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一直持續到下午的三點鐘。
大家在吃過精美豪華的壽司盛宴以後又留在店裡玩了會兒牌,因此不知不覺中就呆的久了一點。
不過山本先生卻似乎並沒有嫌棄我們的樣子,甚至一度熱情到擼起袖子親自下場,說要接著給我們準備下午茶。
我手裡拿著撲克牌,默默地看了一眼牆壁上掛鐘的時間:“……”
……怎麼說呢,不太妙。
照這個樣子下去,不會過一會兒山本先生又要連軸轉的開始準備晚飯了吧?
那也太過分了,好麻煩人!
於是乎我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到坐在我身邊的山本武身上,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
“momo,該你了。”
話沒出口,瑞希把從內卷昴那裡抽來的牌混入手牌裡,轉身鬥誌滿滿地對我說:“這一次,我一定要終止你的‘不敗神話’。怎麼可能有人二十輪都不抽中鬼王的啊?也太假了吧!”
內容聽上去有些忿忿不平。
我:?
聽到她這麼說,我立刻把自己剛剛打算跟旁邊的人說的話給丟到了百米以外去,揚起唇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當即朝她手裡的牌伸出手去。
我:“那要讓你失望了,瑞希。在抽鬼牌這方麵,我的‘技能點’可是也加到滿級了喔。”
“哦?是嗎?”
瑞希嗬嗬一笑,轉臉便捏緊撲克牌肅容道:“我不信。放馬過來吧,momo!”
內卷昴在剛剛的那一輪裡已經把手裡的牌丟完了,此刻兩手空空,一身輕鬆地當起了場內外援,微笑著朝我做了個“加油”的姿勢,溫和地說道:
“我信你,多田野同學。不過這一輪看樣子你又安全了呢,宇佐美同學的手牌裡並沒有‘JOKER’先生哦。”
冷不丁被拆穿的瑞希:“…………”
她惱然地瞪了一眼內卷昴的方向,氣鼓鼓的樣子看上去像隻充了氣的蘋果,十分沒有威懾力。
我拖長了聲音:“哦——”
我朝一臉“我是好人、我很無辜”的內卷昴同學比了個大拇指:“謝謝你啦,內卷同學。”
不過就算沒有他的“幫助”,我也不認為自己會抽到鬼牌。
畢竟我的運氣一直都是很好的,起碼在這個遊戲裡,迄今為止都還沒有輸過!
因此,我在表達完謝意之後,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便乾淨利落的從瑞希手裡抽出了一張牌。
翻過來一看——
果然,是梅花J。
我把這張新抽來的梅花J跟手裡的另一張方片J合到一起,轉手丟到了桌麵上的牌堆裡,然後側過身子麵向了山本武。
山本武手裡的牌剩的也不多了,一眼望去還有三四張的樣子。
而我則是兩張。
紅桃A跟方片Q。
如果內卷昴給出的情報沒有故意混淆視聽的話,那
麼我跟瑞希的手裡都沒有鬼牌,唯一的鬼牌便隻有可能出在山本武以及另一邊的沢田綱吉手裡。
撲克牌裡的鬼王就跟黴運一樣⒋_[]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往往沾上了就很難送出去,因此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看山本武,謹慎的出言試探道:
“taki醬,你也是‘safe’的嗎?”
按照規則,遊戲過程中其實是不可以透露自己的牌的,因此正常的邏輯之下,被問到的人要麼不回答、要麼就是故意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起到一波蒙混他人故弄玄虛的效果。
然而山本武在聽到我的問話之後,目光也從我手裡的牌往上移了移,落到了我的眼睛上。
兩個人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對視了一眼。
“……”
短暫的一秒鐘沉默後,笑意重新爬上了山本武的眼角。他微微朝我彎了彎眼睛,用一如既往爽朗的姿態、十分坦率地說道:“嘛……對momo來說,應該還是‘safe’的吧。可是阿綱就不一定了啊。”
言下之意,竟然是直接坦白了鬼牌就在自己手裡。
我:“……”
我登時就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笨蛋taki醬!怎麼可以直接說出來!
那樣下一個抽鬼牌的人不就有防範了嘛?
……雖然本來也應該防範才對。
不過,正常的防範跟針對性的防範可是不一樣的。
說不定沢田綱吉這次一防範,就真的避開鬼牌了呢?
“……”
不行。
我的taki醬不能輸。
得想個辦法幫幫他才行。
我皺著眉頭,一臉凝重地看著山本武從我手中把唯二的那張紅桃A給抽走。
大約是沒有可以合並的其他手牌,他拿著這張紅桃微微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把它加入到了自己的手卡裡,轉身微笑著衝沢田綱吉舉了起來。
“到你了,阿綱。”
他看上去和我不一樣,一副並怎麼不擔心鬼牌會被留下來的表情,語氣和神態都很放鬆,甚至還不忘給另一個人加油打氣:“五選一,概率應該還是蠻小的吧?閉著眼睛隨便抽一下就好了,沒那麼容易抽中的。”
我:“……”
怎麼還安撫起來了?
緊張感!!
我深吸一口氣,兩隻手捏緊手裡僅剩的一張撲克牌,不動聲色地往山本武的旁邊蹭了蹭。
瑞希的注意力被即將而來的抽鬼牌大戰給吸引過去了,沒有在看我。
我趁著這個機會,火速挺直了背脊,仰起脖子探頭往山本武的手中瞄了一眼,然後立刻做賊心虛地轉身坐好。
……嗯。
看到了。
……可是不能說。
說了是犯規的!
我緊緊地抿著嘴巴不出聲。隻不過視線卻控製不住的一直往旁邊瞄,不自覺中露出了有點緊張的表情。
內卷昴感慨:“多田野同學真是,你看上去比山本同學還像是拿鬼牌的人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沢田綱吉原本正抬著手,十分拿不定主意的在五張牌前麵來回遊移,聽到這話卻突然眼睛一亮,如同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目光灼灼地朝我看來。
我:“……”
什麼意思。
看我難道能保證自己抽不到鬼牌嘛?
……等一下。
難道說——?
我靈光一閃,突然感覺自己猜到沢田綱吉的想法了。
但又不能確定。
於是我把牌扣好,扒了扒山本武靠近我的這隻手臂,一臉什麼都沒有發現的表情,頗為嚴肅地囑咐道:
“taki醬,你要小心。”
山本武似乎是愣了愣,彎起嘴角朗聲道:“嗯,我知道。”
他說完,還把所有的牌都攏到了一隻手裡,騰出的另一隻手則安撫似的搭在了我的手背。
輕輕拍了兩下。
瑞希:“……”
一旁的瑞希難以直視地閉了閉眼睛:“什麼啊……不就是抽個鬼牌而已嗎,你們兩個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內卷昴跟著點頭,不過嘴上說的卻是:“宇佐美同學這就不懂了吧,根據漫畫以及各種遊戲的設定,熱戀期的情侶往往都是這個樣子,這種時候隻要學會無視就好了。”
瑞希:“好吧……”
她把目光移開了,看樣子真的打算按照內卷昴所說的那樣,無視我們。
而向來有些膽小的沢田綱吉卻完全沒有做出跟她一樣的事情,他就像是沒有聽到他們在說話似的,視線始終緊緊黏在我的臉上。
不過很快,他大概也意識到這樣做有些太明顯了,於是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那隻放在撲克牌上麵的手也開始緩緩移動,每移動到一張新牌上,棕色的腦袋便動一下,飛快地朝我的方向瞥一眼,很顯然是在打量我的神色。
我:“…………”
很好。
現在確定了。
他果然是這個想法沒錯!
可惡。
沒想到看上去老實的家夥其實心裡彎彎繞繞還很多。
不過我是不可能露出破綻的!
這麼想著,我神情繃緊,手指也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
因為半個手掌就扒在山本武手臂上的原因,我指尖剛一動,就被他給發現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臉上的表情,隨即順著我的視線又看向了前方的沢田綱吉。
“……”
他眸光一頓,似乎明白了什麼。
而沢田綱吉則立刻緊張地把視線收了回來,宛如掩飾什麼一般的大聲說:“我我我我沒有在看多田野同學!絕對沒有要通過她的表情來抽鬼牌的意思!山本你不要誤會!”
我:“……”
瑞希:“……”
這個話,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正當我深感疑惑的再度擰起眉的時候,旁邊山本武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沒關係,阿綱。”他清朗的聲音裡含著笑意,似乎與往日沒什麼不同,“所以你選好了嗎?”
說完,他將搭在我手背的手收了回去,五張紙牌呈扇形依次排開,朝著沢田綱吉的麵前遞了遞。
山本武還是那副好說話的樣子,微笑著望向側邊坐著的棕發男生:“宇佐美還在那邊看著呢,彆讓人家等太久了啊。”
瑞希:……??
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被點到名字的瑞希,滿臉莫名其妙地扭頭跟內卷昴對視了一眼。
“啊、嗯!我已經選好了……”
雖然話語中並沒有在催促的意思,不過沢田綱吉還是渾身一凜,連忙抓住了手掌下麵的那張牌:“就、就這個吧。那我抽了……?”
撲克牌緩緩地從縫隙裡被拉扯了出來。
然而剛剛拉到一半,山本武突然道:“等一下,阿綱。”
沢田綱吉的動作一頓,略有些緊張地回應道:“是?”
山本武神情不變,笑意收斂的麵容莫名顯得有些凝重。
他和沢田綱吉確定道:“你真的打算選這一張嗎?”
沢田綱吉:“……是、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說是這麼說,不過沢田綱吉的手卻僵在了那裡,沒有再繼續往外抽了。
我微微一愣,想起剛才看到的屬於山本武的手牌,不禁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朝他望了過去。
……taki醬?
難道說……
山本武垂眸看了一眼被沢田綱吉抽出來的那張牌,並沒有露出什麼特殊的表情,不過眼底的神色卻很認真。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這張牌旁邊的手牌,以一種完全不像是在玩遊戲的態度、格外好心地提醒道:“我建議你換一張,阿綱。現在的這張應該不會是你想要的那張牌。”
沢田綱吉:“……哈?”
沢田綱吉的表情看上去糾結極了,指尖把紙牌微微鬆開一點,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狠狠抓住,半天也沒能給出個反應。
“……”
我默默地注視著山本武的側臉。
說實話,我已經知道taki醬的意思了。
雖然有點意外……
不過想想也沒毛病,確實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要幫助他才行。
想到這裡,我定了定神,也跟著開口了。
我:“沒錯,沢田同學。要不你再考慮一下?”
“……欸、欸?”
沢田綱吉眼神顫了顫:“怎麼多田野你也突然……”
山本武笑了笑,低頭看向我:“看來momo已經知道了啊。”
“……是哦。”
我也看著他
,小雞啄米似的快速點了點頭:“因為taki醬很好懂嘛。我理解你的。”
他就是這樣的人啦。
並不知道我們倆在打什麼啞謎的沢田綱吉:……???
我歎了口氣,率先移開了目光,看著眼前一臉懵的沢田綱吉,很是複雜地說:“沒想到沢田同學對taki醬而言這麼重要啊……”
畢竟交情一般的話,應該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吧。
隻不過……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上次在學校門口見到的時候,感覺還隻是普通認識的人。
現在一下子好像不一樣了。
莫非是很合得來麼?
大概是聽出了我語氣裡不小心帶出的那一點點點羨慕,沢田綱吉的嘴角抽了抽,一臉看樣子有槽想吐但又礙於禮貌不好直接說出來的表情,有點尷尬地小聲說:
“哪有……聽上去怎麼好像怪怪的?”
怪麼?
我怎麼不覺得。
我歪了歪頭,沒搞明白他覺得怪的點在哪,不過很快也放棄去思考這個問題,視線落在他僵硬太久已經微微有些開始打顫的手上:“所以你是不打算換了麼,沢田同學?”
“啊?嗯,我就不換了吧……”
沢田綱吉在我和山本武兩人的臉上逡巡了一圈,目光閃爍了幾下,最終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閉上眼睛飛快地將剛剛那張選定的牌給抽了出來。
牌抽出來後是反著的。
看不見正麵。
於是乎棕發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繃著清秀的臉一鼓作氣地把牌翻轉了過來,拿到眼下定睛一看——
“……………………”
沢田綱吉剛吸進去的那口氣頓時卡在了喉嚨裡,進不去也下不來。
那雙跟山本武同色,但卻更為清透的圓形眼睛難以置信地張大,看上去就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似的,有苦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