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44 章(1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8529 字 4個月前

“幫幫吳侯……”月娘祈求地看著赤真子。

赤真子麵如古井,眼中卻流露出一絲難以抑製的悲意。他看著眼前鬼氣溢散的月娘,伸手為她穩定了魂體。她來尋赤真子,是拚了命的。

可是,吳侯要她來找赤真子,不是要向他求救的。他是要將自己的部下托付給赤真子。

吳侯受怨鬼所噬,那是他自己種下的因,他不會指望彆人來替他分擔這果。在月娘找到赤真子之前,吳侯已經不在了。

但這並不代表事情就此了結。吳侯的確自己種下了必將結出苦果的因,但他的結果本不至於如此慘烈。他修持戒法,護一方天地,本來可以更柔和地承受自己的果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在玄清教手中,赤真子甚至無法確定他的真靈保住了沒有。

赤真子在等,等點蒼山同門的消息。一點靈光自他袖中的石鏡上閃過,這是他請托同門中擅長卜算之道的修士幫他算的結果:吳侯的真靈還在,但也隻剩下真靈了,且不知流落何方。

“師兄,你想為守一報仇嗎?”石鏡中傳來同門的詢問。

“報仇?他自己選的路,要彆人給他報什麼仇?”赤真子沉著臉淡淡道。

“我算過了,害死守一的人和你這趟任務有交集。”石鏡那邊卻說道。

“知道了。”赤真子斷了通信。

他這趟任務代表點蒼山前往塗山,接下了塗山清理門戶之事。塗山陰大人助他推算出了那幾個叛族的塗山狐所在,赤真子在拿到助力之後,就主動告辭了。再不走塗山陰大人就要攆他了,他站在那就是在不斷地提醒塗山陰大人他是來乾什麼的——幾個她翻手就能解決的家務事,卻偏偏不得不讓點蒼山來處理。

既然與害死守一的人有交集,那他就順便查查好了。

……

點蒼山中。

“赤真子師兄生氣了。”才斷掉石鏡的戴冠修士歎道。赤真子是點蒼山中有名的好脾氣。

“守一那個性子,難免如此。”另一個修士道。

自因自種,自果自受。可師出同門,你就不會讓人拉你一把嗎?

“大劫之中,他恐怕是擔心再把彆人卷進去。”戴冠修士為吳侯解釋了一聲。

劫中混亂,誰也說不準,一個小小的水波也許最後就成了將人拖下去淹沒的旋渦。守一轉世成吳侯之後的種種事,點蒼山也是有心無力。點蒼山的力量一直被拖在冀地和大殷之中,如果說梁是渾沌以玄清教建立的前哨,那麼這兩地就是渾沌的大本營,大殷又占著人間正統,不是好應付的對手。

另一個修士歎息一聲:“不知他的真靈現在何處……”

吳侯神魂不存,一切修為皆已成空,隻餘一點連記憶都不存的真靈。可就連這點真靈,他們也尋不見了。

……

大青山首。

太陽星已西沉至天底,天邊排開溫暖的橙紅雲浪,山林的輪廓反射著金色的光輝,好像連冷冬的風都要變得柔軟。但這日落時的景色變幻最快,溫好的酒尚未變冷,金光就已經黯淡,留給東方的月輪散出清輝。

長陽坐在山頂,天色昏昏,他卻好像仍然是明亮的,兩汪酒水被盛在石盞裡,一點真靈被護在他掌中。

真靈不滅,這是天地的規則,雖然這規則已經被打破,但想要隕滅一個真靈仍然很艱難。可若是渾沌出手,從不會留下真靈。一個真靈若是徹底消亡,續在其上的因果與命理也會被強行扯斷,留下一片無法彌補的黑洞。這樣的黑洞越多,渾沌的力量也就越強大,那些一個個以掠奪為本性的怪異便是他所牧養的豬羊,為他在世上噬出一個又一個新的空洞。

月光如紗霧披落,盈盈倒映在石盞中的酒液裡。

長陽已落足於此,李府附近的白頰小猴竟仍央著移山大王金六山給他送了酒來。小猴靈智尚還懵懂,不似其他人明白曾經的漓池上神取回長陽之名的含義,上神搬得遠了,上神變厲害了,可是怎麼能夠使更厲害的上神反倒喝不到靈酒呢?

山首與李府的距離相差太遠,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大青山脈。小猴兒過不來,便去央求修為最高深的金六山——現在已經可以換成名副其實的金七山了,他卻沒像以前一樣改名,將金六山這個名字保留了下來。以金六山的修為,他想在大青山脈中自在穿行還是不可能的,但神明為地定脊的那一日,大青山脈中有些修為的修士,全都看見了他跟隨在神明身後,一步一步見證了地脊重定的過程。因為神明的威勢之故,大青山脈中無人會阻攔他。

金六山知道神明並不需要這樣的靈酒,但他還是把酒送來了。這酒裡有著山間小妖們尋來的野果,猴兒們將它們洗淨放入酒池裡,山下的黎楓和望月送來了靈藥,銀魚引來了山中最甘美的泉水,謹言和文千字日日照看,還有後李……

他們都知道這酒甚至可能送不到上神手中,但是當白頰小猴提問這個月怎麼還沒給上神送酒時,沒有誰去阻止。

金六山把酒帶過來,他已經登不上山首了。雖然當日他就站在神明一步之後,但在通天之脈立下後,山首自生的威勢越來越厚重,才到山腰時,那威勢就已經超過七座大山了。

金六山就停在他能攀上的最高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將這一葫蘆酒放下。

現在這酒到了山頂,裝在長陽用石頭做的酒盞中。

“太陰,我請你喝酒。”長陽說道。

月光落在山巔,顯化出無憂天女的身影。

太陰在十二萬年前的大劫中同樣受傷頗重,大天尊在建立神庭之後隱於太陰星中不出,不是不願出,而是不能出。無憂天女是她唯一一具可以在人間行走的化身。

“許久未見。”無憂天女在他對麵坐下,歎息道。

“我已看到了神庭,它很好。”長陽說道。

十二萬年前,他將地府二分,其中一半托給了太陰。太陰用這一半地府的框架建立了神庭,若沒有神庭的鎮壓,在諸天神或死或傷的局麵下,渾沌早已撥弄大劫達成了他的目的。

“那隻彌補了一點我的過失。”太□□。

她不認為她所做的值得稱讚,那隻代表了她的過失。如果她能夠更早地意識到命氣混亂之下的問題,事情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長陽道。

當年情況急轉直下,誰都沒想到長陽會在建立地府的最後關頭出事,太陰能平息大劫一力堅持到將神庭建立起來已然不易。渾沌不是好對付的敵人,他很有耐心,像蛇一樣潛伏在陰影裡,直到最後也是最緊要的關頭,才竄出來對長陽一擊必中。這樣一個敵人,怎麼會忽視了對太陰的算計呢?他做了萬全準備,卻還是太陰壓了下去。

“如果你不認為這是我的過失,那你同樣沒有認識到你的過失。”太陰說道。

天神並非無缺。渾沌能夠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正是利用了他們的缺陷。天神生而神聖,不可以說他們傲慢,因為他們生來便是一種道的化身,他們知曉此道的高邈,便也知曉彼道是高邈的,對這不能知其全貌的世界有所敬畏;卻也不可以說他們不傲慢,因為他們生來便超脫輪回,對輪回眾生的愚妄看得分明,便不認為需要關注他們沉淪的苦,就像看到一定要撲火的飛蛾一樣,你將它從這盞燈邊趕走,它便又尋另一支火苗去撲了,如果它自己不能放棄對火的執著,早晚會受到火灼的苦痛。

渾沌便是利用了天神對天地的敬畏——因果與命理的變化,或許正是天地的另一種成長演化,所以不必去管它;他又利用了天神對眾生的傲慢——他們不會去觀察這改變對輪回眾生所造成的影響,便也不會發現這影響最後將彙聚成怎樣的滔天浪潮。

所以太陰說這是她的過失,她既通曉命理,命理便應當成為她的職責。

長陽的過失卻在於他離眾生太近,最開始的時候太陰就勸過他,他已投入得太過了。渾沌能夠算計得了他,是因為他親手為自己鑄造了一個弱點。他本是不沾因果的。

為何那麼急切?何必如此孤絕?好像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