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收拾收拾，以後要做工人活動中心。
秦綿綿一直走到二樓的活動室門口，這就是和那個宣傳科乾事約好的地方。
舒緩的舞曲已經順著窗縫門縫湧了出來，流淌在這空曠的大樓裡，自帶音響混效果。
她踟躇了半晌，不知怎麼的，竟然還有些緊張起來。
想到來時秀姨和紅姨對她的“諄諄教誨”，秦綿綿立馬揚頭挺胸。
雖說是私下裡兩個人的見麵，但也不能失了她們老派人的底氣。
“咚咚咚”，她敲了三下門，聽到屋裡有一聲清朗的“請進”後，她毫不遲疑地推開了門。
門一打開，音樂聲更大了。
秦綿綿注意到自己腳下不遠處，放著一個大的手提式錄音機，舞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為了先聲奪人，她一開門就把自己準備好的開場白說了出來。
“你好，我是秦綿綿，庫房的乾事。希望我們能互相配合，共同完成這次任務。”
沒有回話。
甚至連人都沒出來。
秦綿綿…這就是傳說中的下馬威嗎？
她心說不怪紅姨說，不是你想不想參與派係鬥爭，而是你踏進了這個洪流，就由不得你了，隻能隨波逐流。
她是不想有與人為難的心思，卻架不住人家把他當假想敵呀！這不就開始為難她了嗎？
秦綿綿心裡歎了口氣，既然這樣，那能咋辦呢？
造吧！
她一步步走進屋裡，心說看看這個宣傳科的新乾事是何方神聖。
第一次見麵總不會上演全武行吧！
要是吵架的話，他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等她走進屋裡，才發現那人原來就站在窗前，正往外望風景。
他穿著合體的西褲，上身是一件麵料不錯的白襯衫。
聽到她走進來的動靜，他也沒有回頭，而是雙手撐在窗台上，就那麼閒適的站著。
秦綿綿的火騰一下就上來了，從來沒見過這麼不尊重人的人。
跟他說話連頭都不回的！你腿長身材比例好，就是你晾著彆人的理由嗎？
想當初跟冀北哥哥說話的時候，他還會給你個眼神呢，雖然除了漠視就是白眼…
新派老派之間的權力鬥爭不是她發怒的原因，但這種在她打招呼後絲毫反應也沒有，把她當空氣的態度著實惹惱了她。
她“噠噠噠”的幾步走向他，氣場走出了戰神的一米八！
在兩人隻有一拳距離的時候，她停下腳步。
“這位同誌，我跟你說話你是聽不見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不尊重人！”
秦綿綿的小嘴正巴巴呢，就見那人頃刻轉身，一手拉起她的手，另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腰。
“秦乾事，我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秦綿綿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帶著動了起來。
他握著她腰的手那麼有力，前進時他掌心用力，往他的方向拉。
後退時，他又掌心一鬆，身體向著秦綿綿的方向傾。
要旋轉時，他僅僅是執起她的手高高抬起，另一隻手輕輕一扶，她就順著他的腳步轉起了圈。
秦綿綿的裙子下擺很大，靜止的時候裙擺有些蓬蓬，顯得小腰細的不堪一握。
可一旦旋轉之間，裙擺撐起，就像一朵綻開的紅玫瑰。
花團錦簇，搖曳生姿。
他們兩個雙眸忽視，也不用什麼指令，秦綿綿隻要跟著他的節奏走就好。
兩個人一點也不像第一次在一起跳舞，而像是合作了許久的舞伴。
無比默契，心靈合一。
等到一曲終了，兩個人都跳得酣暢淋漓，揚起嘴角。
秦綿綿累的兩隻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也自然的依著他。
她微微氣喘，衝著他驚喜的笑。
“冀北哥哥，你要不要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程冀北感受著她的呼吸拂在他胸口，一呼一吸散發的香氣讓他也不自覺的胸口起伏。
她是因為累的，而他不是。
“驚喜就是要出其不意才叫驚喜，要不然哪裡來的驚喜呢？你也給了我很大的驚喜，沒想到你第一次就跳得這麼好！”
程冀北呼吸微微重的說。
技巧是一回事，可天賦這東西真的掩藏不了，她的每一步都優美奪人，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跳舞。
秦綿綿嘿嘿笑，兩個人就這麼看著彼此傻樂，一點也不聰明的樣子。
程冀北緊盯著秦綿綿，已經有快十天沒見麵了，他好想她。
想得直恨不得把她緊緊的揉在懷裡，才能讓他的心好受一點似的。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在秦綿綿揚起嘴角，高興的要說什麼的時候，他雙手一伸，把她圈進懷裡，隨著音樂慢慢的踱著腳步。
秦綿綿先是一愣，身體有些緊繃，然後就立刻放鬆下來。
“這是在練舞步嗎？冀北哥哥你也發現我對舞步很不熟了嗎？”
秦綿綿隨著他的腳步走，邊走邊問。
程冀北沒回話，秦綿綿乾脆就自己肌肉記憶舞步。
她兩條手臂鬆鬆的攀著他，想到原來在舞蹈教室時，跳國標的那對男女老師也經常會這麼練。
他們說這樣能更好的培養他們帶入舞蹈的情緒，後來培養著培養著，就把他們倆培養成一對兒了…
想到這，秦綿綿不禁微微有些臉紅。
心裡怪自己思想太複雜，人家冀北哥哥明顯就隻是想幫助她快點記住舞步而已。
但就這麼靠在他懷裡，秦綿綿又不由得有些慶幸。
幸好這個宣傳科乾事是冀北哥哥，要是是彆人的話，她肯定不能這麼配合他，和他一起跳舞。
想到這兒她才驚覺，他怎麼沒告訴自己要來軍備廠上班的事？
要是早知道的話，想當初會少多少傷感？
她不禁有些氣洶洶的道，
“冀北哥哥，你怎麼不告訴我…”
沒等她說完，程冀北就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在她耳邊噓了一聲，
“噓…先跳完這曲再說，跳完你要怎麼罰我都行…”
不知名的樂曲在空氣中流淌，秦綿綿感受著肩膀上逐漸加重的重量，不知怎麼感覺到格外寧靜。
她也閉上眼睛，跟隨著他的腳步，徜徉在這舞曲裡。
兩個人搖搖擺擺，好像能一直晃到地老天荒。
一曲終了，屋裡安靜下來。
兩個人同時睜開眼睛，都有些舍不得這一刻的到來。
秦綿綿先直起身子，笑著看程冀北。
“冀北哥哥，你竟然會跳交誼舞，還跳得這麼好。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程冀北笑看著她，語意模糊道，
“所有事早晚你會都知道的。”
秦綿綿確實很驚喜，她覺得冀北哥哥就像一個超多層的俄羅斯套娃，每一層娃都不一樣，讓她每解開一層，都覺得很有新鮮感。
她突然又想到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冀北哥哥，你到底怎麼來軍備廠的，為什麼提前都不跟我說？”
“怎麼，突然看到我不高興？”
“高興啊！”秦綿綿真心實意道，又忽而有些嬌嗔的埋怨，
“那你前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還以為你忘了我要上班的事了呢。”
“怎麼會呢？”程冀北有些寵溺的笑。
“我前幾天是去了趟京市，所以才沒和你聯係。”
“京市？”
秦綿綿這下真是驚訝了，現在出趟門那麼不容易，更不用說去京市了。
“你去京市乾什麼？”
就介紹信一項，出去一趟就很費勁吧。
程冀北露出一個神秘的笑，“這就又是一個驚喜了，等到時候再告訴你。”
秦綿綿…
冀北哥哥，你是驚喜套娃嗎？
程冀北看了一眼時間，對秦綿綿說：
”餓不餓？到吃飯的時間了，咱們先一起去吃飯，等下午再研究廠慶跳舞的事。”
秦綿綿痛快說好，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
“你先走還是我先走？”
給程冀北問的一頭霧水。
“一起…走不行嗎？”
“當然不行！”
秦綿綿嚴肅道。
“冀北哥哥，你難道不知道咱們現在是死對頭嗎？”
程冀北…？？
秦綿綿給程冀北簡單科普了一下廠裡的形勢，再聯係昨天肖慶春說的話，程冀北終於明白這個廠為什麼有一種怪異感了。
“所以…咱們兩個不能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
他難以相信的問。
“當然不能！咱們兩個可是所屬兩個派彆！”
秦綿綿大搖其頭，無奈道，
“哎！非但不能，可能有些時候還要爭鋒相對，甚至拍桌對罵…”
她有些頹喪的說。
沒辦法，這就是大環境，而她又是帶著叔叔阿姨大爺們的期望來的，她總不能讓她們傷心吧？
程冀北…這她媽叫什麼事兒啊？
追媳婦追到兩個派去了！
早知道他就提前打聽明白，和媳婦去一個派，不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