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2 / 2)

他跟溫璽潤沒離婚那幾年,兩人各自忙於事業,很少回大院的溫家老宅。

璽潤力求突破演繹瓶頸,一頭紮進劇院,他急於擺脫贅婿稱謂,從籍籍無名的小演員生澀轉碾商圈,想做出一番事業證明給溫家長輩看。

同時還要不斷平衡、自洽,璽潤在脫離了因戲生情的角色濾鏡後,看他時逐漸清醒又陌生的眼神。

偶爾回去老宅,江行會站在抱著洋娃娃的小嘉嘉身後,禮貌叫他賀叔叔。

平淡的態度不算熱絡,但比其他家族看待贅婿的態度,已經算是親切。

時隔多年再見少年,賀哲彥知道,江行已不再是會禮貌叫他賀叔叔的男孩了。

不,其實早在七年前,年僅十歲的江行在溫璽潤和江安和兩個大人前麵,提議將他永遠驅出龍安,並在事後強硬地要求他改掉賀嘉的“嘉”字。

在那時,賀哲彥就知道不能把江行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

包括這幾年他在淮京發展,關鍵時刻的大項目一直有無形的阻力,七年下來公司規模還是不溫不火,他心知肚明江行時刻在敲打他。

這是他應該接受的懲罰,他彆無怨言。

“小江。”賀哲彥最後選擇了這個稱呼。

儘管知道自己現在跟溫家沒有任何關係,他在心裡依然將江行看作小輩,江少爺這種明顯階級差異的稱呼,他叫不出口。

“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坐?”

賀哲彥不像江行這樣隨身配備助理,他的辦公鑰匙由秘書和自己各保管一把。

這個時段秘書早就下班,這也是他先前隻能讓保安將人領到會議室的原因。

“我不是來敘舊的。”

江行拒絕,他並不打算長談。

“跟你也沒什麼舊好敘。”少年放下茶盞,抬起冷銳眉眼,“賀哲彥,嘉嘉現在在淮京。”

賀哲彥呼吸驟停,難以抑製地邁了一步,想要上前確認:“我今天看到的那個女生......”

江行皺眉,隨手拿起茶盞,一潑而下。

一串水跡精準地出現在賀哲彥即將踏下的落腳處,水漬延展,在灰色地毯洇出一團深深鬱色。

賀哲彥被迫收回步伐,站在原地。

“如果你看到了,那就是嘉嘉沒錯。”

江行手腕輕輕轉動,收回茶盞。

“我不管你今天在哪看到她,我要你跟這盞茶一樣,在嘉嘉沒有恢複記憶,沒有主動認出你之前,你永遠不能靠近她。”

賀哲彥發熱的頭腦陡然被這盆冷水澆滅。

“還有嗎?”他斟酌著,不安地詢問。

如果隻是這樣,江行沒必要特地見他。

畢竟他剛剛說的,就是他七年以來一直被嚴格要求遵守的規定。

“嘉嘉今年在溫斯特上學,跟你女兒同一個學校。”

這個消息宛如當頭棒喝,砸得賀哲彥身形微晃,嘉嘉竟真的離他這樣近......

“警告你的女兒,讓她安分一點,不要煩到嘉嘉。”少年一直淡漠疏離的語調,此時終於有了明顯的警告意味,“如果七年前同樣的事情再發生,或者但凡她再傷到嘉嘉一絲一毫。”

“江行!”牽扯到女兒,賀哲彥情緒猛然發生轉變,“七年前那件事是意外,佳佳沒有推嘉嘉!”

“你沒有證據不能這樣亂扣帽子,她是個好孩子,嘉嘉也是好孩子,她們都是好孩子。”他像一位絕佳的好父親,據理力爭地保護自己的女兒。

“錯的是我們這些大人,你有什麼衝我來這些年我都認了,但是有一點,你不要對付孩子!”

江行冷眼看著這個仿佛被戳中了軟肋,情緒激動的中年男人。

“你不覺得你這樣同時叫嘉嘉的名字,很惡心嗎?”

犀利如刃。

中年男聲戛然而止,賀哲彥被這句話噎住,盛顏不複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關於賀佳的名字,他確實有愧,他阻止得太過猶豫。

他一直都太過猶豫了。

江行不屑抬眼:“你女兒改名後的名字,也一樣令人惡心。”

賀哲彥梗紅了脖子,無法反駁。

“還有當初那件事,你以為若不是泳池恰巧沒裝監控,沒有實質證據,你們一家人還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

“當年隻是將你們一家驅逐出龍安,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

向來神秘不可捉摸的少年眉心一霎染上戾氣,“再有一次,我不會顧及江家祖訓,你們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該說的話一字不落說完,江行直接離開,徒留賀哲彥怔在原地。

江家幾代功勳,一直屹立不倒成為時代洪流中的龐然大物,除了祖上打下的威望與財富,還跟江家人一直保持最難能可貴的品質有關。

他們的祖訓是“恪儘職守,不以權相欺”,無論未來子孫身處什麼地位,從事何等職業,都要嚴守自己的工作崗位,不能以特權欺壓彆人。

龍安口碑最好的兩個大家族,溫家謙遜、善良,江家克製、守禮。

可如今,江行說他不會顧及祖訓。

為了嘉嘉,他可以當一個不合格的江家人。

他會有這個能力讓他們一家悄無聲息地消失,隻要他想。

.

.

江行回到停闌微雨。

客廳夜燈澄黃朦朦,穿著奶白色薄絨睡衣的少女,手裡捧著牛奶杯,乖乖地窩在沙發,望著落地窗發呆。

窗外市中心的燈火璀璨依舊,車輛川流不息,更襯得一室岑寂,少女臉龐格外安靜。

她聽到開門聲,朝他望來。

“哥。”

江行闔門的動作微頓,低緩地“嗯”一聲。

換鞋,洗淨雙手,擦拭乾爽後走去客廳。

“醒了?”

少年磁性的嗓音伴隨洗手液的清香靠近,江行手背覆在溫嘉玉額頭上,試探溫度。

“沒發燒。”溫嘉玉嘟囔著說,“就是不知道怎麼,睡一半醒了,然後睡不著。”

她癟嘴,“想找你,你又出去了,我自己熱了杯牛奶,想試試能不能助眠。”

“不助眠。”江行皺著眉,從她手中取過溫度冷卻的牛奶杯,擱在茶幾上,“而且涼了也不能喝。”

“......哦。”溫嘉玉把腳丫往沙發抱枕後藏了藏。

江行順著她的動作盯過去,俊眉皺得更深了,“溫嘉玉,你又不穿鞋!”

“是誰上次例假期痛得死去活來,說再也不敢......”

溫嘉玉立刻雙手捂住耳朵,擺出一副不聽不聽、聽不見的架勢。

江行也確實懶得嘮叨了,他一向更願意直接動手。

溫嘉玉隻覺身體一陣騰空,耳朵也不敢捂了,下意識伸手勾住江行的脖頸。

緊張還藏在喉裡沒發出聲音,她就已經被江行抱回臥室,放在柔軟舒適的公主床上。

少年一把扯過鵝絨被,冷眉冷眼地將她封印起來:“睡覺。”

溫嘉玉:“哦。”

江行起身去調整臥室內小夜燈的亮度,見少女依然睜著烏黑水盈的眸看他,無奈緩和了聲調:“我在這裡,睡吧。”

“你睡著我再走。”他在床頭的少女梳妝凳坐下,長腿有種無處伸展的憋屈,重新皺起的眉像在嫌棄她挑選凳子的品味。

溫嘉玉閉上眼睛,嘴角悄悄翹起:“哦。”

有了江行的守護,她如願進入酣眠。

過了一刻鐘,江行腳步輕緩退出臥室,關好門。

門縫閉合時,少年無聲啟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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