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說等閨女上報紙之後,這張紙才用得上呢。
她到時候要好好的去老街老坊麵前顯擺顯擺。
特彆是認識她家和秦守業家共同認識的人家,讓他們看看到底誰家閨女更優秀。
程冀北這幾天一直喪喪著臉,看誰都不正眼看,誰的麵子也不給。
連肖慶春都不敢到他麵前晃,生怕觸了他的黴頭,再當眾不給他麵子,那他這個宣傳科科長可不就顏麵掃地了嗎?
這天中午,他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打菜的秦綿綿。
秦綿綿正在四處望,看到他眼睛一亮。
立馬抿著嘴笑,磨蹭著不肯走。
輪到程冀北打飯了打菜,阿姨一看見是這帥小夥子,高興的盯著他,眼睛都不眨,都沒注意到手下的勺子。
舀了滿滿一勺子的肉,放到程冀北的飯盒裡,一點都沒抖。
程冀北打完菜,故作無意的走到秦綿綿麵前。
秦綿綿偷偷的看他,笑著勾了他一眼,眼神裡都是暗示和勾搭。
程冀北的心,忍不住一激靈,就這麼乖乖的跟著秦綿綿走了。
倆人邊走還能聽見打菜大媽和彆人的爭吵聲。
“大媽,你怎麼給我這麼少的肉,給剛才程乾事滿滿一盒子的肉!”
大媽粗著嗓子衝他嚷嚷,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給程乾事多打肉了?
再說了,就算是我多打肉,那也是因為程乾事辛苦,為咱廠立了那麼大的功勞!
你要是也像程乾事似的,天天這麼費腦,我也多給你打點兒補補!”
這話說完,好些人都哈哈樂。
秦綿綿打趣地瞅了程冀北一眼,程冀北作清風明月狀,一點兒也沒害臊。
秦綿綿不禁暗暗吐舌頭,這人臉皮可真厚!
兩人找了個桌子坐定,程冀北把裝肉的飯盒擺在中間,挑瘦肉多的地方轉到秦綿綿麵前。
然後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說:
“怎麼?今天秦乾事能搭理我了?”
秦綿綿俏著眼睛,睨了他一眼,眉梢間俱是萬種風情。
她嬌嬌的,顫盈盈地說:
“冀北哥哥,你看你說的,你這麼說我會很難過的!”
桌子下麵的腳,“不小心”的蹭了蹭他的小腿。
程冀北一激靈,嘴裡的飯差點都噴出來。
他立馬一手握拳,掩著嘴唇,拚命抑製著自己的咳嗽。
但臉頰的紅暈卻怎麼也抑製不住,像是喝多了酒一樣,麵頰駝紅,看起來十分可愛。
秦綿綿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她身子前傾,湊到程冀北麵前,聲音嬌嬌嗲嗲的小聲說:
“冀北哥哥,你可真可愛。”
這聲音用了氣聲,好像是吹到程冀北麵上一樣,香香的,勾的人心撲通撲通直跳。
秦綿綿吃了口紅燒肉,用舌尖舌忝了下嘴唇,把留在上頭的湯汁抿入嘴裡,偏偏卻是看著程冀北做的這番動作,一舉一動全是誘惑。
“轟”的一下子,程冀北徹底完蛋了。
他使勁咳嗽著,咳了個半死。
“程乾事你沒事吧!”
程冀北哥哥這一咳嗽,引來了好些人圍觀。
他眼睜睜的看著秦綿綿從小狐狸,變成了驚慌的小磕巴。
“呀!程乾事,你怎麼啦?怎麼這麼不小心?吃個飯還能嗆到呀?”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以為程冀北是自己吃飯不小心嗆到的。
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程乾事,你說你吃個飯著什麼急呀?你慢點吃唄。”
“沒想到程乾事這麼文質彬彬的一個人,嘴這麼急。”
程冀北紅著臉,話又說不出來,瞪著眼睛手指著秦綿綿。
“程乾事,你是不是要感謝我呀?不用謝,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以後吃飯可不能這麼嘴急啦!”
秦綿綿熱著心腸,“好心”的說。
大家聽了這話,都誇秦乾事是個好人。
小小年紀的姑娘,就這麼樂於助人,不愧是全場提倡學習的榜樣。
程冀北見這個小滑頭,捉弄了自己之後,還能一下子名利雙收,氣的直咬牙…
心裡暗暗發誓,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本來還想著,兩個人借著吃飯的時候說說話。
畢竟現在隻要兩個人一單獨相處,就會被“有眼色”的兩派人及時分開。
誰知今天還鬨了這麼一出!沒見過誰談對象,談成這樣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程冀北和秦綿綿變得忙碌了起來。
麵對著海了去的、來廠裡學習的各廠的人,雖然不用程冀北和秦綿綿親自接待,但他們總要上去分享一下經驗的。
畢竟是奔著他們來的,他們總要露一下麵才不算失禮。
秦綿綿趁著沒有人的時候,輕輕推了程冀北一下。
“怎麼?還生氣呢?”
程冀北不理她。
這丫頭慣會耍滑,他可不再上當了。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秦綿綿無奈的說,語氣可憐的讓人心疼。
“我那些叔叔阿姨大爺,要是知道咱倆處對象了,明天就能跟你們新派的那些人決鬥去!你信不?”
程冀北哼了一聲沒說話,心裡估計差不多。
他們準以為這是一場陰謀,要把他們老派的重點培養對象算計過來,到新派去。
秦綿綿見程冀北這次沒有那麼生氣了,繼續加大了攻勢,
“冀北哥哥,你彆生氣了好嗎?我私底下都補償你了呀!”
她衝他曖-昧的眨眨眼,好像在提醒他什麼似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程冀北更來氣了!
她說的是勾他小腿肚,讓他差點嗆死的事嗎?
秦綿綿看著程冀北控訴的眼神,也有些心虛,連忙又道,
“那我給你說一個消息,你聽了之後肯定會高興的!
你可得答應我,聽了之後就不準再生氣了!”
程冀北露出一個,那你說說看的表情。
秦綿綿湊過去悄悄說:
“我聽我白秀阿姨說,廠裡要派兩個人去京市交流學習,最後定下了咱們倆!
兩個人哦!單獨哦!”
秦綿綿重重地在幾個字上咬重了音,還不忘衝著程冀北眨眨眼。
程冀北輕輕彆過頭,好像一點也不感興趣似的。
但一直蔓延到脖根底下的紅,可騙不了人。
他聽到這個消息,可不單單是高興那麼簡單,那絕對是非常激動了。
知道秦綿綿要去京市的事,全家人都十分激動。
現在這時候想出趟遠門是多麼難的事啊,又要證明又要介紹信的,更何況是去京市,那可是首都啊!
劉玉珍已經按耐不住,跟所有的親戚說了,再加上秦綿綿上報紙的事兒,秦守業家一時門庭若市,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可等到有人說,要讓秦綿綿捎東西,其他人紛紛響應時,劉玉珍才傻眼了。
這個說要京市的大暖瓶,質量比這邊好。
那個說要兩個大瓷盆,帶喜字的那種,回頭兒子結婚的時候要用。
還有說要京市的尼絨布的,回頭留著秋天的時候做大衣穿。
更有直接讓秦綿綿去百貨商場,幫著捎手表的。
說是南城的商店沒有賣的。
劉玉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扇自己幾個嘴巴子,
你呀你!讓你多嘴!讓你愛顯白。
秦綿綿在一旁笑盈盈地聽著,這時候看到她媽吃鱉的臉色,心說是得給她媽一次教訓。
要不然以後總有這樣的事,誰能受得了?
看著劉玉珍對她露出懺悔又求救的眼神,秦綿綿才站了起來,樂嗬嗬的對這些親戚說:
“各位叔伯嬸娘,我去一趟京市大家都高興。這我知道,我也願意給大家捎東西。
但是大家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們家可沒錢和票,不能提前給大家墊付。
所以大家想要東西的,能不能先把錢和票給我。
要兩臉盆和暖瓶的,一人先給我十塊錢,回頭咱們多退少補嘛!
因為咱也不知道京市的臉盆和暖瓶和咱南城的是不是一個價,萬一真五塊錢一個呢?
對了,還有工業券,要的可是全國通用的工業券,可千萬得準備好了!
還有那要手表和呢絨布的,手表最起碼得準備五百塊吧。
你就是賣了我,我也湊不起買手表的錢呢,都得提前先把錢給我!
尼絨布怎麼著也得先準備個五十塊吧,再加上全國通用的布票。
大家趕快帶著錢和票來,我明天可就要走了!”
不要錢和票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現在一聽秦綿綿又要錢又要票,還得是多要錢,要全國通用票,直接把人都嚇跑了!
大家心說,誰知你能不能貪了我的錢,從中間賺差價呀?我還是在本地買買得了。
親戚們極有默契的再不提這事了,沒一會兒就紛紛站起來告辭。
劉玉珍一個也沒給好臉,等他們走了才狠狠的“呸”了一聲。
“全是想要占便宜的,真是算計到骨頭裡了。”
“你就閉嘴吧,要不是你招來這麼多人,怎可能有這些破事兒?”
秦守業罵到。
劉玉珍再不敢說話了,嚷嚷著要去幫秦綿綿收拾東西,趕快出去了。
屋裡隻剩下秦綿綿和秦守業。
秦守業看著閨女小聲說:
“你彆怪你媽,她是這麼多年低頭低慣了,好不容易閨女出息了,她一時有些太高興了。”
“嗯,”秦綿綿點頭。
“爸,我都知道的。”
她把有些不高興的情緒甩掉,然後笑著問,
“爸爸,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帶回來給你呀!”
秦守業笑著搖頭,“你好好去玩兒,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爸比什麼都高興。”
說著還從兜裡掏出了五塊錢。
“爸這小金庫也不多了,這些留著給你去買東西。”
秦綿綿的鼻子一下就酸了,不管怎麼樣,這個家裡還是有溫情的。
秦老太太可比他們所有人,都能沉得住氣。
聽說秦綿綿要去京市之後,可一點兒都沒聲張。
秦綿綿笑著問她,
“您怎麼不跟彆人說說呀?這可是多長臉的事啊!”
“我著什麼急說?我等你從京市回來再說不好嗎?
現在說他們就是跟著瞎慌慌,要是托你捎這捎那的,這麼遠的距離你是給捎不給捎?平白鬨得我不安生。”
秦綿綿瞪著眼珠子,聽秦老太太這一番話,高高的舉起大拇指。
“姑奶奶不愧是姑奶奶,這思想覺悟就是高!想法也就是周全!”
秦老太太一揚脖子,傲嬌道,
“那當然了,我吃的鹽可比你這小丫頭,吃的米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