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2)

蘇鸞記得,這是孝安伯府桎梏管束偏房的一套家法。

原本各府有各府的家規,或寬宏或苛責,本是關起門兒來的家務事,外人自無可置喙。然而孝安伯府的人竟特意將蘇安送回娘家來,當著亦為妾室的柳姨娘麵兒背這套家法,這是要當麵打臉了。

這寡淡的親情暫且放一邊兒不談,蘇鸞與柳姨娘和蘇卉總是住在一個門裡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剛才又跑得那麼快?”激刺了蘇卉一句,蘇鸞便繞過她抬腳進了正堂的門。

如今父親母親待客自是出不來,孝安伯府的人又瞧不上做妾室的柳姨娘,那便隻有她這個蘇家嫡女來招待了。

見蘇鸞毫不遲疑的進去,蘇卉先是一怔,既而抹抹臉上的淚,緊跟著也進去,瑟瑟縮縮的站到娘親身後。

屋內的尊位上,端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年輕夫人,二十四五的年歲說不上有多美嬈,卻是氣度不凡。一張精心雕飾過的粉臉不苟言笑,細長的鳳眼倨傲的微眯著,眼裡沒有柳姨娘,沒有蘇安,也沒有剛剛進屋的蘇鸞蘇卉,隻目空一切,睥睨萬物的感覺。

蘇鸞猜著,這位應該就是蘇安相公唐光霽的正頭夫人,陰氏。果真是個高慢的同書中一樣的人物。

“陰夫人好。”蘇鸞走上前去淺行同輩之禮。她雖的確不該一眼認出陰氏,但她這會兒卻不想裝傻賣乖。眼神兒毒些,一會兒說話也能有份量些。

果然,蘇鸞這句從容的問候引得陰氏側目,她終是眼裡容了蘇鸞一道影子,微挑了下眉毛,冷聲問道:“怎麼,你認得我?”

“嗬嗬,能讓我大姐姐背妾室家訓的,必是位顯貴的正頭夫人。蘇鸞再鮮出家門,也知孝安伯府子輩兒的正室夫人攏共兩位。嫡公子的夫人姚氏,聽說才是桃李年華……想來,夫人必是另一位了。”

蘇鸞這話說的恭敬客氣,隻是話中隱隱透著不屑。一來奚落了陰氏不顯年輕,二來又將嫡庶尊卑不著痕跡的帶出。似在提醒陰氏,戲謔蘇安和柳姨娘是上不得台麵兒的妾室時,可有想過自己相公也是妾所生?

這些話刺兒隱藏於和氣之中,陰氏也不便發作什麼,隻暗暗吃了一癟,麵上難堪了幾分。鳳眼一眯,語帶輕蔑:“你又是這府裡的哪個?”

“要不夫人也猜猜?”蘇鸞一改先前的正經,頑劣一笑,自顧自坐了下來,就在陰氏的左下手位。她很明白,跟這種慣會端架子的貴婦過招兒,是不能按套路出牌的。

就見陰氏的眼狠眯了下,透出一股子威厲。接著她又釋然了似的,拿出一副看跳梁小醜的眼神。

蘇安站在當央,微垂著頭,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半點兒關係。娘親和妹妹就在身邊兒貼她站著,偏她也不敢抬起頭來看上一眼。

柳姨娘和蘇卉在寬袖下相互抓著手,既是支撐,也是安撫,兩副沒派頭的慫樣子。心驚膽戰的聽著蘇鸞與陰氏對話,就像老實縮在一旁看神仙打架的小鬼兒。

見陰氏接也不接自己的話茬兒,蘇鸞沒所謂的笑笑,“嗬嗬,陰夫人既不喜這猜來猜去的遊戲,那咱們今日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先前還拿蘇鸞當個沒見世麵的野丫頭,再聽這句,陰氏又覺得她有些主張,便斂了麵上那抹嘲諷,給了蘇鸞個正常的眼色,“那自然是好。”

顯然蘇鸞也不稀罕被她高看這一眼半眼的,隻彆了開去看向蘇安,倒好似給了陰氏個白眼兒。嘴裡輕飄飄的問著:“想是前幾日在隆興寺上香後的那點不快,惹得唐小姐回去告狀了吧?陰夫人今日是特意帶了我大姐姐來娘家,替婆母給蘇家個下馬威的?”

兩年不曾走動,偏生前幾日有了那出今日就殺上門來,想也知是怎麼回事。

蘇鸞這話,是說中了。既捅破了這層紙,陰氏便也直截了當的質問起來:“原本我還當你們不知那日所遇,是孝安伯府的人。你既知唐婉是我與你大姐姐的小姑,又怎能如此無禮?”

“她彆了我們的馬車,害我們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肯移兩步容我們調個頭。怎麼就成了我們無禮?”

“便是如此,你們也不該故意濺唐婉一身汙泥!令得她當眾難堪,回府哭了兩日兩夜!”

聽到這兒,蘇鸞不由得眉心蹙了蹙,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唐姑娘居然說那泥是我們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