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辰從房間裡出來, 就見溫諾和胡瑛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呢。
胡瑛赤著腳坐在沙發上,看見翟星辰出來,他就躺了下來。
“出來了。”他對溫諾說。
溫諾回頭看了一眼, 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胡瑛穿著紅色的薄毛衣, 慵懶地躺在沙發上,毛衣下沿微微卷起, 露出白細的腰肢, 他穿的褲子也很寬鬆, 露著漂亮的腳踝。
“你這樣躺著不冷麼?”翟星辰問。
“美麗凍人。”胡瑛說,“最後一天了, 我一定要多吸點粉。”
翟星辰和溫諾一聽都笑了出來。
胡瑛現在很失落, 他試圖用自己的事業心彌補自己失落的感情。
多吸粉,提高人氣,才是他參加這個節目的初衷!
他現在最能吸的就是顏粉了。
“今天比較冷,你最好蓋個毯子。”翟星辰說。
“你們倆彆管我了,趕緊去約會去吧!”胡瑛故意做出嫉妒的凶樣。
“我們趕緊走。”翟星辰笑著對溫諾說。
溫諾笑了笑,卻跑到樓上去了,從他房間拿了一條薄毯子回來, 下來看到翟星辰低著頭, 正在跟胡瑛說話呢, 胡瑛躺在沙發上, 仰看著翟星辰,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最後一天,他自動給所有人都加了一層離彆的濾鏡,他覺得胡瑛看起來那樣傷感柔軟。
又豔麗又柔軟。
溫諾將薄毯子蓋到胡瑛身上。
胡瑛說:“謝謝小溫諾。”
“我們走了。”翟星辰說。
胡瑛看著翟星辰和溫諾出門去, 撈起薄毯子蓋住了自己的頭,蓋了一會又掀開了, 擺了一個最美的姿勢,一條腿都伸到沙發背上去了。
外頭還在下雨,翟星辰撐開雨傘問:“我們去哪?”
溫諾靦腆地說:“我想帶你去我家甜品店,之前一直說教你做甜品,但其實也沒正兒八經地教過你。”
翟星辰笑著說:“好啊,我們可以做點點心給大家吃。”
溫諾現在也不求彆的了,他希望能教翟星辰一個甜品。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各不相同,有些緣分淺的,一輩子能有一個甜品的回憶,占據在小小的角落裡,對他來說也很寶貴。
一諾千金甜品店今天歇業了,就隻有溫諾的好閨蜜金倩在。認真做甜品的翟星辰戴著圍裙,俊美,溫柔,笑容明亮,看的金倩都有些怦然心動。
她發現翟星辰似乎比之前更成熟了一點,因為有一米八多的高個頭,已經快要完成男孩到男人的蛻變,變得更加有魅力。
太優秀了未必是壞事,皎如天上星,一看就不屬於自己,反而不容易成為心頭朱砂痣。
有些人就是耀眼到讓人放棄也能放棄的乾乾脆脆,毫無遺憾。隻有那些墊墊腳能夠著的白月光,才會帶來不可預估的痛苦。
她扭頭看了一眼溫諾,溫諾溫溫糯糯的在旁邊指導著翟星辰,靦腆溫柔,這最後的約會,他已經很滿足。
翟星辰在甜品店學了一下午,最後做出了小蛋糕和蔓越莓曲奇餅乾,金倩走之前幫他打包成八份精美的伴手禮。
這場約會瞬間變得特彆有意義。
他們一直在甜品店呆到晚飯時間,然後在甜品店旁邊的小火鍋店,點了兩份小火鍋。這頓飯還沒開始吃,他們已經約好以後再相聚。
相比較其他嘉賓,他們倆其實有更多的共同點,都是純素人出身,都因為這個節目改變了人生,兩家住的也很近,兩人的性格也注定他們做不成戀人也能成為朋友。
這樣就很好。
這樣就夠了。
溫諾扭頭看向濕漉漉的窗外。
外頭細雨淅淅瀝瀝,因為下雨的關係,天黑的都比平時要早一些。
南城某個臨海的小飯館裡,裴勖和霍城獨坐在窗前,桌子上的湯鍋汩汩冒著熱氣,湯鍋旁有兩一小酒,已經見了底。
裴勖已經喝的滿臉通紅了,就連脖子都是紅的。
霍城笑著問:“還能喝麼?”
裴勖看了看杯子裡的酒,說:“我把這一杯喝完。”
霍城叼著煙又擰開了一瓶酒,給自己倒上了;“這酒好喝。”
他說著扭頭問老板:“老板,你這酒自己釀的?”
“我這酒不錯吧?”老板笑著問。
“入口綿柔醇香,好酒。”霍城大喇喇地說。
好酒難得遇知己,高興的老板又送了他們一碟涼拌黃瓜。
這家店讓霍城如魚得水。
裴勖說:“我這店選的還行吧?”
“用心了。”霍城說,“你知道我自從創業成功以後,基本上很少來這種小飯館吃東西了,平時社交應酬,都是去大飯店,高檔餐廳,玩的,吃的,都是頂好的,但我基本上每隔一兩個月,肯定會叫上我朋友,有時候就我自己一個人,專門來吃路邊攤。感覺我在這樣的環境裡,抽著煙,喝著酒,吃著小菜聊著天,最自在,身心一下子都放鬆了。你呢,你應該很少來這種地方吧?”
裴勖說:“我很少,我平時的生活屬於你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那種,按部就班。”
住彆墅,開豪車,吃固定的高檔餐廳,上班。
“你可以經常來,習慣習慣,我感覺星辰應該挺喜歡這種小飯館的,接地氣。”
裴勖點頭,拿起酒杯,又跟霍城碰了一下。
霍城喝了一口酒,扭頭看向窗外:“這邊離中舞是不是挺近的?”“隔一條街。”裴勖說。
“看見他們學校的圖書館大樓了。”霍城看著窗外說,“那你以後肯定會常來了。我之前還專門搜過這附近幾公裡內的好吃的餐館,我可以發給你。”
他看了一會,就又抿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夾涼拌的黃瓜片,漫不經心地,半天才夾到一片,淡淡地笑著說:“這地方,我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裴勖滿是酒色的臉,神色卻有些靜默,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他知道裴勖想跟他說什麼,隻是礙於他們現在彼此的處境和身份,裴勖如果這時候說出來,可能顯得不合時宜,得了便宜還賣乖。
但他是知道裴勖的,他能懂他。
“你也不要有負擔,”霍城說,”你要想著,大家都是一樣的,大家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誰也沒讓著誰,我一開始難道不賣力啊?你這是我們都求不來的好運氣,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珍惜,好好談戀愛,好好……”
他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微微垂著頭,寸頭,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他喝了酒,原本臉頰都是紅的,可是他的眼眶明顯比臉頰還要紅。他發出類似歎氣的聲音,如此大概重複了幾次,他咧開嘴笑了一下:“你懂。”
裴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了麵前的酒杯。
霍城沒有抬頭,微微弓著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裴勖將那杯酒一飲而儘,霍城垂著頭也喝了一口,喝光了。
“這酒不好,太辣了。”霍城說。
他一個大男人,睫毛都濕透了,可眼淚愣是一滴沒掉下來。
他不願在情敵的麵前失態,但人的感情怎麼能隨便控製呢。
就像人並不能控製自己的心。
他喝酒喝太多了,情緒一上來就止不住了。
他又“唉”了幾聲,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聲調還故意高昂著,說:“我很羨慕你啊,裴勖!”
裴勖紅著眼睛笑了一下。
他覺得等節目結束了以後,他可能不會再見到霍城了。
他覺得霍城對翟星辰的喜歡,一點不比他少。
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也沒必要再說下去了,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他們兩個本不會有太多交集,也沒什麼可能成為朋友的兩個男人,因為一檔節目認識,卻因為喜歡著同一個人,又彼此投契,所以此刻坐在這裡最後一聚。
情敵之間其實最有默契。裴勖拿起新開的那瓶酒,給自己倒滿了,又給霍城倒上,兩人乾杯,喝酒,一直喝酒。
酒不是個好東西,但有時候對這世上的男女來說,一杯酒能抵千言萬語,千喜萬愁。
裴勖終於還是喝醉了。他酒量太差了。
霍城拍了拍他的頭,裴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