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趕快說吧。”
秦衛國摸了摸剛才紅唇觸碰的地方,好像有些意猶未儘似的。
但看著程雙瑜那少見的害羞樣子,終是決定這次先放過她。
他回想起前幾天秦麗剛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時,回家鬨的那一場…
秦麗回家衝著秦守得和高秀蘭就是一頓連珠炮,
“爸媽,你們知道我哥去相親了嗎?”
“不知道呀!”
高秀蘭一聽這話也懵了,她是不敢給兒子做相親的主的,也沒聽他說回來要相親呀。
秦麗一看她父母都被蒙在鼓裡,更是不樂意了,
“他竟然瞞著咱們自己去相親!而且你們知道他在和誰相親嗎?”
“和誰?”高秀蘭問。
“和那個程雙瑜!就是我說的那個一直跟我作對的知青辦主任!”
這次沒等高秀蘭反應,秦守得先反應出來了。
竟然是程司令家的閨女!
南城裡,誰不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知青辦的程主任,一是因為她年紀輕,不懂世故,誰的麵子也不給。二是因為她爸是調回來一年多的程司令。
沒想到衛國竟然在和她相親!
秦守得眼珠子一轉,這親相的好。
要是和程司令搭上了關係,那他不說能往上走走,至少在單位誰都要給他個麵子。
高秀蘭想的卻和他不一樣,她皺著眉頭道,
“那要是真娶這麼個大小姐回家,兩家肩膀不一邊平,咱家豈不是要落下風?”
她求的隻是有個舒坦的晚年生活,可不想找個菩薩兒媳婦回來在頭頂上供著。
秦麗最擅長揣度父母的心意,幾乎一下就斷定,高秀蘭才是她可以拉攏的盟友。
於是她主攻高秀蘭,
“媽你說的太對了!那個程雙瑜囂張跋扈,還愛挑尖管事,在學校裡把我都孤立起來了!真要是嫁到咱家來,咱家人不都得看她臉色呀?”
“她爸還是司令,咱家比她家矮了不止一頭,到時候連講理都沒地方講了!”
高秀蘭不斷點頭,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
秦守得翻了個白眼,不屑於聽她們娘倆的話。
女人到底是女人,眼皮子太淺!
正趕上秦衛國回家,秦麗上去一頓訴委屈,說程雙瑜平時在學校是怎麼排擠她,讓她工作都沒法開展。
總之,就是這人不行,她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做她的嫂子的!
秦衛國認真聽完了,然後說:
“聽你說的這些事,雙瑜做的沒錯。你隻不過是個教務處老師,現在竟然乾了校長的活,錯在你,你應該反思才對。”
秦麗咬著嘴唇,不敢相信她哥竟然一點都不向著她,還讓她去反思!
這簡直跟程雙瑜一個調調,一個讓她反思,一個讓她寫檢討!
秦麗氣呼呼的摔門回自己房間,走之前沒忘給她媽使一個眼色。
高秀蘭揣摩著兒子的表情,雖然不想跟兒子有矛盾,但想了想還是咬牙說:
“衛國啊!媽覺得你和這個程主任不合適。她性子太強勢,你不如找一個溫柔脾氣好的,這樣也能包容你。”
秦衛國耐心聽完話,深思了片刻,然後說:
“媽,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更要和雙瑜處對象了,因為我不喜歡包容我的,我喜歡能讓我心甘情願包容她的!”
高秀蘭…真是說了個寂寞。
她見兒子似乎是鐵了心了,心裡也有些不高興,畢竟你還管我叫聲媽,竟然這麼不聽我的。
於是她加重了語氣,臉一下沉了下來,
“反正媽就是不喜歡她,你要是真跟她搞對象,以後就彆回來了!”
這算是她對秦衛國放過最狠的話了,平時幾年見一次,一家人互相都好言好語,連重話都沒有的。
秦衛國一愣,然後對高秀蘭說:
“媽您彆生氣,既然您這麼不願意,那我就複員吧。等我回來照您的心意,好好處幾個你喜歡的對象,你讓我和哪個結婚我就和哪個結婚。”
秦衛國堅定道,“明天我就往部隊拍電報,讓部隊同意我的複員申請。”
高秀蘭聽了這話一下蹦了起來,慌張道,
“那哪行啊!複員哪行啊!衛國啊,可不能複員啊!你要乾啥媽都同意!想處哪個對象就處哪個對象,媽絕不攔著你!”
複員就當不了將軍了,她晚年靠誰去啊?
秦衛國聽這話點了點頭,勉強道,
“好吧!媽,那我就先不複員了,那對象我就繼續處著了。”
高秀蘭…怎麼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秦守得看到高秀蘭茫然的樣子,心裡嗤了一聲。
就你那腦袋,還想乾涉衛國找對象呢?
反正他是樂見其成的,巴不得秦衛國和程雙瑜的婚事立馬定下來才好,這樣他就能和程司令攀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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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衛國說完,程雙瑜與張口結舌道,
“什,什麼?你爸媽最怕你說複員?這是為什麼呀?”
“我也不知道,我是偶然發現的,隻要我一提複員,我爸媽的反應就特彆大。”
秦衛國認真回憶著說。
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似的,突然笑出了聲,
“可能是和那個玩笑有關吧?”
“什麼玩笑?”
程雙瑜好奇的問。
“沒破四舊的時候,我爺爺找了個有名的道士,為我們家人算了一卦。說我將來是當將軍的命,可能我爸媽怕我複員之後就當不了將軍了吧。”
他笑著說,絲毫不信的樣子。
程雙瑜也笑了,“要是這麼說的話,沒準還真有可能是這個原因。”
秦衛國繼續回憶道,
“說來那個道士說的話,很多都成真了,要不然我爺爺和我爸媽也不會這麼當真。”
“是嗎?”
程雙瑜真好奇了,她本來也以為這道士是胡編亂造呢。
秦衛國點了點頭,
“他說我父母是吃公糧的,我二叔一家卻是操勞命。”
程雙瑜點點頭,這點倒是說對了,聽綿綿說她父母確實很操勞。
“道士還說…”
秦衛國的臉色變得有些一言難儘起來。
“說我家和我二叔家都有一劫。我父母的劫在我,過去了就能晚年有靠。我二叔家的劫卻是在那最小的孩子身上…”
“綿綿?”
程雙瑜這下吃驚了,還有這事呢?可綿綿會是什麼劫啊!
“小姑姑,小姑姑!”
秦綿綿的叫聲把程雙瑜從失神回憶中喚醒。
程雙瑜不自然的笑了下,“怎麼啦?”
她看了秦綿綿一眼,小姑娘粉團兒似的,正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程雙瑜下定決心,這事一定不能對她說,不管是真的還是信口雌黃,她知道後一定會難過的吧。
“小姑姑你嚇死我了!”
秦綿綿長噓了一口氣。
“你剛剛都出神了,怎麼叫你都不搭理。談戀愛的人是不是都是這樣迷迷瞪瞪的呀!”
秦綿綿調侃道。
程雙瑜擰了她一下,到底沒說什麼。
“對了,衛國哥那事你開始查了嗎?”
秦綿綿突然想起來問。
程雙瑜是個急性子,她猜她一定不會把這事拖很久。
果不其然,就聽到程雙瑜說:
“已經開始查了,托人去衛國的老家去打聽了,南城這邊也去醫院和高秀蘭的單位了解了。就算孩子不是在醫院出生的,單位裡的人和附近的接生婆,應該都有記憶,肯定會有破綻露出來的。”
秦綿綿一聽她托人去醫院打聽了,立馬眼前一亮。
“小姑姑,你在醫院有認識的人嗎?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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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們學校,你們中應該有許多人是我們一中畢業的吧?”
秦麗熱情地向文工團的人介紹。
她身邊站著最近的人,是一個身材高挑,長得十分漂亮的姑娘。
趁著文工團的人四處參觀學校,秦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孟安妮,從你考上文工團起,你可有快一年沒來咱們學校了吧?怎麼樣?咱們學校的變化大不大?”
那姑娘聽秦麗這麼熱情的說話,也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一舉一動都充滿著驕矜和高傲,妥妥一個高嶺之花。
秦麗本來就知道她這性格,也不生氣。
她們原來都是一個年級的同學,隻不過孟安妮先天條件好,考上了文工團,又去京市學習鍛煉了一段時間,剛剛才回來。
她見她不說話,輕輕挑了挑嘴角,然後挑了一個她準會感興趣的話題,
“你回來之後見過程冀北嗎?他現在在咱們學校高三上學。”
果不其然,孟安妮一改剛才的冷豔形象,立馬說:
“也不算見過吧,我來過學校一趟,也隻是隔著窗戶遠遠的看見過一眼。”
秦麗笑了笑,“哦,那你一定看見他同桌了吧。”
“同桌?”
孟安妮一愣,“程冀北不是一直都一個人坐嗎?”
她們上高三的時候,程冀北就一直是一個人坐,和彆人都保持著陌生的距離,除了儲明那幾個人之外,他沒有其他朋友。
“嗬,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秦麗一副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
孟安妮驚愕,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秦麗的話吸引。
秦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笑了笑,指了指不遠處的操場說:
“你看,三年級正在那兒上體育課呢。”
體育課是程雙瑜為他們爭取過來的,理由是要更好的上山下鄉,為國家做貢獻,就必須有一副強健的體魄,所以才恢複了體育老師的課。
聽說體育老師連著給程雙瑜打了一個月的熱水,天天程主任長程主任短的,恨不得把她當菩薩拜。
此刻剛剛做完基礎訓練的三年級同學們,正在原地放鬆。
好些同學都累得蹲了下去,而程冀北正仿若未覺的筆直的站著。
仔細觀察的人,隻要一看就知道是為什麼。
太陽把他的影子照到地上,形成了很長的一條陰涼。
一個女孩正蹲在這片陰涼底下,雙手遮著臉,好像很怕曬的樣子。
而她好像正在和站著的程冀北說些什麼,仔細聽能聽見她說的話,
“冀北哥哥,你往前邊站一點,我的臉都曬到啦!”
程冀北聽她這話也不生氣,反而一臉縱容地隨著她的意,往前挪了一步。
“謝謝冀北哥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姑娘的聲音嬌嬌軟軟的,聽得人心裡麻酥酥的,她衝著程冀北撒著嬌。
程冀北沒低頭看她,還是酷酷的樣子。
但是他的臉麵對著秦麗她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嘴角揚起,他在笑!
幾乎從沒見過程冀北笑的孟安妮呆愣當場,程冀北竟然在笑!
孟安妮能明明確確的,在那張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到兩個字,那就是寵溺。
秦麗在一旁歎息著,說話聲音徐徐緩緩,
“說也奇怪,程冀北降級到高三之後,就和這姑娘做了同桌,聽說還每天送她上下學,關係十分親密,那可是程冀北啊!”
秦麗驚歎,“你我都知道的,程冀北那可是從來不搭理任何人,特彆是不和女生說話的!”
“程冀北…我記得那時候你…”
秦麗好像驚覺自己失言,立馬不繼續說了,她轉而麵對著孟安妮說:
“安妮,你還像從前一樣漂亮!不,你比從前更漂亮了!程冀北這段時間變化的這麼大,要是你沒有去京市學習的話,沒準…”
她略微遺憾的搖搖頭,好像程冀北和秦綿綿關係好,是因為程冀北的轉變,而和秦綿綿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這也確實是她的想法,她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程冀北怎麼和秦綿綿走那麼近,想來想去還是秦綿綿撞大運的結果。
這話聽在孟安妮耳朵裡,自然也是一樣的想法。
她的心從剛才的震驚,到失落,到現在又重新躍躍欲試。
是啊!程冀北變了,那個姑娘正好這時出現在他身邊。
如果她當時沒走,他身邊是她的話,那程冀北一定也會這樣對她。
她看著那邊一站一蹲的兩個人,他們的姿勢很和諧,連影子也都漸漸融為一體,心裡漸漸生出一種叫嫉妒的情緒。
秦麗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安妮,你知道嗎?過幾天的文藝彙演,那個姑娘就是報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