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財富,雖然不算很多,但是絕對比原主所在的那個敗落的蕭家多,隻是沒法子和中等世家比,至於頂級世家,那就更沒有可比性了。
可是,這樣的財富,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絕對是很多很多的財帛了!
王五郎以及站在近處看到這些財寶的兒郎們,全都呼吸急促,目光發綠地盯著箱子裡的金銀珠寶。
蕭遙見狀,任由他們看,沒有說話。
王五郎從未見過這麼多財物,驟然見了,也看得移不開目光。
待回過神來之後,他收攝心神,掃了一眼手下,沉聲道:“諸位,這些財物,單憑將軍處置,各位萬不可多想。須知,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按理說是不可能擁有這麼多財寶的,一旦拿出去,準叫人拿了去下大牢。”
其餘兒郎聽了,全都漲得臉通紅,紛紛叫道:“王五郎你是什麼意思?我們都聽將軍的,才不會做壞事呢。”
“王五郎,我們可沒有什麼齷齪念頭,你這樣說,是不是你有彆的想法?”
蕭遙見大家吵起來,忙笑著勸道:“好了,都不要吵了,我相信你們。”
眾兒郎聽了,這才住了嘴,但目光還是惱怒地瞪著王五郎。
王五郎見了,撓著頭,不好意思地道歉,才將這件事揭過去。
蕭遙讓王五郎重新將箱子鎖上,然後命自己十分信任的吳一郎即刻到江邊乘船下去叫三條船上來,再分一人在前方放哨,一人在後麵殿後,其他人則合力搬運箱子到王守江屍首所在的山洞裡。
等了半天功夫,吳一郎才返回來,說四艘船已經等在江邊,不過不在古渡頭,而是在古渡頭上方一些。
蕭遙笑道:“你做得很好,就該在上遊。”說完仍舊和原先一樣,一人在前麵放哨,一人殿後,其他人抬著箱子,小心翼翼地走向江邊。
如今安縣內外都知道王守江要率領大軍跟李永嘉的大軍決戰,因此不管是世家還是普通老百姓都沒有外出,也因為這樣,蕭遙一行人在路上,沒見著幾個人。
偶爾遇上一兩個,都被蕭遙巧妙地打發了。
到了江邊,將八個箱子分彆裝到四艘船上,再每艘船由幾個人護送,直奔春江古渡頭下方的伐木燒炭處。
伐木燒炭處仍有婦人和不甚強壯的男子在忙活,蕭遙命幾艘船裝上曬得最乾的木柴和燒得最好的木炭,將箱子牢牢遮住,這才啟航向下。
這一次,船剛開出沒多遠,便遇上了一支一十多人的軍隊。
那支軍隊顯然是要搜查王守江的,見了船上來往的船隻,都叫停檢查。
王五郎等變了臉色,下意識看向蕭遙。
蕭遙低聲道:“我們打了勝仗,運送木柴與木炭回去,怕什麼?”說完命人停了船,對船上的甲長說道:“你們是李將軍麾下罷?我們這船裝的是前邊山上砍伐曬乾的木柴和炭,為了避嫌,你們都上來檢查罷。”
那甲長一抬頭,見是蕭遙,忙叉手行禮:“原來是蕭將軍!我們的確奉命搜查王賊的行蹤,失禮了。”說完帶著兩個什長上船來,簡單查看一番便下船,揮揮手:“此船已經檢查過,蕭將軍請罷。”
雖然他才是甲長,蕭遙是將軍,但蕭遙麾下隻得一百多人,因此他對上蕭遙,也沒有太過恭敬。
蕭遙微微抬起秀麗的下頜,點了點後麵的三艘船:“那都是我的船,你也去檢查一番罷。”
甲長聽了,命手下的什長帶人上去檢查,自己則著迷地看向蕭遙那張臉,打量著蕭遙與眾不同的風度:“蕭將軍從前是行商的麼?怎地燒這許多炭?”
蕭遙搖了搖頭:“我家不從商,至於這些炭,則是為村裡人燒的。”
甲長聽了,猜測蕭遙連寒門都算不上,興許是普通老百姓出身,臉上便露出幾許輕慢之色,說道:“這也著實太苦了些,蕭將軍若不嫌棄,莫若跟著我,我再向李將軍舉薦。”
王五郎聽了勃然大怒,厲聲說道:“你算哪根蔥,也敢跟我家將軍說這樣的話?不說我家將軍職銜比你高,便是她原本的出身,也是世家大族,你這樣的小人物,連給她做佃客部曲的資格都沒有,還敢癡心妄想,呔!”
家長聽到蕭遙居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嚇了一跳,忙施禮道:“蕭將軍莫不是蘭陵蕭氏?”心想難怪她的氣質與眾不同,原來是世家大族出身。
蕭遙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是何出身,也不必說與你聽。”
王五郎聽了,有些急,生怕會觸怒了甲長,因此屏住呼吸看向甲長——按照他原先的打算,由他喊出蕭遙乃世家大族出身,蕭遙再承認,便達到震懾甲長的目的,不想蕭遙卻不按常理出牌,不僅不說,還挑釁。
哪知甲長見了蕭遙這態度,心中更怯了,因為時下世家大族出身的,都瞧不上寒門庶族,甚至將與寒門庶族的人坐在一起說話引以為恥,如今蕭遙這態度,正是那些世家子的平常態度,由此可見,這位蕭將軍,的確出身世家大族。
難怪她身邊隻有一百多手下了,一個世家子,哪裡敢多帶人招搖,叫人知道她世家子的身份?
那太跌份了,絕對會被家族引以為恥辱的!
想通了這一點,甲長忙恭敬地道:“蕭將軍請放心,今日之事,我們保證絕不對外說半個字。”說完揮手叫手下下船,然後恭敬送蕭遙離開。
蕭遙生怕事情有變,因此衝甲長微微頷首,這才命令大家駕著小船順流而下。
終於回到王家村,蕭遙和王五郎等全都長出一口氣。
將箱子運回蕭遙所住的宅子,王五郎徹底鬆了口氣,好奇心上湧,他忍不住問蕭遙:“將軍,李將軍麾下的那甲長最後跟你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蕭遙搖了搖頭:“不知。”見王五郎一臉求知欲地看向自己,便隨口說道,“興許是信了我是世家子的身份,因此才沒敢得罪我。”
“世家啊,誰敢得罪呢。”王五郎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蕭遙看向他:“其實,世家與普通人一樣,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他們除了比普通人多讀了些書,多懂了些道理,其他的與普通人是一樣的。”
王五郎看向蕭遙,不住地搖頭:“不,是不一樣的。將軍雖然與我們為伍,可是將軍比我們聰明,再觀將軍的言行舉止甚至坐姿,都能看得出將軍與我們,是截然不同的。”
蕭遙看向王五郎,沉聲道:“這是因為,我從小得到的教養好一些。若不讀書,沒有家族給予的教養,我與你們,應該是一樣的。”
蕭家自詡高門大戶,瞧不上這家瞧不上哪家,總說自家的教養是最好的,可是他們教養下的原主去到博陵崔氏跟前,便成了田舍郎,言行舉止禮儀,全都不合格。
不同的教育,造就不同的言行舉止,沒能得到教育的普通老百姓,便更沒有禮儀了。
可是,知識和禮儀,應該人人都有資格獲得,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被世家大族所壟斷。
因為村子裡人比較多,臨近冬天,又沒法耕種,再思及李永嘉和王守江打了一場,不知有多少老百姓流離失所,在饑寒交迫中瀕臨死亡,因此蕭遙便帶了一些金銀,領著王五郎及十多人,往江北的城鎮而去。
城中鎮上,到處都有衣不蔽體的流民蜷縮在街上,在寒風中伸出顫抖的雙手請求貴人們施舍一點吃的。
蕭遙生怕太惹眼,沒敢光明正大行事,而是讓王五郎等分散開去,分開接觸街上的流民,讓流民們跟他們走。
而她自己,則換回女裝,領著玉薑以及六個手下在街上采購。
如今天下大亂,很多店鋪不收從前用慣的銅錢,更願意以物易物,但是黃金卻還是硬通貨。
蕭遙花了兩塊金元寶,換了幾大車的糧食以及臘肉臘魚,滿足地回去。
走出老遠,察覺到有人跟蹤,蕭遙便拿起一箭,對著身後一箭射過去,嘴上叫道:“這是警告,再敢跟著,我會讓殲滅過王賊的手下告訴你們,當日我們是如何誅滅王賊的!”
這一番操作下來,身後的宵小嚇破了膽,不敢再追了。
蕭遙帶著人往南走了一炷香時間,終於見著被召集過來的幾十流民。
蕭遙命人將車上蒸好的包子饅頭拿下去分發,又對王五郎道:“我先運送糧食回去,你帶他們慢慢走。路上若經過村子,見有人活不下去,便請他們來我們這裡。”
王五郎拍著胸口保證:“將軍且放心,我保準帶很多人回去。”
蕭遙笑道:“那我等著。”
想讓老百姓跟過來,根本不費什麼勁,路過時隻消說一句“不想餓肚子的跟我們走”,定有許多老百姓願意跟上。
若是從前,老百姓還因為有田地以及不願意成為佃農而死守著村子,可是李永嘉和王守江剛打過,老百姓嚇破了膽,都恨不得有個好去處。
至於他們村子裡的田地,先留著,熬過這個冬天再回來耕種就是。
蕭遙並不怕這些農民跑掉,事實上,她讓王五郎叫人去王家村,並不是為了招攬人,隻是希望更多人活下去而已。
至於世家大族以及當地官員會不會發現流民不見了,以蕭遙對這些人的了解,隻要流民不鬨事,那些世家子是不會管他們去了哪裡的,甚至,世家子們恨不得將流民趕得遠遠的,省得有礙觀瞻。
帶著糧食回到村子裡沒多久,流民以及一些實在活不下去的村民,也來到了王家村。
蕭遙將之分編,老弱病殘做些輕鬆的活計,身體好一些的,則做些諸如開荒之類的重活,身體再好一些的,則被叫去訓練。
分派完畢,蕭遙又帶人到附近的城鎮和村落去,繼續購買糧食、布匹以及將走投無路的流民帶回來。
嚴冬即將到來,她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活到來年春天萬物複蘇,再依靠耕種重新獲得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