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主編領著所有老資曆的報社員工找到孫向榮時,她正在打掃水房。
她先拿褪了穀粒的高粱杆子做的小掃帚,把水房水槽子的角角落落都刷乾淨。
原本長了許多滑膩膩水垢的水槽子,已經被她刷得乾淨清爽。
孫向榮邊乾活邊腹誹,這幫子人模狗樣的所謂資深記者,還是群眾喉舌呢,也不知是不是眼睛裡隻能看到那些光鮮亮麗,這麼臟的水池子,他們也能天天用得下去!
她這人做事一向很認真,而且不惜力。要不然也不會在農村條件那麼惡劣的時候,也能憑著一股韌性考上京大了。
水池子刷好,她剛要去拿墩布把這石板地麵好好拖一遍,就見主編領著好些人浩浩蕩蕩的過來了,走路都帶著風,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孫向榮,孫向榮!”
副主編看到她探出頭去,立馬激動地喊道,然後又對著旁邊滿臉急色的主編說:
“主編,她就是孫向榮,咱們報社新來的大學畢業生!”
黃主編見到人才想起來這號人,前幾天好像還跟他說話來著。
他上前幾步握住了孫向榮的手,
“小孫啊,你不在辦公室寫稿,怎麼還乾上這活了呢?”
然後指了指旁邊的人,“看什麼看,趕快把小孫手裡的墩布接過去啊!”
“誒誒誒!”
曾經指導過孫向榮的“資深”記者連忙要去接孫向榮手裡的墩布,卻沒成功。
孫向榮攥緊了墩布把,她手勁兒大,資深記者愣是沒拽過她,嘴裡連連說道,
“小孫兒,這活兒給我乾,給我乾。”
孫向榮哪能不明不白的就這麼讓人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她死死地拽住墩布,看了一眼衝她笑的殷勤的總編輯,不鹹不淡地提醒說:
“黃總編,打掃衛生這活兒好像是上次你給我定的崗…”
原本她隻是忙完工作之後,順手乾些打掃衛生的活,上次被這個黃總編一說,她乾脆直接成專門打掃衛生的了。
底下的人都拿著黃總編這個大棒,肆無忌憚地指揮她乾雜活,打掃衛生。
畢竟她可是總編“欽點”打掃衛生的人,你說說孫向榮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黃總編麵色尷尬,故作自然地乾笑兩聲,然後語重心長地對孫向榮說:
“小孫,誤會誤會,這都是誤會!我上次隻是隨口那麼一說,誰知你還當真了。”
然後親自從孫向榮手裡接過墩布,遞給旁邊不知道是誰的手裡,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說:
“趕快幫小孫把活給乾了,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
孫向榮心裡白了他不知道多少眼,心說有這樣的領導,難怪整個報社的風氣是這樣!
黃主編衝著孫向榮柔聲細語道,
“小孫啊,我原來不知道你和秦綿綿是校友。你看我這…”
話還沒說完,孫向榮突然眼睛一瞪,指著剛才拿過她墩布的人說:
“哎?我說那位同誌,你乾這活可不能糊弄啊!這地得用墩布仔細拖乾淨了,角角落落都不能放過。拖兩趟還要去涮一涮墩布,這樣才能弄乾淨,我這些天可都是這麼乾的。”
“好好好,知道,知道!”
那人見主編現在都這麼上趕著孫向榮,也不敢出言反駁,隻能委屈地連連答應,然後賣力地拖著地。
孫向榮像是沒聽到黃主編的話似的,專注地盯著那人乾活,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黃主編被打斷了,也不見有多尷尬,而是瞅孫向榮停下的空檔繼續說:
“小孫啊,眼下咱們報社有一個最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彆彆彆,黃主編,我這個新畢業的大學生還什麼都不知道,您這任務就彆交給我了,我還是繼續打掃衛生,慢慢往上熬資曆吧。”
孫向榮乾脆道,沒給黃主編一個好臉色。
“小孫啊,從前對你的安排是我沒太考慮好,如今才發現你的才能。以後這打掃衛生的活你還是不要乾了,好好乾工作吧。”
孫向榮鼻孔朝上,就差嗤笑出聲了。
原來發現我適合打掃衛生,這轉天就發現我的才能了?主編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黃主編自然也知道孫向榮現在心裡準沒輕罵他,但如今情況特殊,彆說在心裡罵罵,就算是當麵罵他,他也絕對不敢反駁一句話,還要得儘全力把人家供著。
“小孫啊!是金子總會發光。原來我是沒注意,這不現在就發現你的光芒了嗎?”
黃主編小心翼翼的陪著小心,笑嗬嗬地跟孫向榮說話,努力往上貼著這個冷屁股。
見孫向榮雖然沒什麼好臉色,但也沒再陰陽怪氣,黃主編暗暗鬆了口氣。
“總之過兩天,有個剪彩活動。你跟我一起去,負責采訪記錄,回來撰寫稿件。
過一陣兒,你再替報社采訪一下秦綿綿。你和她那麼熟,肯定能寫出群眾們愛看的報道,我可是十分看好你的!”
然後又帶著所有人對孫向榮一頓恭維,等孫向榮被安頓在整潔寬敞的大辦公桌前,才真正把這其中的關竅都想明白了。
綿綿在學校時說想到一個好辦法,能解她現在的困局,想必這些都是綿綿幫她的原因,還真是多虧這個好妹妹了!
秦綿綿現在正帶著公司的幾個員工一起,在商場辦公室開會。
公司成立以後,除了宋石頭和二丫這兩個人之外,秦綿綿又招了四個人,都是返城知青。
一來批發城剛剛起步,用人的地方也多,早晚都要擴充自己的隊伍。