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孝義鎮的大坳子村最近出了一樁稀罕事兒。
卻說全村唯一一個在鎮上求學的書生江二郎,半個月前放旬假回家時,路過河邊救了一名落水的女子。
偏這會兒正是乍暖還寒時,女子得救後就起了高燒,江家又是請大夫,又是去鎮上抓藥的。前後足足折騰了七八日,才總算將人從鬼門關裡救了回來。
誰知,人是救回來了,村裡的流言蜚語卻止不住了。
江二郎救人時沒人瞧見,可他背著落水女子進村時,卻有不少人瞧見了。有那見不得江家好的,非說這下河救人又摟又抱的,毀了人家姑娘清白,自是得負這個責任。
為此,江母錢氏狠狠的跟人吵了好幾架,可最終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這樁親事。
不然呢?把人逼上絕路嗎?
尤其那落水女子醒來後,除了自己姓啥叫啥,竟是一問三不知。江母原是不應允這樁親事的,但耐不住二郎跪下來求她。
最終,她還是點頭應下了。
因著沒有娘家人,親事自是一切從簡,也不講究聘禮嫁妝了,就連送親的人都沒有。最後還是大郎媳婦薛氏不忍心,回娘家找了個同姓的大娘,讓人家裝作是新娘子的家裡人,好賴總算是對付了過去。
既已成了親,按說這流言蜚語也該歇了,都是一個村子的,誰人不知江二郎是個正人君子?若非人命關天,他決計不會疏忽了禮術。
可誰曾想,那女子養好了身子後,竟是露出了完全不同於村裡大姑娘小媳婦的好相貌。就有那先前在江母跟前吃過虧的碎嘴婆子,背著人嘀咕著,說搞不好兩人早就有私情。
還有人見江家不花一文錢就娶了個漂亮的小媳婦進門,頓是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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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坳子村裡,江家算是殷實人家了。
看院子就知道了,三間正房並東西屋各兩間,另有糧倉柴房灶屋各一間,茅房位於屋後,旁邊還蓋了豬圈、搭了雞窩。
江父江母帶著未出閣的小閨女住正房,江大郎一家三口則住兩間東屋,西屋則是二郎三郎一人一間。原本,江家是打算在二郎娶妻之前,再湊錢蓋兩間屋的,沒曾想這樁親事來得太過於措手不及,根本就不可能再蓋新屋。
如今,二郎又去了鎮學,隻得新婚的小媳婦兒住在他那屋。
三郎雖年紀不大,卻也是個少年郎了,見狀便與親妹子換了屋,如今卻是姑嫂兩個住緊挨著的兩間西屋了。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江父拿了主意,趁著農閒找人來蓋兩間新屋,可江母卻道,錢不湊手。
江家是有十來畝地,收成也一貫不錯,可既要供二郎在鎮上求學,又要供三郎在鄰村的老秀才處念書,加上大郎家的虎頭也快到開蒙的年紀了,再說前不久還為了給二郎媳婦看病抓藥花了不少錢。剩下的這些,彆說兩間屋了,連一間都蓋不起來。
“我就說不該多管閒事兒,二郎偏不聽!”提起錢,江母又抱怨開了,“村裡誰家病了不是咬牙捱過去的?偏她金貴得很。”
江父拿著旱煙杆子敲了敲地:“都成一家人了,你說這個有什麼用?再說,誰家娶媳婦不花錢的?你就當花的是聘禮,不就完事了?”
“二郎又不是那等娶不上媳婦的閒漢,就算要花錢娶媳婦,我不得挑個合心合意的?”
聽到這話,江父特地抬眼看了看她:“那大郎媳婦是不是你千挑萬選出來的?那你為啥還三天兩頭的數落人家?”
“那不是……”
“行了行了,趁著農閒,我和大郎明個兒就去鎮上找活兒乾,地裡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記著,二郎媳婦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彆老折騰人家,回頭要是再病了,你又該心疼錢了。”
江母憋著一口氣,那是上不去下不來的。
偏老頭子的話還不能不聽,她隻能先答應再說。
次日,外頭的天都還是漆黑一片時,江父就跟江大郎匆忙出門了。
他們要去隔壁的石磨村搭牛車,那村裡有家豆腐坊,每天一大早就會趕著牛車去鎮上送豆腐。要是錯過了這趟車,他們就得自個兒走著去鎮上了。
等再晚一些時候,江三郎也起身了,匆忙吃了早飯,卻是往另一個方向去的,他得去上村學。
再然後,江母喂過豬,就去了地頭上;大郎媳婦薛氏背著竹簍拿著鐮刀上山砍豬草去了;她兒子虎頭正是愛玩愛鬨的年紀,吃過早飯就跑出去找小夥伴玩了;小姑子幼娘也有事情要做,她先是喂了雞,隨後提了一桶臟衣裳去河邊洗衣了。
被留在家中的二郎媳婦,則被賦予了做午飯的重任。
說是做午飯,還真就僅僅是做飯而已。
才剛開春不久,什麼蔬菜都沒有,江家的日常飯菜就是各種稠度不一的雜糧粥,也就隻有農忙時,能吃上夾了地瓜塊的撈乾飯。
二郎媳婦——趙桂枝站在院壩上抬頭望天。
非要說的話,這裡的天是真的藍,沒有任何工業汙染的那種清澈的藍天白雲。
可她還是想念曾經的那個世界。
沒有人知道,那個落水的姑娘其實早就香消玉殞了,被救回來的壓根就是來自於異世的一縷孤魂。
哪怕趙桂枝也曾經看過不少穿越的,但等真的輪到自己身上時,她發現除了迷茫和懵逼之外,完全做不出其他反應來。
嫁給江二郎倒是她自願的,跟外頭說的什麼毀了清白沒活路完全不同。可能是因為吊橋效應,對於這個在她生死關頭救了她一命的人,她確實是有好感的。也因此,在他問她願不願意嫁時,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不管怎麼說,她這條命總是人家救的,還因為要救她,江家花了不少錢。
隻是古代的農村生活,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前頭躺在屋裡養病時倒沒什麼感覺,最多也就是生活上的不方便。等她病好了,又跟二郎成親了,才發現這裡處處都是考驗。
好在,她擅長廚藝。
給自己鼓了鼓勁兒,趙桂枝就進了灶屋,用水缸裡的水淘米洗鍋,撿了兩個地瓜削皮切塊,又四處尋摸了一翻,試圖找到一些彆的食材,可惜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下一刻,她就明白沒有食材還不是最慘的。
……
等江母從地頭回來時,顧不得歇口氣,就徑直衝到了灶屋裡:“彆家煙囪都冒煙了,咱們家呢?我都乾了一上午的活兒了,你咋還沒把飯做好?你到底在磨嘰個啥?”
等看清楚灶屋裡的情形後,江母頓時眼前一黑。
土灶前,趙桂枝滿臉絕望的看著手裡的打火石,跟前還亂七八糟的堆著不少乾稻草,細看還能發現不少稻草都是焦的。
除此之外,整個灶屋的情形就跟江母今早離開時,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江母被震住了。
“你、你彆告訴我,你忙活了一上午,連灶膛都沒點起來?”
趙桂枝:……
恭喜你,你猜對了。
她也沒想到,點個火居然會那麼難。
半個月前,她還是那個被親戚朋友連番誇獎的生活小能手,對比同齡女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她真的是什麼都會乾,稀缺型的賢妻良母。就連她的海王姐姐都說了,彆把性彆卡得那麼死,等姐玩夠了就回來娶你。
誰知,一朝穿越,她就從生活小能手變成了全方麵的廢材。
種地漚肥就不用提了,打豬草煮豬食喂豬等等,她全都不會。本來想著,怎麼說她也是公認的廚藝大佬,做飯總歸沒問題吧?哪怕同樣是簡單的食材,她也有信心自己做出來的比彆人要好吃。
本想著一展身手讓婆婆大吃一驚,結果……
江母確實挺震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