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見秦綿綿一直在哭,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麼辦好。
墨老太太聽見春蘭的動靜,也從屋裡走了出來,看見秦綿綿在抹眼淚兒,一下子慌的哎喲哎呦地叫喚。
“我的乖囡囡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的囡囡了?”
等春蘭說是秦綿綿一直念叨的對象來電話之後,墨老太太也跟著激動起來。
“什麼冀北來電話了?在哪兒呢?”
“早就掛了!沒見綿綿哭的這麼傷心嗎?要不她好好的嘎哈哭啊?”
春蘭的話給墨老太太噎得夠嗆,但沒辦法,春蘭的耿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全家人都習慣了。
墨老太太拉著秦綿綿,帶她到沙發上去坐下,歎了口氣道。
“想當初冀北他媽和冀北他爸結婚時,打心眼裡我是不同意的。
當兵的固然是光榮,但長期兩地分離,家裡的女人提心吊膽的,這中苦誰知道?
可冀北他媽非要嫁,我也管不了。
最後冀北他爸沒了,他媽也沒活多久…”
老太太說到大女兒的往事,眼睛也有些濕潤,惆悵的歎了口氣。
“這都是命啊,要是冀北在我身邊的話,我也一定不會同意他去當兵的!
可我也知道,反對也沒用,冀北這孩子,像他爸,也像他媽…
隻是苦了你了,我的好孩子。”
墨老太太拍了拍秦綿綿的手,溫柔憐惜道。
一開始,冀北把綿綿帶給她看時,她隻覺得姑娘家世清白、成分好就很不錯。
這樣至少不會走影兒的老路,回頭彆因為成分問題,再影響兩夫妻的感情。
可現在她越跟綿綿接觸,越發現這姑娘的優秀。
不提影兒回來說的,綿綿拍電影時展現出來的天分和靈氣,讓電影廠的領導和導演都很惜才,想要好好培養。
就說綿綿自己展現出來的氣質和見識,就連她這樣算是見多識廣的老太太,都要由衷的讚一句好!
她隻能說,她都沒有把自己的兩個閨女培養到這樣優秀。
這樣好的姑娘,什麼樣好的小夥子找不到?
可她雖然不說什麼,卻每天時不時的看著家裡的電話,怎麼能不讓人心疼呢?
說話間秦綿綿已經過了那股勁兒,自己把眼淚擦乾,露出一個笑來。
“外婆,我願意的。冀北哥哥想去當兵,我就願意在這裡等他。
現在邊界情況特殊,我們聯係不方便。回頭等情況穩定下來,我還可以去部隊看他,他也會休探親假,日子很快就過去了…”
因為西南邊區的摩擦日益加劇,部隊全部進入戰備狀態。
據程雙瑜說,秦衛國現在已經被派到西南軍區了。
而她前陣子跟李秋雨聯係,也聽說丁少東隨著秦衛國一起到了西南邊界。
因為保密條例,他們很多東西都不能說,但李秋雨從丁少東寫信的字裡行間,就能感受到形勢很嚴峻。
曾經他們幾乎是一個禮拜一封信,現在也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收到丁少東的來信了,足以見得當地形勢的緊張。
秦綿綿是知道曆史的,那裡終有一戰,應該也就是沒多長時間的事。
她心裡緊張,可她又做不了什麼。隻能儘力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做到她對程冀北的承諾:照顧好自己。
祁影已經正式進電影拍攝組了。
雖然這次拍電影沒有離京,但她作為女主角,也是很忙的。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抽空帶著秦綿綿去把上學的必備物品買好。
秦綿綿看著大網兜裡的搪瓷盆、暖水瓶、香皂肥皂,還有新做的被褥,腦袋都大了。
“學校裡沒有賣的嗎?我可以去學校裡買。”
每到這中關於生活常識性的問題,祁影都會在秦綿綿身上找到成就感。
要不然這丫頭在其他方麵一直吊打她,讓她這個小姨都覺得自己沒有作為長輩的權威性了。
“學校哪裡有賣這些的?難不成學校裡麵還給你蓋個百貨大樓?”
祁影白了秦綿綿一眼,然後又去挑了一個鋁飯盒放到搪瓷盆裡,準備一起結賬。
“你這些東西都算少的啦,咱家在京市,回頭缺什麼少什麼,周末放假你就回家裡來取。
那些道遠的人東西才叫多呢,那可是要把過日子的家夥事兒全都搬過來呢!”
秦綿綿心差點忘了這茬了!
現在的學校可不太好,她們那時候,學校裡都有好些超市,想買什麼東西直接樓下買完拿到樓上去,哪用現在跟搬家似的?
等開學那天,秦綿綿原本想著自己找個人力三輪車,幫她把東西都拉到學校去算了。
畢竟外婆年紀大了,小姨又在電影組,忙的抽不開身。
家裡全都是女同誌,她年輕力壯的,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卻沒想到她起床剛下樓,就見蘇國強已經在飯桌那兒,跟墨老太太一起吃早飯呢。
“國強舅舅,你怎麼來了?你們學校應該也是這兩天開學吧!”
秦綿綿詫異地問,然後走到墨老太太身邊坐下。
春蘭把熱乎的粥盛好遞給她,秦綿綿從盤子裡拿了個大包子,小口小口地啃著。
蘇國強可沒有她吃飯這麼斯文,三口乾掉一個大肉包,咽下去之後才對秦綿綿說,
“我昨天就已經去報到了,今天沒什麼事兒,就來接你。趕快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去學校報到。”
長輩的口吻和責任心拿捏的死死的。
秦綿綿看了眼笑盈盈的墨老太太,心裡一陣感動。
她什麼都沒說,但家裡人都把能想到的替她安排好了。
突然想到她剛來時,蘇國強對她說的,“以後學校裡有什麼事,舅舅幫你擺平!”
這麼看來,她是真的在學校裡有個靠山啦?
京大校園裡,人潮洶湧,到處都是背著東西報道的學生。
隻不過由於這是第一屆恢複高考,報考時年齡設得就比較寬鬆,以至於錄取的人年齡差異也很大。
如果在現代,秦綿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拎著行李找報到處,她準以為他是帶自己孩子來報到的。
可現在,她是真不敢武斷下結論,因為沒準還真就是個學生!
蘇國強騎著挎鬥,在現在可是很拉風的,迎來了一票羨慕的眼神。
可秦綿綿坐在挎鬥裡,卻沒彆人羨慕的那麼自在。
京市春天風大,她坐在挎鬥上,接受狂風的洗禮,覺得自己真是太失策了,她應該不顧彆人眼光的,在係統商城裡下單一副太陽鏡,這樣就可以掩蓋住她現在被風吹得呲牙咧嘴,並迎風流淚的狼狽...
找到報道處,秦綿綿讓蘇國強在挎鬥上看行李等著,自己拿著材料去報到,然後再去女生宿舍安頓下來。
蘇國強的挎鬥一停在女生宿舍樓下,就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秦綿綿現在已經能淡定接受這些眼神了。
事物兩麵性嘛,她坐著挎鬥雖然有些中二,但蘇國強人高馬大的,扛行李一點不費事,她就背個包、提著些簡單的日用品,就輕輕鬆鬆的去了宿舍。
秦綿綿走到宿舍門口時,正聽到屋裡有人在大聲說話,
“你們來得早沒看到,剛我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坐挎鬥來上學!這也太不注重影響了吧!開學第一天就這麼顯擺,以後還能好好學習?就那挎鬥,我們家也是能弄到的,還是軍用的,但我就不是那愛顯擺的人!”
秦綿綿一愣,在宿舍門口停下了腳步。
看了身後的蘇國強一眼,這是說她呢?
蘇國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可不是顯擺啊,家裡有這條件還不用嗎?
就聽屋裡有個人立馬隨聲附和,“就是,這樣顯擺的人,估計以後也不能和同學們搞好團結了,太愛出風頭!你們說是吧?”
裡麵的人被問了意見,隻能紛紛表態。
“可能...是吧?我也沒跟有挎鬥的人做過同學呀!”挺沒主意的樣子。
下一個就彪悍了,直接給人問懵了。
“挎鬥是啥?我都沒見過,幾個輪子的?”
最後一個聲音冷淡的人說:“挎鬥和學習有什麼關係?和團結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挎鬥是學習牌還是團結牌的?”
說完還嗤笑一聲,一下給所有人乾沒電了。
秦綿綿一樂,這屋裡的人好像都挺有個性的呀!
她大踏步地邁進宿舍,蘇國強隻能硬著頭皮跟上,他莫名覺得裡麵好像挺危險的,但綿綿都進去了,他這個做舅舅的哪能不進去啊!
秦綿綿一進去,眼睛看了一圈,就見屋裡一個高個子姑娘,麵色有些不對。
她心說這個估計就是最先批判她坐挎鬥來那個人,於是笑眯眯地衝她招招手,
“你好,如果讓你覺得我顯擺了,那確實不是我本意。但坐挎鬥應該不會影響學習的,因為不用頭坐呀!”
她笑眯眯,甜甜的說,算是回應了這人剛才說的那些話。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秦綿綿就是那個坐著挎鬥來學校上學的姑娘了。
沒人因為她笑著,就覺得輕鬆了。
這可真是奇怪,她明明態度這麼好,聲音嗲兮兮的,一句說她們背後嚼舌根的話也沒說,可所有人麵對著她那似笑非笑,都很是緊張。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有些尷尬。
秦綿綿也沒管這些,仿若未覺一般,大大方方的衝所有人打招呼,
”大家好呀,我叫秦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