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9390 字 4個月前

這張因果琴若隻單獨勾動其中一種七情引來使用,未免也太過淺薄。

餘簡的琴藝已近道境,正可助他研究因果琴,所以漓池才會向他要來琴譜。

餘簡因後世琴師供奉而修成鬼神,在琴藝方麵也有些獨到的神術。那方記載琴譜的淡白薄絹給了漓池不少想法,然而由於他的因果琴現在隻有兩根弦,大部分想法都無從實現。這也並非餘簡所能解決的。

漓池此次前來水固井旁,更多的是為了囚於井中的淮水神君孟懷。

孟懷年歲久長,應當知曉不少舊事秘辛,正是漓池所需。

漓池來到水固井旁時,餘簡與孟懷正在爭執。

雖得漓池相助,餘簡得以長久留於此地,但他卻並沒有像孟懷所想的那樣安穩修行,反而照舊花費許多時間在助他脫困上。

“修行豈是可以輕忽的?你若修行有成,得長生果,多少時間享之不儘?為何要糾纏於我這三萬年,豈不知因小失大?況且,我已經與你說過多少次,三萬年於我不過一場長睡,莫要以凡人之壽來度量我的時間!”井中龍君已有怒意。

餘簡卻全然不懼:“困於一隅之苦,三萬年之囚在你口中說得倒輕巧,我且問問你,你活到現在,又度過了多少個三萬年?”

縱然孟懷說得輕鬆,餘簡卻不是瞎子。奔騰浩蕩的江被迫困於一方小小的水井之中,井口靈氣自然顯化的遊龍日夜躁動不安,他又怎會看不見?

“你隻見過去時日,卻怎麼不見未來無儘?”孟懷道。

“我隻知去日可觀,來日無定。”餘簡淡淡道,“你便是活了多久?能夠將三萬年苦囚如此不放在心上?”

孟懷似是被他氣得在井下翻滾,水固井中長嘯不已。

恰漓池到來,孟懷被困於井中無可奈何,便想請漓池勸說。

漓池聽完,卻好奇問道:“不知神君壽數幾何?可曾見過神庭建立之前?”

井中一滯,片刻後道:“神庭建立於十二萬年前,那時我還隻是一條生於淮水中的小龍,差六千餘年方滿三萬歲。”

神庭建立已有十二萬年,漓池默默記下這一點。淮水神君果然歲久,漓池還想知曉更多,隻可惜他不好多問。

“神庭建立之前?”餘簡卻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堪稱貼心地問道。

“十二萬年之前,天地間並無如今的神道修行。”孟懷道,“那時唯有天生即神明的天神。偶得生靈念力凝聚的靈神與因祭祀而生的鬼神,並不被歸為神明之類,也無正統修行之法,唯靠自行摸索。”

“後來神庭建立,廣傳神道修行之法,這才有了如今的神道。我在神庭建立之前,也並未修行神道,後來方才交感淮水,成為淮水之神。”

“淮水雖成為我修行之基,未來卻也必將成為我修行之困。我為淮水神君十二萬載,期間淮水已改道三百三十二次,滄海桑田,時間滾滾而下,這世間又有什麼是不可變的呢?淮水未來,也終將有斷流的一日。我尚如此,你如今隻是一修行未久的鬼神,怎敢如此輕忽?”

漓池默默靜聽,淮水神君以淮水為修行之基,此身的修行之基又是什麼呢?

……你不覺得,這天地之中,有所缺嗎……

夢中的神明說道。

漓池垂眸,掩下目中波瀾。

他究竟是誰?

一旁的餘簡毫無覺察,眉頭漸結,向孟懷問道:“若神道是如此一條死路,又為何要修行它呢?”

“並非如此。”孟懷答道,“我以淮水悟水之道,已然憑此重鑄修行之基,縱使日後淮水不再,我最多也隻是失去淮水之力,自身對水的領悟卻是在的,日後亦可憑此完善道途,繼續我的修行之路。”

“便如在神庭建立之前便為神明的大天神,西北之地有位炎君,便是天生神明,以火證道,掌天下薪火。”

“神庭建立之前的神明……”餘簡低聲道,“這樣的神明,在神庭之中,又是什麼位置呢?”

“炎君不受神庭印記,亦不再神庭當中供職。”孟懷道,“神道之途,亦可功德莊嚴,自得自在。”

餘簡一笑:“你不必以此誘我,我並非輕忽修行,隻是比起修行,我有更看重的事情。”

孟懷默然,井中水汽躁動不已。

漓池在一旁悠悠道:“神君莫急,餘簡道友所憂,是因神君在井中困守,但神君既然有意於水道,並已經憑借淮水悟到了水的動勢,如今又為何不能以這一方小小的井領悟水的靜勢呢?”

“磨難困苦,又何嘗不是機緣?”

井中躁動不安的水汽一靜。

“孟懷受教!”淮水神君謝道。

他此前隻認為是餘簡放不下,如今卻了悟,餘簡所為,又何嘗不是因為自己的表現呢?他在井中兩千四百年都未能靜心,以此為苦,餘簡為他知己,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又怎能勸服得了餘簡?

大江奔湧,井水靜深。

水勢既可磅礴浩瀚,亦可溫和入微。

一念通達,水固井中氣息也全然不同了起來。

餘簡撥琴,漓池閉目。

淮水神君有所領悟,他亦有所收獲。

失去記憶身份不明終究是個麻煩事,此前淮水神君透漏出的許多信息,再加上昨夜的夢境,卻是讓他對此身的身份終於有了靠譜的猜測。

夢中神明撥動因果,欲建地府作為鎮壓,如斯強大,且身無神庭印記,或許正是如那炎君一般,在神庭建立之前便已是天神了。

隻是,一個如此強大的神明,又是為何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的?夢中的朋友太陰……又是否知曉呢?

他的神力如今不過勉強恢複了一成,神軀雖然得到了兩根七情引的穩定,卻依舊虛浮。無論是地府神庭、還是炎君太陰,對他來說都太過遙遠、也太過危險了。

神印輕動,漓池便聽見了丁芹在心中的祝禱。

雲家的妖神娘娘……漓池回憶了一下,是他之前在水固鎮中遊逛時所感受到的那個兔妖嗎?她又為何要向自己示好?

漓池沉吟片刻,並不打算理會。

沒有人會無故向一個陌生人示好,他現在需要謹慎,等這兔妖的目的顯現之後再說吧。

漓池化身的白衣士人緩步走出了水固鎮。

城門口人來人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與他擦身而過。

老道士穿一身灰黑粗袍,簡樸平實,精神內斂,融在人群中毫不引人注目。漓池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平和清靜的意蘊。

這般意蘊……他還隻在囚有淮水神君的水固井口感受過,雖比孟懷要差上些許,但也意味著他已經在道途上有了相當的領悟。

漓池下意識看起那道士的因果線,比之常人,這道士身上的因果線少有凝實,大多散成虛淡的薄霧,自生清靜。而其中最近、最凝實的一根因果線,正延伸入水固鎮中。

未來得及細觀,那道士似有所感,偏頭看了過來。

漓池對他略一頷首,擦身而過,腳步未有停頓,心中卻思量起來。

水固鎮位於盧國邊境,地處偏遠,這樣的修士,為何會來到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