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39 章(2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11903 字 4個月前

電光火石,劍光再起,霹靂急閃,場中已無二人身影,隻剩下昌蒲跌在地上,撫著喉嚨艱難地咳著。

阿鹿跑過來,猶豫了一下,在她身前放了一瓶藥露,退後兩步,警覺地看著她。

昌蒲嗅了嗅藥露,往口中倒入兩滴,喉中吞炭一樣的疼痛頓時緩解了許多。

她把藥露推回去,並不靠近,聲音沙啞道:“謝謝。”

阿鹿收回藥瓶,警惕問道:“你是誰?”她記得宮中並沒有這樣一個盲女,若不是看見這個盲女與彆初年對峙,她此時早叫人來將之拿下了。

“我叫昌蒲,為阻止彆初年而來。”昌蒲說道,麵露擔憂。

她並不熟悉那位突然出現的薛先生,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過彆初年。現在彆初年和薛先生都消失了,可剛剛彆初年從此地離開前,還尤有餘力地在她耳邊含笑留話:“他沒有死,我很高興。”

阿鹿看出她的憂慮來,說道:“薛先生很厲害的。”

昌蒲點點頭,心中卻並不能放鬆。彆初年已經知道仰蒼沒有死了——他的肉身消亡,但神魂卻化鬼而存。昌蒲知道仰蒼是為何身死的,當年彆初年對仰蒼下手時並未留情,他不止要殺死仰蒼的人身,還要滅掉他的神魂,逼迫他無力化鬼,也無力在輪回中保全記憶。仰蒼得以幸存,是因為當初得到了無憂天女的提示。

可這樣一個對自己弟子狠下辣手的人,剛剛在提起仰蒼時,竟好像真的是一個為自己弟子驕傲的師父一樣。

昌蒲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在知道仰蒼尚在後會做出什麼事。她不由得擔憂起來。

就這一會兒工夫,薛先生已經回來了。見他突然出現,阿鹿忙迎上去,問道:“薛先生,追到了嗎?”

薛成波搖頭道:“他逃出宮了。”

彆初年是主動離開的,並沒有與他交手,而是直接回避而去。而且……薛成波看了一旁的昌蒲一眼,他覺得彆初年未必是因他而離開的。沒有直接交手,他拿不準彆初年的修為,但應該不弱。他如此輕易退避,或許還有彆的原因。

阿鹿很是失望。王上不對勁的原因還沒有找到,而且還有頭痛症。逃走了彆初年,就沒有辦法從他那裡得知線索了。但幸好還有一個昌蒲在,她既然是為了阻止彆初年而來的,那應該知曉他的來曆。

“先去看看王上吧。”薛成波道,他看向昌蒲,“你跟著一起。”

昌蒲來曆不明,薛成波打算先把她看在身邊。

阿鹿點頭,向前帶路。之前彆初年將此地隔絕,這一場兔起鶻落的爭鬥竟未被宮中其他人覺察。

向前走出幾步後,阿鹿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攔在薛成波身前。

“薛先生。”阿鹿嚴肅地看著他,身上漸漸戒備起來,“我們現在要去見王上。”

“我知。”薛成波皺起眉,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那你的身上,為何會有殺意?”

薛成波一怔,誇道:“有進步。”

“薛先生!”阿鹿惱怒道,戒備之意不減。

薛成波身上的殺意很淡,他是在誇她竟然能夠覺察。阿鹿原本以為他身上的殺意是因為之前和彆初年交手尚未散去,但走出一段路後,卻發現他身上的殺意並未散去,反而一直很平穩。

那是隨時準備出手,再殺一個人的殺意。

薛成波沉默了片刻,道:“隋王是怎麼交代你的?”

“她告訴我,若是覺察到她不對勁,就來找你殺掉彆真人。”阿鹿答道。她手中扣著宮中陣法的樞機物,隨時準備引動。

“她告訴我的,還有後半段。”薛成波道,“如果她恢複不過來,就要我殺了她。”

“不可能!”阿鹿反駁道,“王上若不在,誰來做隋王?”應氏血脈隻剩下應不負一個了。

薛成波看著她,目光中有些隱晦的波動。

阿鹿覺察到他目光中的意思,心中一亂,強行提神扣緊陣法樞機物,尖叫道:“不可能!”

“你也是王脈。”薛成波道,“你是她的妹妹。”

“不可能!我身上、我身上並沒有王氣!”阿鹿慌亂道。

“王氣是可以遮掩的。”薛成波看著她,眼神裡有些惋惜。

阿鹿的天賦很好,他不肯收她做弟子,不隻是因為她心性不足。心性是可以改變的,人從出生開始,心性一直在隨著經曆而改變,修行就是在磨練心性。但阿鹿注定無法傳承他的道,因為她是應不負準備好的繼承人。

阿鹿還待反駁,一旁的昌蒲手捧心焰,突然開口道:“他沒有說謊。”

在剛剛阿鹿說薛先生身有殺氣之時,她就戒備起來,不成想,卻是這麼個緣故。心焰照耀下,她看見阿鹿身上確實隱藏有一股不弱的王氣,那是至少身為應氏三代內血裔才能擁有的程度。

昌蒲向她伸手,掌中心焰照進阿鹿的眼睛裡。借著心焰的力量,阿鹿同樣覺察到了自己身上的王氣。

“不可能。”她呢喃道。

“先去見隋王吧。”薛成波道。

阿鹿失魂落魄地在前麵引路。她在想應不負,她想起自己從小就在應不負宮中長大;想起自己沒有姓氏,應不負讓大家隻叫她阿鹿;想起應不負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教她朝政上的事情,在見大臣們商談重事時也從不瞞著她……

她突然被一陣痛苦地慘叫聲驚醒,抬頭就看見應不負正倒在地上慘呼,一旁的老琴師琴聲錚然。

“住手!”阿鹿驚怒地衝向老琴師。

昌蒲攔住她:“那是我的朋友,他能夠消除彆初年對隋王的控製。”

薛成波點頭:“的確如此。”他一進殿中就瞧見了情況,那彈琴的並不是老琴師,而是降臨在他身上的鬼神。他從那琴聲中聽出了道韻。

阿鹿轉而跑到應不負身邊,跪坐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裡,不讓她揪打自己的頭顱。

“王上、王上!”阿鹿焦急地呼喚道。

薛成波守在一旁沒有做聲。他並不了解彆初年控製應不負的手段,隻在此時琴音與之相鬥時方才看出些許端倪。彆初年手段奇詭,這也並非薛成波擅長的領域,若將此事交給他,他是沒有辦法解除彆初年的手段的。但這彈琴的鬼神技近乎道,倒是可以強行破去彆初年的手段,隻是隋王難免要遭點罪。

“長安、長安……”阿鹿握住應不負的手,悲泣著喚她。

應不負的頭痛似乎開始減輕,她在阿鹿懷裡發著抖,喉嚨已經被之前嘶聲裂肺地慘叫聲傷到了,此時正痛苦地呻|吟著。

老琴師指下琴音縹緲空幽,如聞天籟,應不負的痛苦越來越輕,她恢複了一點神智,眼睛裡有了神采:“阿鹿?”

“我在,我在。”阿鹿道。

應不負看清是她,就閉上了眼睛,慢慢忍住痛哼,艱難地喘息著,等待痛苦熬過去。她漸漸能注意到琴音,意識跟隨著琴聲而走,那聲音像清幽地冷泉、像灌頂的醍醐,使她的神智越來越清明,好像從一場迷離的夢境中醒來,於是覺察到夢境中的荒謬之處。

但她暫時不想去思考那些煩擾心神的事情,她已經好久沒有認真聽過一次琴了。

她上一次這樣認真地聽琴是什麼時候?好像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在隋國穩定一些之後,她也曾試圖放鬆一下,讓樂師們奏曲。可是她卻再找不出曾經的感覺了。不是琴師們不好,不是樂曲不好。她成了隋王,手掌實權,底下的人隻會為了討她歡心而更加努力。但她心中總有事情跳出來,不是擔心這個,就是想著那個。

她隻是……沒有聽琴的心境了。

她倚在阿鹿懷裡,安寧地閉著眼睛,像飄在潔淨的小溪上,溪水潺潺,反射著點點陽光……

她從未聽過這樣的琴音。

尾音綿長,蕩開她最後的苦痛,留下清爽鬆弛的神智。

老琴師抬起頭,對幾人點頭示意,忽然向後一躺,陷入了昏睡。

餘簡已經離開了老琴師的身體。他強行越過隋王宮中陣法而來,一麵要為隋王醒神,一麵又要防止她傷害自己,在薛成波幾人來之前,還要防著這裡的動靜被其他人覺察,實在累得很。他是鬼神,長久的神降也會傷害信徒的身體,既然昌蒲也在這裡,他就不留下來交流了。

應不負幾乎是在心中歎息,她撐起身體,讓阿鹿扶著她坐起來。

“薛先生。”應不負道,又看向昌蒲,對她也點了下頭。

在幾個人的講解下,她很快就弄明白事情的經過。不過眼下彆初年的去向不是最重要的,她之前下的伐盧王令才是最緊急的。

“阿鹿,”應不負的臉色還很蒼白,身上有之前痛苦掙紮時留下的淤青和擦傷,“把我的印取來。”

她緊急重新下了一道王詔,撤掉之前伐盧的種種準備,命令已經在淮水岸邊陳兵待發的將軍退回來。

在術法的幫助下,這道王令隻用了幾炷香的時間就傳遍了隋地。又過了半炷香,負責此事的長史臉色蒼白地進來:“王上,大將軍說,將在外,君命不受。”

昌蒲怔了怔。

怪不得,彆初年這麼輕易就離開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