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16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8913 字 4個月前

焰流勾勒出一個丹目朱發的身影,其目明亮如焰,其發赤紅如火,他散披著一件烏袍,露出小半攀著赤金紋路的胸膛,烏黑的袍上流動著同樣赤金的火紋。烈烈熾火托著他的足,將他所踏之地化作烏赤的火壤,這些火焰暴烈卻又溫馴地纏繞在他身上,像歸穴的猛虎。

天生炎君,掌天下薪火,哪怕隻是一具化身降臨,都使得附近的靈氣開始活躍並逐漸變得熾烈。

但就是這樣的炎君,在看著漓池的時候,目光卻十分奇異。

他好像對漓池既戒備又親近,似有敬畏卻又生遲疑。

“你認出我來了。”漓池的尾音略微上揚,唇角含著似有似無的笑。

“但我認出的那一位,應當早已隕滅了。”炎君沉聲道。

他足下的火焰舞蹈般跳躍著,烏赤的火壤因炎君的存在而漫延,空氣熾熱律動如無形的焰流。

但這些火壤與焰流在靠近漓池身周三尺時就停住了。三尺之內,是輕靈的風。

昏黃的晚光與炎君的焰光照在漓池身上,映得他暗青色的衣服似要化在光與影裡,那張含笑的臉在這樣的光影裡,愈加莫測難辨。

“這世上,難道還有誰可以冒充我嗎?”

“這世上的確沒有誰能夠冒充得了那一位……”炎君看著漓池,目中焰光明亮透徹,似能照徹一切。

他看得出來,對麵衣袍暗青的修士隻是一具化身,是用蘊含風之道韻的靈物煉化而成的,但在這化身身上,他卻感覺到了某些熟悉且遙遠的東西——遙遠到已經消失了十二萬年。

炎君的名號有很多,丹耀融光徹明真君隻是其中流傳並不廣的一個,這個名號最初也是因為特殊原因才起的。

而在數個時辰前,正在北地的炎君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聲對這個名號的念誦。

在有人念誦神明所承認的名號之時,神明就會有所感應,但這隻是一種不至於打擾到神明的感應,與炎君方才所聽到的並不同。那一聲念誦,簡直清晰如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這是有大能為者在念誦他的名號,不但毫無掩蓋之意,而且有意要他查知。

對於執掌天下薪火的炎君來說,哪怕隻有一點火星,也足以令他降臨。

漓池駐足在殘有火星的灰燼之旁,是一個邀請。

“我仍不能確定你究竟是誰,但……”炎君目中光輝更勝,他驟然抬臂,暴烈的火焰霎時沿著肩臂流動到掌中,“我已應邀而來!”

火焰在炎君掌中凝作一柄雙刃長木倉,向著漓池直刺而來!

漓池的身形飄忽而轉,他足下所踏之地,火壤退避、清風環繞。

見他避開,炎君亦無動搖,木倉身橫掃,轉眼即將橫斷對麵之人的腰身。但漓池反而直迎而上,足尖一點,便沿著木倉杆側方飄忽到了炎君身前,木倉杆上的烈烈火焰席卷而來,卻被他身周的清風卷做了破碎的焰流,在暗青的袖袍外翻飛如紅蝶。

赤金的木倉尖陡然爆開,狂浪一樣攜著焰蝶倒卷,從身後襲向漓池。炎君被他近身,卻毫無退避的意思,一雙金眸欲燃,一身赤炎張揚,他握木倉的手已經鬆開,向著漓池的肩膀抓來,正與他身後炎木倉爆開的火海成前後夾擊之勢。

滔天火海已卷上漓池的袍角,炎君襲來的手掌已近在眼前,他的唇畔卻仍含著笑。

在炎君的手即將觸到漓池的肩膀時,他忽然被握住了手腕。

“你不太適合用兵器。”漓池含笑道。

在他身後,倒卷而來的火海霎時散做點點紅星。炎君被握住手腕後就再沒有動,金色的目看向漓池,其中已消去了遲疑與戒備。

一觸之後,漓池便鬆開了他的手腕。炎君放下手臂,道:“的確是你。”

那一觸之間消融他火焰的力量,的確是他所認識的那位天神。

地麵上的火壤與空氣中的熾烈開始褪去,轉眼就恢複成與炎君化身降臨前沒什麼兩樣。像炎君這樣的天神自然能控製得住自己對周圍的影響的,他此前任由它們漫延,隻是在對漓池進行試探而已。

如今已然確認了漓池的身份,炎君便不見了之前的嚴肅,整個人都顯出鬆弛懶散的模樣。

但眼睛也沒有完全放鬆下來,他已經從之前的試探中查知到了一些東西。漓池本可以直接顯示出那足以證明自己身份的力量,但他卻沒有如此做。那一觸之間的力量隻流轉於他們之間,並不會顯露在世間。

十二萬年前天柱山折太陽星熄,所有人都以為已經隕滅的天神,如今卻重新現身。這其間必有隱秘已是不需多言的事。既然今日他是以化身顯現,炎君自然也明白他不想暴露自身,所以沒有說出對方的名。

“你的狀態並不好。”炎君說道。這不隻是他從漓池的遮掩中推斷出來的,也是他從那一觸之下的力量中所感知到的。

“的確不太好。”漓池道。他說得很平靜,好像淪落此境的不是自己一樣。

“需要我做什麼?”炎君直白地向他問道。

“我並不需要你做什麼,你隻要同過去一樣便是。”漓池道。

炎君結起眉,道:“如過去一樣?我過去所知如霧中看山,所做如盲眼摸索,如今又怎能如過去一樣?我倒想問問你,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年……”漓池略一搖頭,沒有說,反向炎君問道,“如今已過去了十二萬年,你對當年之事,又是如何看的?”

“我知你欲建立地府,然而天地大劫忽起,之後太陽星被封閉,至今未有人能進去一看。太陰說你負劫而亡,她在建立神庭後就於太陰星中陷入長眠,唯留下大天尊的名號,偶爾響應神庭之事。玄清教忽然覆滅,又被竊名欺世。我對當年之事的確有著自己的猜測,但如今你既然還活著,那這些猜測就已全部沒有了意義。”炎君定定看著漓池,“如今你既然站在這裡,為何不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要我來告訴你,”漓池忽然笑了一下,“我若是知曉全貌,又何至於落至今日呢?在這十二萬年裡,你難道沒有覺察到什麼嗎?”

“你是指玄清教?”炎君眉頭大皺。

“日光照耀之地,陰晦不敢滋生。在我活著的時候,潛藏在陰影裡的就永遠隻敢潛藏著。我若不身死,他們又怎敢冒頭呢?”漓池淡淡道。

“這都是你算好的嗎?”炎君向他緊緊追問道。

“不,”漓池道,“我若是能夠算儘一切,當年地府就已落成,又何至於空耗十二萬載?”

炎君緊逼追問的氣勢忽然和緩了下來。

玄清教,他是眼看著對方是如何一點點將這教派建立起來的,看這原本不必履足世間的神明是如何收斂了世間那些怨苦的魂,在掌中為他們誕生出一座公正的地府。

這十二萬載讓那隱匿至深的幕

後者終於現出了一鱗半爪,如果從這一點上來看,那這十二萬載的確算不上空耗。可玄清教已亡,又被披皮竊名,反成了凶手的爪牙。對於十二萬載後重新蘇醒的神明來說,看見今日的這一切,這十二萬載又怎麼能不算空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