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 大家都已經辟穀,根本就不需要吃飯了。
樂未竟的這頓晚餐,可以說是鴻門宴。
蕭遙不想去, 有所圖謀,為了不被趕出不老山或者踢出壽宴團, 她隻能前去。
這一頓晚餐很豐盛,葷素搭配得宜, 用的全都是靈氣十足的靈植和山珍, 叫人看了便食指大動。
樂未竟看向她:“吃飯。”
蕭遙坐下吃飯,即將伸出筷子準備夾菜時,忽然想起一事。
當日她的徒弟樂未竟自行寂滅,消失得格外奇怪, 極有可能是分魂回到主魂這裡。
即使回歸主魂的分魂被蠶食,也有機會留下一些記憶的。
若此刻的樂未竟有她徒弟樂未竟的記憶,那麼,就會知道她的喜好。
所以樂未竟懷疑她是蕭遙, 所以用這一頓飯作為試探。
想到這裡, 蕭遙若無其事地伸出筷子去夾菜, 夾的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式之一。
吃了一筷子之後,蕭遙又若無其事地夾另一個菜, 同樣是她喜歡吃的。
反其道而行之的確好,但也會引起對方的注意,有可能適得其反,所以她決定吃一些喜歡的菜,再吃一些不喜歡的,讓一切都無跡可尋。
樂未竟仿佛絲毫不關注蕭遙喜歡吃什麼菜,他斯文地夾菜吃, 舉手投足都是大家公子的做派,通身都是禮儀,可是又通身都不曾表現出禮儀,一切仿佛渾然天成。
蕭遙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自慚形穢之色,似乎在看過樂未竟的用餐禮儀之後,她動作神態都多了幾分局促不安。
樂未竟仿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似的,見她動作局促,便道:“吃飯。”頓了頓又道,“雖是下等人,既加入我不老山,就得學習各種禮儀。”
“哦,哦哦,好。是——”蕭遙仿佛如夢初醒一般,慌亂地答應,馬上伸出筷子去夾菜,但是筷子伸到一半,她眼角餘光掃了樂未竟的動作一眼,忙也放慢手中的動作,儘量讓動作變得優雅。
這一次,她夾的是自己不喜歡的菜,但臉上絲毫不顯,在吃下這菜時,臉蛋上和吃前兩樣菜那樣,露出淡淡地喜悅和享受之色,仿佛她同樣喜歡這個菜。
樂未竟什麼也不說。
蕭遙之後也不再說話,而是悄悄學樂未竟的用餐禮儀,讓自己變得越來越隨和。
她這麼做,並非是怕暴露了,打不過樂未竟,而是想留在不老山偷聽更多的消息,再通過不老山去樹人位麵摘再生花,所以能避免的架她都避免。
一頓飯終於吃完了。
樂未竟輕輕地放下筷子,就著侍女端上來的水涑口,隨後慢悠悠地洗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
做完這一切,他深邃的目光看向蕭遙:“你演戲水平不錯,這一關過了。”說完,長如扇子一般的睫毛一扇,蕭遙便回到了被分到的那個廂房之中。
蕭遙回到房中,做戲做全套,臉上帶著茫然不解:“什麼演戲?”
這一次樂未竟沒有試探成功,應該很快會試探第二次。
蕭遙無所畏懼。
第二日,樂未竟身邊的近侍前來,要求蕭遙履行侍女職務,去服侍樂未竟。
蕭遙臉上畢恭畢敬,心裡則對著樂未竟的小人亂錘。
分明是修真者,可以不吃飯,不洗漱,不睡覺,卻偏偏每一樣都要做,仿佛凡人似的,著實無聊透頂。
即使要試探她,也可以換個方式試探啊!
樂未竟躺在神凰羽織成的軟墊上,俊臉上尤帶著淡淡的睡意。
見蕭遙進來了,他翻身坐起來,伸出雙手。
蕭遙看著他的動作,有點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見他始終伸著一雙手,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著自己看,仿佛在說著什麼,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將他拉起來。
這一套動作下來,房中的一切動靜都消失了,包括呼吸聲。
蕭遙感覺到樂未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尤其灼熱,便一臉慌亂不解地看向他。
端著洗臉水的侍女忍無可忍開口:“仙君讓你幫他更衣。”
更衣?
他沒有手嗎?
蕭遙的靈魂質問差點脫口而出,萬幸也隻是差點,她一臉局促不安,為了逼真還逼著自己臉紅,隨後拿起樂未竟的外套給他套袖子:“我、我之前不曾做過這些,往仙君贖罪——”
說話時想將樂未竟穿進去一半的袖子拉上來,便用力扯,發現扯不動,再次用力。
下一刻,“刺啦”一聲響,那神蠶絲織造的袍子,便被撕破了。
蕭遙忍無可忍:“仙君有法力,完全可以自己穿衣服,絕不會扯破衣服!”
這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啊?
身為修真者,明明弄個除塵小法術或者潔淨小法術,一切個人衛生就不需要做了,至於穿衣服,隨手一套就是了,為什麼要像凡人一樣,請那麼多人侍候?
樂未竟盯著破了的袖子看了片刻,抬眸看向蕭遙:“你是我的侍女,你必須得有用。”
蕭遙知道他的潛台詞,若她沒有用,就得滾蛋。
她想到這一層,心中一突。
難不成,樂未竟知道她混入不老山的目的?
若連這個都知道,那表示他差不多繼承了她徒弟樂未竟的所有記憶才是——若當真是這樣,樂未竟應該不敢見她,或者說不會這樣試探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