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8069 字 4個月前

鬆風入古道,雀影浮鳴泉。

赤真子依古道而行,見林清山幽,不由讚歎:“倒是一派清靜好風光。”

水固地神略略頷首,沒有接話。

此地是大青山餘脈,靈氣略稀薄了些,但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不好的了。隻是……瞧這道路的荒廢模樣,那位神明,難道是居住在一處山野荒宅中嗎?

地神在來時的路上已經觀察過了,這附近有人聚集居住的地方,所供奉的都是些欲修神道的妖鬼之類,並不見這位神明的信眾。

難道說這位神明並不需要信仰?還是說他的信徒並不在此處?

他是如淮水神君所說那般,隻是遊戲人間的過程中路過此地,暫且停歇的嗎?

地神心中思襯著,跟隨在丁芹身後一路向山中走去。

還未達到目的地,林中古宅不過剛現出一角飛簷,山林中的氣息就產生了變化。

靈氣豐盈、生機盎然,草木碧翠、鳥獸悠然,彆有陽和之氣融融其間,竟產生了幾分仙家福地般清靜祥和意境。

地神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目中露出震撼之色。

“道友為何駐足?”赤真子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向地神。

他同樣感受到了此地的變化,但這樣的福地也不算罕有,在點蒼山中,比此處更好的福地洞天也不鮮見,就算是一地靈氣原本有所不足,以修行者的手段,作一番布置,也就可得了。

以那位神明在夢中所顯露的威神,擁有這般手段,又有什麼可驚異的?

地神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赤真子不修神道,對天地細微處的認知也差一籌。他看不分明,隻以為這般變化或以仙道陣法可得之。

然而,陣法終究隻是以外力強行聚集靈氣、塑造福地,一切不過是強行生造的,若有一日,陣法破敗,這些仙家福地,也就歸複平常了。說到底,不過是朽木刷新漆而已,表麵看著光鮮亮麗,但其本質並未改變。

可此處山林中的改變卻並非如此,這些靈氣韻致並非浮於表麵,而是天地自生的。那不是以某種手段強行塑造,而是改變了此方天地的脈絡,使之真正演化成了一方福地。縱使日後神明離去,此方天地所受的澤被也會一直綿延下去。

這是以潤物細無聲的手段,行改天換地的大威能!

雖然這裡的改變發生得悄然無聲,但艱難之處遠比移山填海要困難得多。

摧山裂石隻需要有大力,製造焦土隻需要有烈火,但要想使枯竭乾涸之地生靈泉,死意彌漫之所演生機,則需要有對天地運轉的深刻認知、對生機造化的足夠把握,與對一方天地生靈的悲憫之心。

地神搖搖頭,對赤真子道:“道友且交感此方天地,這裡與道友曾經所見到的洞天福地,真的一樣嗎?”

他不再看赤真子,而是整衣肅容,對前方鄭重行了一禮,方才繼續前行。

仙道求逍遙,神道證天地。

世間多有修行者,隻是為了求一個修行正法,而入了神道,卻未見神道修行的真意。他久處水固鎮中,看慣了來來去去的神道修行者,他們縱然行使神職,卻大多隻是為了求信仰、積香火,反而忘了本真。

天長日久之下,他竟也有了些本末混淆。今日得見此景,方才尋回了歸心處。

……

青石殘路通古宅,宅前有巨石開裂,裂中有新鬆茁壯。匾額之上,書有“李府”二字。

地神恍惚,隱約記得幾百年前,這附近似乎確實有一李氏大族。因為李氏並不處於他的轄域內,所以地神對此也不甚了解,隻在今日見到了,才模糊想起,似乎許久未見李氏之人往來於水固鎮中了。現在看來,這一氏族應當是衰敗了。

地神暗自搖頭,將跑偏的思緒放下,重新打量起此地。

山野荒宅,本該是令人心生荒涼的地方,但此處卻並無荒廢已久的陰晦氣,反而顯得清靜寧和。

尚未來得及扣門,李府的大門便開了,走出一個人影。

“後李先生。”丁芹喚道,神情中透出久行之人歸家的放鬆喜悅。

後李麵含笑意看著她,問道:“其他人呢?”

“他們跟著黎先生去選宅子了。”丁芹答道。

“遠行疲憊,你先去休息吧。”後李點頭,對她說道。

丁芹心思靈慧,回身望了望跟著她過來的三位客人,對他們點一點頭,便往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後李看向三位客人,禮道:“我名後李,上神在南側小院等待,諸位請隨我來。”

赤真子等人跟隨在他身後,不由暗暗觀察起這位引路人來。

氣息與此宅相融相合……這是宅靈?

卻是罕見。

但他似乎又與尋常物靈有所不同,身形凝實氣息靈動,這是已經脫出本體所限了嗎?

赤真子暗暗吃驚。

物靈與靈神相類,多是由人類心念聚集而生的靈物,自身魂靈並不完善。縱使因本體之故實力強悍,但在修行真路上卻往往不及那些實力遠不如他們的生靈。唯有勘破迷障、化生自我,才算得上真正踏入修行路。

點蒼山傳承久遠、積累深厚,如今也隻有兩位物靈走到了這一步。但這兩位都是在點蒼山中傳承不知多久的靈寶,自身威能強悍、久經世故,且常受山中**熏陶,方才勘破了這一層最大的迷障。

眼前這一位隻是凡人宅邸所化的物靈,竟然也走到了這一步嗎?

這也是那位神明的影響嗎?

他們默默跟隨後李,來到了漓池所在的庭院。

院中有靈池、老樹。泉水氤氤彌漫靈霧,一尾銀魚悠閒地擺尾打出水花,老樹搖風簌簌,其聲愈靜,樹下有一方石桌,桌上有石壺竹杯。

神明坐在桌旁,如雲的袖袍垂在風中,手上執著新綠的竹杯,氣息交融於天地,他像是化在風裡、生在地上,像是就在那裡,卻又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