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的朋友看了看蕭遙, 怎麼看怎麼覺得難受——原本一個大美人,卻突然老了,這比看到花凋零還叫人難受, 她忍不住問張傑明:“她這症狀, 能治好嗎?多久能治好?”
張傑明和王璿生聽到這個問題,心情一下子變得異常沉重,臉上臉上的輕快也消失了。
周小姐和朋友見了, 也緊張起來,異口同聲問道:“怎麼?”
張傑明低聲道:“沒法治。”
王璿生語氣沉沉地補充:“也就這個月的事了。拜托你們,跟其他人說一說,不要來打擾他們。”
周小姐和她那朋友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眼圈瞬間紅了。
縱使素不相識, 看到那樣一個美人遭遇這樣的命運,她們還是深深地難過了。
半晌, 周小姐用力地點點頭:“好。”
也不知周小姐用的是什麼辦法,在蕭遙一行人吃完離開時, 從港島來的人都離開了,那些來得遲的人, 也在路上便被周小姐給叫走了。
蕭遙繼續和大家一起,在街頭巷尾找最具當地特色的美食,吃完便在當地的景點或是山間尋找野區。
差不多時間了,蕭遙回到京城。
何晏不死心,在蕭遙睡著後趕去看念力虛影,待看到虛影光華閃爍異常耀眼, 一顆心瞬間涼了。
念力虛影如此明亮,蕭遙本人卻如此蒼老,顯然念力虛影跟蕭遙本身的狀態無關。
也就是說, 蕭遙說的,或許是真的。
她真的,很快要離開他了。
何晏回憶起在漫天大雪裡微笑的少女,眼圈一下子模糊了。
在他這麼多年的人生裡,他遇見過很多人,相處時間很長的更有許多,可是讓他印象最深刻最難以忘懷又影響她至深的,隻有蕭遙一個人。
在港島那些年,他一直想著她,念著她,才沒有墮入無邊的黑暗。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很快就要離開他了。
陸擎看看木雕後的念力虛影,隨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何晏身旁,遞給他一根煙,自己也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裡。
兩人雖然叼著香煙,可都沒有點燃。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晏低聲道:“我原本打算做個壞人,一輩子隻為自己而活。是她救了我,是她帶給我光明。現在,當我心向光明時,她卻要走了。”他扭過頭,看向陸擎,
“我是不是不該心向光明?或許,世界上有那個什麼黑暗神,因為我的叛變,她才會遭遇這一切。在幾個月內快速蒼老,又將死去。”
陸擎看向他,見他目光淩亂,近乎瘋魔。
他沒有說話,他的心情,又何嘗好過?
何晏是近乎瘋魔,而他,則是連前半生最堅定的理想,再想到她要離去時,都赫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他用手捂住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
曾經他以為,她救了他,可是現在忽然又覺得,她若離去,她便並不算救了她。
他會變成行屍走肉。
何晏和陸擎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坐了許久許久。
天色漸漸暗下來,兩人慢慢站起身,看向木雕後麵那念力虛影,見她在黑暗中越發光華璀璨,再加上那道淡淡的金光,宛如最慈悲的菩薩,細看她的眉目,安靜恬然,一派和煦。
何晏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柱子上,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念力虛影不能讓她長生不老,又為什麼如此燦燦明亮?”
陸擎盯著那念力虛影看了許久,輕聲說道:“也許,那隻是我們心中的她。”
亙古永存。
在時間逝去之後,不會黯然失色,反而會越發光華璀璨。
兩人再一次看那虛影,隨後轉過身,大踏步離開。
在兩人走遠了,簷上下來一個人,那人大汗淋漓近乎脫虛,但是他臉上卻滿是笑容。
雖然,悄悄在簷上躲了那麼久太難受,可是,得到的消息抵得過一切的艱辛。
蕭遙開始處理自己的財產,她之前已經將財產分給蕭長生三個了,這次便沒有再分,而是將之成立一個基金會,資助貧困山區的貧困生讀書。
因為這需要人打理,而且是需要一代一代做下去的,所以她讓蕭長生、蕭冷月以及王予初三人作為管理者,讓他們管理基金會的運轉。
做完這些,她也沒什麼好掛念了,便倒騰自己的儲物場,將剩下的貂皮、人參、鹿茸等都拿出來,送給親近的人。
蕭長生、蕭冷月、王予初三人人參、貂皮、鹿茸都各得一份,然而三人拿著,不僅不開心,還哭紅了眼睛。
陸擎得到的是一根野山參,他看著裝在盒子裡已然成了人形的參,想起在黑龍江邊瀕死時嘴裡的參味,潸然淚下。
何晏得到的是一張貂皮,他翻出蕭遙親手給他做的貂皮大衣,再拿著貂皮,紅了眼睛,低聲道:“寧願那年並不曾遇見。”
柳芊芊得了貂皮,她笑了起來,卻紅了眼圈:“我要穿一輩子。”
因林誠林信時時往蕭遙身邊跑,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眼睛裡的難過卻騙不了人,所以蕭遙最終,還是給他們各送了一份鹿茸。
拿著鹿茸,林誠和林信垂下眼瞼,低聲道:“娘,對不起。”晶瑩的淚珠滾落在地上。
蕭遙感覺骷髏架子快支撐不住自己到處閒逛了,她抬頭看看天空,決定離開前,在京城到處走一走。
這天蕭遙去郊外踏青和吃魚,回來得有些晚。
蕭冷月勸她:“不如今晚就在這裡休息?省得連夜奔波。”
蕭遙搖了搖頭:“坐在車裡,也不算累。”目光卻看向外麵黑沉沉的天空。
蕭冷月幾個便不再勸,事實上,這些日子裡,他們什麼都聽蕭遙的,隻希望她開心。
車子駛向高速公路。
在經過一段荒無人煙的路段時,車子忽然爆胎了,車頭不受控製地撞向旁邊的山體。
蕭遙用了最後一點魂力護住了眾人,然後示意大家不要說話。
蕭冷月、蕭長生和王予初看到蕭遙的示意,都臉色大變,馬上凝神注意四周的動靜。
幾乎是下一刻,外麵便響起了腳步聲,隨後便是人聲:“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人真的沒了?”
“隻是撞了一下山體,車子也沒怎麼變形,按理說不至於啊。”
“管他的,去看看吧,這樣一撞,即使人沒死,也昏迷了。”
幾個人低聲說著話,手裡或是握著刀,或是拿著槍,大搖大擺地走向車子。
他們有武器,又認為車裡的人經過這樣的撞擊,肯定昏迷了,所以行為相當的有恃無恐。
可是當他們拉開車門,在幽冷的月光下,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你們沒事?”一個人驚叫出聲,但是下一刻,伴隨著槍聲,他便倒在了地上。
另外幾個大吃一驚,馬上就要反擊,可是已經遲了,紛紛倒在槍下。
蕭冷月握著槍,急促地喘息著:“我們、我們應該不會殺錯人吧?”
王予初凝視著那幾個人,身體也不住地顫抖,但是卻搖搖頭:“沒有錯,他們手染了許多鮮血,都是該死之人。”
蕭長生抖著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時蕭遙又說話了:“四周還有許多人,都攜帶著武器,看樣子是衝著我們來的。予初,你布陣,和冷月、長生一起躲在車裡,我出去解決他們。”
“不!”蕭長生三人異口同聲,“你不能出去。”
隨後王予初急促地道:“我布陣,大家躲好,等待救援。”
蕭長生馬上拿出移動電話:“我這就報警,我找肖玨,找楊彥!”說完一邊撥號一邊看向蕭遙,“姐姐,你不要出去。”
蕭遙看了看外麵,搖了搖頭說道:“來不及了。”說完看向王予初,“予初,聽我的話,這是唯一的生機!”
王予初淚光閃爍,想拒絕,但是聽到蕭遙說的唯一的生機,最終還是含淚點點頭,拿出符籙準備布陣。
蕭長生一邊打電話,一邊哀求地看向蕭遙。
蕭冷月握住蕭遙的手跟蕭遙確認:“這真的是我們唯一的生機?”
蕭遙衝她微微一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蕭冷月鬆開了手,認真地盯著她:“你一定要回來。”
蕭遙點頭,飄了出去。
王予初布陣,護住了整輛車子。
外麵埋伏的不僅有攜帶大量熱武器的敵人,還有戰鬥力強悍的吸血鬼。
見蕭遙單槍匹馬出來,領隊的吸血鬼小約翰皺了皺眉,說道:“你是將死之人,對我們無用。讓車裡那幾個出來,他們雖然隻是你的徒弟和弟弟,但作用比較大。”
蕭遙挑眉:“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為你們是衝著我來的。”
小約翰微微頷首:“這位女士,你說得也沒錯。我們也算是衝著你來的,不過我們要的是你的一句話,以及這具有研究價值的身體。或許,你能告訴我們,年紀小的血族該怎麼擁有歲月的痕跡,該如何長大。”
蕭遙問道:“你們想問我什麼?”
小約翰看向她:“我想知道,滅掉蝙蝠皇家衛隊的是誰。你若告訴我們,我們會讓你快樂地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而且,我們不會動你弟弟幾個,隻拿他們要挾一下華國當局。”
蕭遙看了看四周:“隻有你們這些人來嗎?”
小約翰不知道蕭遙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皺了皺眉:“我可以理解為,你嫌我們派出的人不夠多麼?”
蕭遙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你們有多少人。”說完從儲物場拿出一個柳芊芊和林炎合作製作的大陣,用功德之力包裹著祭了出去。
大陣將小約翰一眾人包圍進去。
小約翰變了臉色,不複剛才勝券在握的樣子,驚問:“你做了什麼?”
蕭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他:“你不是想問我一個問題麼?我現在告訴你答案。過來——”
小約翰看向蕭遙,沒敢上前來。
蕭遙看著他:“怎麼,不敢麼?”
小約翰笑了起來:“我有什麼不敢的?”他是血族,怎麼會怕一個突然變得異常蒼老並且即將死去的老人呢?
說完,他大踏步走向蕭遙,一邊走還一邊用眼角餘光掃向自己帶來的人。
這些人,應該能看到他如此卓爾不群的勇氣吧?
當看到眾人佩服的目光,小約翰心情舒暢,他走到蕭遙跟前,居高臨下地看向蕭遙:“你說吧。”
蕭遙伸出手,一把掐住小約翰的脖子,嘴上說道:“我想,你們想找的人,應該就是我。”說完手上用力,捏碎了小約翰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