膺地罵方才那士族子弟,但目光中,還是不□□露出向往之情,因此沒有理會他們,招呼玉薑趕緊多吃一些充饑。
那士族青年方才明明被她氣得發抖,最終還是忍住氣離開,再結合他初見自己的眼神,十有八|九,會給她帶來麻煩。
然而那幾個庶族卻都端著酒過來見禮:“兄台方才說得太好了,當浮一大白!”目光落在蕭遙那張臉蛋上,忍不住又問,“兄台姿容甚美,實乃某生平所罕見,不知是哪裡人?”
蕭遙還了一禮,說了句“不敢當”,又說自己是隱世之人,不方便胡同姓名,便繼續用膳。
幾個庶族子弟看得出她的冷淡,又聽到她說隱世,不免猜測她興許是士族,便不敢再打擾,仍舊回席位上談時政。
蕭遙雖然配製了些藥以自保,但思及士族青年,著實不敢多停留,因此覺得有幾分飽便讓酒肆掌櫃給裝些乾糧,付清銀兩之後當即急匆匆地離開了。
走出酒肆,玉薑很是不解:“女——郎君,為何這般急?”
蕭遙低聲說道:“我看先前離開的士族青年舉止奇怪,怕他回來,所以先走一步。”說完覺得不保險,又特地繞路,打算在江邊多待一陣,等晚上過江的船隻或是換一個渡口。
江邊雖然能打漁,但並不代表老百姓的生活就好很多。
蕭遙走了一趟,發現江邊的村落,依然可以用“民不聊生”來形容。
士族青年遲旭領著小童離開酒肆之後,直奔城中。
小童低聲道:“郎君,那男子貌若好女,實乃罕見的俊美少年,定然就是那楊公命人追捕那小子。”
遲旭道:“不管是與不是,既叫我等碰上了,自然不能視而不見的。”說完加快腳步,打算將消息告知城中楊公的人。
蕭遙和玉薑在江邊賞景,見風景著實不錯,便特地放慢了腳步,慢慢看景色。
繞過一個草灘,玉薑忽然低聲驚呼起來:“娘子,你瞧——”
蕭遙看過去,見江邊血紅一片,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人的屍體。
她隱隱聽到呼吸聲,忙加快腳步走過去。
靠近時,見一婦人尚有淡淡的呼吸聲,便趕過去,拿出包袱裡的藥,內服外敷的全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