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22 章(2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13806 字 4個月前

中年女子帶著兩人時轉時繞地穿過陣法,也不怕兩人記下道路。這樣的陣法是會改變通路的,如果對陣法變化不了解,下次還用這次記下的道路走進來隻會被困住。

“這裡是專門負責照料病人的地方嗎?”丁芹問道。

“是啊,我會一些醫術,寨子裡有人生病,就到我這裡來。”中年女子道。

說話間,三人就繞出了杏林,來到一處小院。小院收拾得很乾淨,傳出來陣陣藥香。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正坐在院子裡碾藥,見到中年女子後用“塞尺”語嘰裡咕嚕地說了句什麼。

中年女子走過去瞧了瞧他碾的藥,轉頭給丁芹和白鴻指了間屋子道:“格瑪娃在那間屋子裡,她會官話。我有些事情,你們自己進去吧。”

見丁芹和白鴻點了頭,她就又低頭指導起碾藥的少年來。

那是一間很小的屋子,與其說是單獨的房間,不如說是用竹木隔板隔開的小空間,裡麵隻放得下一張矮榻、一張小桌,還有一張矮凳,小桌上放著一盞燈、一隻水壺與一個裝著杏子的籃子。臨牆開了一個小窗,窗口擺著一小盆野花,在早晨的陽光下肆意伸展著葉與瓣。

格瑪娃靠在窗旁站著,頭偏向門口。她之前已經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知道這兩個人是來找自己的。

這房間小得幾乎可以一目了然,丁芹沒有刻意去打量,目光隻在桌上的燈盞上微不可查地一頓,又看向了格瑪娃,對她友好地笑了笑,道:“你好。”

白鴻偏著頭打量她,格瑪娃個頭不高,但很結實,身上有修煉過的跡象,如果隻看身形,她是個健壯而飽滿的姑娘,但並不是胖,渾圓的手臂與腰腿上生的是有力的肌肉。可她的臉色卻與這樣健康的身形看上去並不相符——她的臉色太過蒼白,連嘴唇的顏色都很淡,這是氣血虛弱的表現。

她的確是個病人,手臂上正裹著一層白棉布呢。白鴻嗅了嗅,空氣裡的藥膏味道是治療外傷用的。

通過格羅瓦的氣息發出的尋蹤術終點正落在她身上,她的確是格羅瓦的姐姐。

“你們是?”格瑪娃問道。

“我們是偶然路過這裡的人,現在在寨子裡做客。”丁芹拿出格羅瓦給她們的獸牙鈴鐺,跟格瑪娃解釋了來找她的原因。

格瑪娃的神色有些觸動,歎了口氣:“麻煩你們了,我過兩天就會回家了。”

“格羅瓦以為你失蹤在外麵的林子裡,一直很擔心,你現在看上去狀態還不錯,為什麼不回去呢?”丁芹問道。

“過兩天我好全了再回去吧,彆叫他知道我病了。”格瑪娃說道。

她是認真的,沒有被強迫,不回去的理由和中年女子說得一樣,可這解釋實在太牽強。因為生病怕弟弟擔憂,所以瞞著弟弟不去見他,哪怕他以為姐姐失蹤了,哪有這樣的安排呢?失蹤豈不是比生病要嚴重得多?

但丁芹沒有追問。不想讓格羅瓦見到自己的並不隻有格瑪娃,寨子裡的成年人都這麼想。他們應該也不是在針對格羅瓦,而是在針對每一個寨子裡的孩子。他們這麼做隻可能是一個原因:格瑪娃的“病”隱藏了某種秘密,他們不想被格羅瓦看出來,所以要等她好了才能回來。這是一件寨中大人們都知曉,卻不想讓寨中孩子們知道的秘密。丁芹和白鴻作為外人,寨中人就更不會願意讓她們倆知曉了。

“你是受的外傷?是在外出的時候遇到妖獸了嗎?”白鴻問道,上挑的眼落在格瑪娃纏著細棉的手臂上。

“是啊,不嚴重。”格瑪娃低頭瞧著手臂,看不清神色,她活動了一下肩膀,“就快好了。最近林子裡的妖獸越來越多了。”

白鴻沒再多問什麼,丁芹接過話和格瑪娃又聊了幾句。

格瑪娃在兩人準備告彆前,猶豫了一下,請求道:“我馬上就回去了,這兩天……麻煩你們幫我安慰一下格羅瓦,彆讓他擔心我受傷了。”

見兩人應了,格瑪娃低頭瞧著獸牙鈴鐺,神色柔和了許多,把鈴鐺又交還給丁芹:“麻煩你們幫他存兩天,等我回去再給他就好了。這個鈴鐺……是以前阿娘親自獵的獸牙親自打磨的,我和他一人一個,他可寶貝了。”但卻願意為了尋找格瑪娃而將之交給彆人。

“我會收好的。”丁芹應道。

離開的途中,還是之前那個中年女子帶著兩人穿過杏林。

白鴻忽然道:“你的官話說得很好。”

中年女子笑了笑:“我年輕的時候出去生活過很久,後來才回到寨子裡的。”

“你在外麵學過醫術嗎?”白鴻又問。

“那些器具讓你看出來了吧?”中年女子笑道,大方承認,“是的,我在外麵遊曆的時候,學到了許多東西。”

院落內除了村寨中獨具特色的醫藥器具,還有許多一看就是承襲自外麵的醫術。

杏林陣法的道路並不長,就這一會兒,出去時的道路與她們進來時的道路已經換了模樣。三人沒有聊多久,就又見到了那攀著粉黃小花藤蔓的柵欄。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丁芹翻了翻格羅瓦之前帶來的籃子。寨子裡並不缺少食物,但用心和不用心的差彆還是可以看出來的。一小摞半個巴掌大的麵餅,微黃柔軟,是用發過的麵烤成的,包在洗乾淨的寬大樹葉裡。漿果碾碎後熬成濃稠紫紅色的醬,裝在小陶罐裡。幾個煮熟的雞蛋,三種或切絲或切丁的醬菜,還有一小甕稠厚的雜米粥,上層的粥油呈現半透明的乳白色。

丁芹微微歎了口氣。該怎麼告訴格羅瓦呢?先告訴他他姐姐性命無憂?

“如果你想早點查出寨子裡的問題,不如以此作為切入點。”白鴻說道。

丁芹怔了一下。

“格羅瓦很聰明,也很敏感。還有他那不知到底是什麼的血脈神通。”白鴻長腿一搭,靠在椅子上說道,“無論寨子裡的秘密是什麼,他們不想讓孩子們知道,卻不會像防備我們那樣嚴密。”

丁芹明白了白鴻的意思。隻要在跟格羅瓦交談的時候露出點破綻,他自己就能看出來問題,找到那片杏林裡。可是,要利用格羅瓦嗎……

“你要是不想的話,慢慢來也可以。”白鴻道。

她們並不急著要查出什麼來,上神說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局,那就說明沒什麼危險,也沒什麼影響,查明真相也隻是解開困惑而已。

丁芹呼了一口氣,點頭道:“還是慢慢來吧。”

如果利用格羅瓦,無論結果如何,都會打破寨子裡的人們所想要維持的環境——大人們想隱瞞的秘密,會暴露在孩子們麵前。那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們去寨子中心的湖邊看看吧。”丁芹說道。

格羅瓦和他姐姐是她們目前唯一確定的線索,如果不從此入手,再想探尋寨中的隱秘難免會困難一些。她們在杏林院落中看到了燈盞,中年女子承認她曾離開過寨中不短的時間,並從外麵學到了很多東西。丁芹之前在高空時窺探因果,曾經看到一個與昌蒲、還有昌蒲的師父有很重的因果相連的身影,這讓她難免聯想到明燈教。可是燈盞並不是什麼罕有的東西,現在又是白天,燈盞並未點起,她們也就無從判斷中年女子是否真的學過明燈教的手段,這又是否與寨中的隱秘有關。

她昨晚看到的幻景中,那隻疑似圖騰的異獸正在村寨中央的上空,而村寨的最中心處,正好是彙聚了整個穀地水流的湖泊。今天早上達烏帶著兩人到過湖邊,但因為時間的緣故,當時隻是蜻蜓點水般匆匆而過。寨中並不禁止兩人靠近湖泊,隻是另有要求:

“你們可以在湖中打水出來,用作飲水、清潔什麼的都可以,但是必須把水提出來之後才可以用。不可以直接在湖中洗漱,也不可以往湖裡丟東西,哪怕是一顆石子。湖中有魚,但也不可以捕撈。”達烏再說這些話的時候分外嚴肅,“這是我們心中的聖湖,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絕對不可以做出不敬的事,否則,那就不是從寨中驅逐出去可以了結的事,你們,將會成為我們永遠的敵人。”

這片湖泊並不太大,數條小溪從不同的方向彙入湖泊,這些溪水從穀地外沿的沼地而來,儘數彙入湖泊之中,隻見得入不見得出,但湖泊周圍卻沒有水淹過的痕跡,那些彙入湖中的水不知哪裡去了,湖泊好像永遠都維持著這樣的高度,不見水落水漲。

這些源自於沼澤中的水也並不見得多乾淨,可是彙入湖中後卻變得十分潔淨,通透無暇,可以清楚看到湖底的卵石與青藻,湖水平靜無波,在陽光下像一塊上好的碧玉。

天空碧藍通透,幾縷薄雲閒浮,湖邊開闊,亦不見異處。倘若丁芹昨夜所見不虛,那異常必然存在於湖中。

可這湖水並不比空氣更遮掩視線,隻要目力能及,便可直接將湖底看個清楚。

這本身便是異常所在了,一座普通的湖,怎麼可能不見水去處,亦不漲不落,受溪流激蕩,卻平滑如鏡,透徹幾無?

白鴻彎腰舀了一點湖水出來,送入口中一嘗,清涼甘鮮,可比上好的泉水。舀起湖水時的動作在湖麵上激蕩起幾許漣漪,很快又平複了下來。

丁芹盯著那些很快消失的漣漪,忽然目光一凝。

“怎麼了?”白鴻問道。

“湖水有波動的時候……”丁芹也蹲下來,舀出一點湖水,目光緊緊盯著漣漪。

那點漣漪很快就散去了,比正常水麵的漣漪平複得更快,但丁芹還是抓住了那波紋上轉瞬即逝的血色。

“……血氣。”白鴻這次也注意到了,她挑起了眉。

湖水在離開湖泊後,就變得純淨甘甜,白鴻已經親自嘗過,那其中半點血氣也沒有,它們隻隱藏在湖泊中,舀出的湖水帶不出血氣來。但這些血氣在湖泊中時,卻又隱藏得如此之好,隻有在湖水產生波動時才會暴露些微。看來這湖泊異樣的平靜,是一種隱匿手段呢。

看樣子,越打破湖水的平靜,這湖中的秘密暴露得就越多。隻是,一切能讓湖水產生大波動的手段,之前都已經被達烏警告過不許做了。如果不想跟寨子鬨翻的話……

丁芹盯著湖麵,水麵已經恢複了平靜,上麵一閃而過的血色也不見了。但她還是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所見——同寨子上空籠罩的血氣一樣,湖中的血色也是獨有血氣,卻無分毫怨戾與凶煞。

“你想怎麼做?”白鴻並不替她做決定。

“去林子看看吧。”丁芹轉過身,喃喃道,“既然答應了格羅瓦要幫他去林子裡找他姐姐,那總要去看看才行。”

白鴻一笑:“那便去林子裡看看吧。”

她和丁芹走出寨子,並未受到阻攔,人們的目光常隨,有的是好奇,有的卻已傳出了消息。

在開闊的草塘上是不好動手的,直到走過了草塘與林地的交界線,漸漸深入到相隔五尺就會被樹木掩了身形的地方,四周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林子裡時常響起,那是生活在這片沼地中的動物們的聲音。它們自有自己的生存之法,人們往往隻聽得見聲音,卻瞧不見身影。

可能夠弄出這種聲音的,並不隻有動物。

兩個姑娘恍若未覺,似乎不知不覺已經偏離了“塞尺”人開辟的道路,進到林中更危險、也更幽暗的地方去了。白鴻麵上尤帶著笑,上挑的目中若有深意。

她們是被達烏帶進寨子裡的,達烏在寨子裡受到尊敬,但寨子裡卻並非隻有他一方的力量。這寨子裡,隱含著不諧呢。

無論另一方的人想要做什麼,在寨子裡都不太好動手。隻有到了外麵,才能給那些人動手的機會,她們也才能抓住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