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朝歌主人的一句準話, 羅燕行心中大喜,將提前帶來的貨物留下後,又從朝歌帶走了一批丹藥和甲片, 然後馬不停蹄回到銀城, 讓袁知望幫忙製成護甲。
此時風行商行的後院裡關門閉戶但亮著燈, 院子裡還有夥計負責巡邏, 而屋子裡,袁知望手中一柄小錘在靈力的催動下紅得仿佛火焰, 在這柄小錘的敲擊與炙烤下,一塊平直的甲片慢慢彎曲,貼在模具上成就了護腕的雛形。
袁知望的動作極其熟練,在護腕成型後, 他手中的錘子眨眼變幻形態成為一把銼刀,而在銼刀的打磨下,護腕那鋒利的邊緣漸漸變得圓滑,直到可以輕鬆穿卸而不會劃傷肌膚的程度, 這個護腕也就完工了。
在他旁邊的桌麵上, 已經擺了好幾個相似的護腕,尺寸略有不同, 是為了適應不同體格的修行者。
而不遠處,還有幾個幫工將他製作好的護甲進行清洗並烙印上風行商行的標誌。
幫工還會偶爾休息一會兒,袁知望卻是從早忙到晚,一直坐在那裡製作打磨護甲,除了吃飯,幾乎沒有一刻停歇,因為身為一名工匠,用命器製作護甲的過程, 也是他修行的過程。
這幾年他一直留在奇珍堂,修為很久沒有進益,如今每日接觸這些質量上乘的護甲材料,隱隱約約覺得擋住自己的屏障鬆動了一些。
這叫袁知望有些欣喜,要知道他停留在練氣三層已經很多年了,在長生界,身份地位是跟修行掛鉤的,若是他能晉入練氣四層,就能將孫子送入東萊國都,國都的靈氣比這毗鄰苦海道的銀城自然濃鬱許多,讓孫子在那兒呆幾年,沒準能在十八歲之前召喚出命器!
可以說,當初袁知望答應入夥,除了受不了奇珍堂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求突破,否則光靠羅老板母親的那點情分,還不至於讓他冒風險。
這時候,外麵傳來夥計的招呼聲,是羅燕行回來了。
隔著一道門,傳來羅燕行隱隱約約的聲音:“把窗戶都打開吧,屋子裡那麼黑費眼睛……”
袁知望手裡的動作微微一頓,心中最後一點擔憂消散了。
門外,負責巡守的夥計擔憂道:“老板,這要是讓奇珍堂的人發現了……”
最近他們偷偷在外麵賣丹藥護甲,奇珍堂已經有所察覺。沒準這會兒已經在暗中查了,他們關窗關門,不就是怕奇珍堂的人抓到把柄?
齊伯笑道:“放心,我們以後再也不必怕奇珍堂了。”
夥計這才明悟過來,大喜過望。
這一天,風行商行敞開大門放了幾竄鞭炮。
隨著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喜慶的碎紅紙飄了出來,吸引了不少路人注意,有人好奇地在原地停駐,就見羅燕行大大方方站出來,“從今日起,我風行商行出售上等補血丹、補氣丹和上等護甲……”
有個叫曹憫中的修行者剛好路過,不由驚異,誰不知道東萊國隻有奇珍堂能做丹藥和護甲生意?若是在國都,還有皇親國戚壓著,但在銀城這樣偏僻地方,奇珍堂就是土霸主,居然還有店在奇珍堂附近賣丹藥護甲!
他不由仔細聽了會兒,發現風行商行上新貨有折價,算下來丹藥護甲比奇珍堂的便宜了一成!
像曹憫中這種家境尋常的修行者,想要往上晉升要花費不少銀錢,哪怕省點蚊子腿肉,日積月累也是不小的一筆錢了,幾乎沒有猶豫,他就向著風行商行走去。
羅燕行之前所謂的有修士做靠山,純粹是為了拉人入夥搞的賒貸,因此賣丹藥護甲也隻敢偷偷來,但如今有了朝歌主人的準話,她自然不必再忌憚奇珍堂,直接敞開大門做生意,見果然有修行者被價格吸引過來,羅燕行揚起笑,親自做掌櫃招待起顧客來。
風行商行的這番動靜自然落入了奇珍堂眼中,一個管事連忙去稟告賈老板,說可算找到背地裡偷偷賣護甲丹藥的了,竟然是羅家的店鋪!
賈和謙當時正在樓上算賬,聞言一話不說就起身開窗,隻見斜對麵的風行商行門口人來人往熱鬨無比。
再看自家樓下,已經有些客人被風行商行的價格吸引,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店裡的掌櫃很賣力地拉回客人的心思,“我們奇珍堂做了這麼多年的買賣,無論丹藥還是護甲,品質都是上乘,不似有些奸商,用的是什麼材料就未可知了。”
顧客們一聽,也覺得掌櫃說得不錯。畢竟丹藥護甲可都是保命的東西,寧肯多花錢買好的也不能貪便宜,命可是隻有一條。
眼見顧客的心思重新回到奇珍堂,樓上觀望的賈和謙這才鬆了口氣。
卻在這時,幾個修行者從奇珍堂門口匆匆走過,夥計認出那是熟客,連忙招呼他們進來。
那幾人腳步停下,麵色卻都有些古怪,夥計不明就裡,還在熱情地招呼,“您是要修護甲,還是要備丹藥,正好今天店裡備滿了貨。”
那幾人卻道,“哼,昨日去野外,你們奇珍堂的上品補血丹,效用不足人家一半,若不是提前備了風行商行的丹藥,我們幾個已經死在野外了。”
“昨日遇到一隻厲害妖獸,同行的另外幾人穿著你們奇珍堂的護甲,被那妖獸一爪子就撓破了,那幾人當場腸穿肚爛,死得淒慘。幸好我們身上穿著風行商行的護甲,才撿回一條命。”
“哼,你們奇珍堂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原來也黑了心爛了肺,用些次貨糊弄我們!”
“就是,在你們奇珍堂花了不少錢,這回在風行商行,才知道以前都被坑了。”
“滾,以後休想再騙我們錢!”
說完,那幾人就丟下傻眼的夥計,大搖大擺走進了斜對麵的風行商行。
風行商行剛剛放鞭炮宣布新買賣,這幾人就來捧場子,這世上自然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實際上,這幾人是羅燕行提前約好的托。
當然,這托不是隨便請的,這幾人的修為都在練氣四層以上,領隊的更是練氣六層,他們在銀城人脈頗廣,還有許多仰慕之人,相比起奇珍堂的掌櫃夥計,路人自然更信任這幾人說出來的話。
因此在看到這一幕後,奇珍堂內的顧客都變了臉色。
“什麼,野外竟出了那麼厲害的妖獸?是哪個地方,得找他們打聽打聽。”這是還顧及奇珍堂麵子的老顧客,嘴上這麼說著,她腳下已經飛快朝著風行商行而去了。
“那不是齊兄和趙兄嗎?他們說得肯定是真的,看來奇珍堂的東西不能買了,走,去對麵!”這是半點情麵都不講的客人,呼朋引伴就去了。
更多的是一言不發,直接拔腿開溜的。
片刻功夫,奇珍堂內已經空空蕩蕩。
掌櫃和夥計們都十分著急,賈和謙也臉色難看。奸商多年,他自然一眼就看明白剛剛那一幕是羅燕行做的局。可這個陽謀,他卻破不了。
因為羅燕行敢這麼做,說明她那裡的丹藥和護甲至少不遜色於奇珍堂的,而她們那邊便宜一成,光是這個價格,就能把奇珍堂的客源全部搶走。
管事在他耳邊陰狠道:“副堂主,風行商行竟然敢明擺著跟咱們作對,真是自尋死路,您看什麼時候請堂主出麵,給她們一個教訓!”
賈和謙擺擺手,示意自己心裡有數。管事便退下去了,卻不知道賈和謙心裡也是著急上火。
已經快十天了!宋典來消失已經快十天了!
賈和謙根本不敢想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後,奇珍堂會遭受來自幾方的報複!
不能這麼坐以待斃!賈和謙下定決心,是時候給奇珍堂再找一個靠山了!
斜對麵的風行商行內,曹憫中眼見著那幾個修行者踩著奇珍堂、捧著風行商行的模樣,不由仔細地看了看風行商行內的護甲。
雖說修行多年,但大部分修行者還真無法分辨護甲的好壞,畢竟這東西又不是吃的,沒法嘗上一口。
掂了掂重量,發現這裡的護甲比奇珍堂的輕盈,他還略有猶豫,但風行商行店內擺了一副護甲供人實驗,曹憫中親眼看見一個練氣三層的人拚儘全力砍了護甲一刀,而護甲上隻留下一道劃痕,這才徹底信了風行商行的護甲真比奇珍堂的好,立刻掏錢買下。
付賬的時候,曹憫中不禁詢問,“敢問老板,您這些護甲是從哪裡進的貨?”
羅燕行大大方方道:“丹藥和護甲材料都是從朝歌處進的。”在她和朝歌簽訂的那張契約裡,本就有給朝歌宣揚名聲的條件,對此羅燕行沒有任何不甘不願,還一指店內掛著的招牌,那裡就寫了朝歌的所在。
一來朝歌身在無名荒漠無名穀中,不是誰都有膽子去那裡;
一來,哪怕有人真跑到朝歌去買甲片和丹藥,她也無所謂。她店裡標這個價格,自然不是純粹為了跟奇珍堂打擂台,這個價是她精心算好的,她大量跟朝歌訂貨才能做到這個價,若是單買,單甲片材料就要貴上兩成,再請煉器師單獨製作護甲,算下來這價錢都能在她店裡買兩套護甲了。
三來,就算有其他商人為了賺錢跑去朝歌,她也不怕,畢竟需要丹藥護甲的修行者多的是,風行商行一家吃不下那麼多,倒不如大大方方幫忙宣揚,還能向朝歌賣個好,將來朝歌的鋪子出了更好的丹藥和材料,她也能捷足先登,何樂不為呢?
曹憫中詢問的時候,其他客人也在旁聽著,丹藥護甲這些東西,說到底和絲綢大米一樣,誰不知道哪裡盛產絲綢大米?可誰會為了便宜幾成專門跑去原產地?
但隨著進入風行商行的客人越來越多,隨著越來越多人體會到這些丹藥和護甲的好處,“朝歌”的名字也跟那些所謂的“絲綢之鄉”一般深入人心,漸漸成為了人們心中的高品質代表,乃至傳入了東辰洲修士的耳朵裡。
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情了,此時此刻風行商行內熱熱鬨鬨地賣貨,相隔百裡之遙的無名穀內,也熱鬨地燒起了爆竹。
醫藥坊前的空地上擺了一張大方桌,馬弘宣坐在桌前,麵前一列長長的隊伍,在前麵的幾人都歡天喜地離開後,輪到了石大海。
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容,因為今天,是抽簽選房入戶的日子!
為了防止有人存私心,遲一懸一開始規劃建房的時候,就額外囑咐了一句,不要有任何偏頗,也不要讓住民挑位置挑房子,而是統一建成一模一樣的房子,並且每個人按照體能合理分工,哪些人打地基,哪些人建牆體,哪些人打家具……都一一分明白。
因為誰也不知道會分到哪一棟房子哪一些家具,因此每個人都儘心儘力,房子蓋得結實,家具也打得漂亮,畢竟從前都是奴隸,是早習慣了乾活的,沒一個人喊累叫苦,想著未來自己和家人也許就能入住某一棟房子,都是用全力將房子蓋得又快又好。
因此穀內建房速度才能這樣快,而當裘平安宣布抽簽選房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有意見。
馬弘宣:“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